晃眼間，海月秘境已是關閉了數月。

此時的海月秘境，除卻留下了些許外界修士的足跡外，與先前來時並無不同，依舊是這般空曠。

虛空中，一道道玄妙的氣息縈繞在某個中心，帶著神秘的威能，這其中的每一股力量相互交纏，恍惚間可以看到一方小世界的虛影。

沈七的身影端坐著一塊青石之上，一動不動，他的眉心處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充斥著聖潔、神秘，仿若亘古便是存在。

此刻，他的神識在劇烈的震動著，他腦海中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神識，竟是在不斷的分裂。

這是種相當詭異的畫面，卻並沒有給沈七帶來太多不適。一步步走到如今這一步，沈七已不是剛剛踏入修行界的小白，在一些基礎的修行常識上，他早已有了質的提升。

「神識開始分裂，意味著識海在發生蛻變，神念將成。只是先前修成的那縷神念，卻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沈七喃喃自語，神念他接觸的很早，倒也不是太陌生，為趕往天行門拜師，他在太清之境便是修成一縷，雖然說是非常微弱，卻也是畢竟真實觸及到了這一玄奧。

識海，可以說是每一個修士天生便是自帶，只是即便如此，在沒有足夠的神識填充，它不過是泥丸宮處的一方沒有水的池塘，別無他用。

沈七感受到神識分裂的速度，已然是明顯有些下降，他的神色微喜。

玉石空間內，茫茫霧氣繚繞，澹臺明空的容顏十分模糊，她自然是感受到了沈七所處的狀況。

「一縷神念開先河，成就識海自是無虞，或許，還可以進一步轉換出更多的神念。」

澹臺明空的話語聲驟然響起，卻是驗證沈七心頭的某種疑問，他念頭微動，眉心處仍在持續不斷分裂的神識速度再次提升。

隨之而來的是腦海中傳出的陣陣撕裂感，沈七連忙守住心神。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識海的大小，決定了神識擁有的數量，即便是天賦異稟的修士，也不過是容納的比旁人多一些，但是終究有一個盡頭。

而此刻，沈七便是在挑戰這一個盡頭。

「識海大小是固定的，若是沒有大機緣，難以得到擴大，但是它對神識的容量，卻是未必只有那麼大。」

腦海中的痛楚越發強烈，時不時心頭劃過的切割感，更是令人頭皮發麻，此刻的沈七雖依然能夠保持道心通明，但是此刻顯然已是到達了某個瓶頸。

稍有不慎，神魂受創是小，還極有可能傷及性命。

大量的神識依舊在源源不斷的分裂，沈七的泥丸宮隱隱在顫抖，神識的分裂受到了極大的阻礙。

沈七微微皺眉，眼下的這一幕十分兇險，一時之間，他不由有些遲疑。

「這可如何是好？」

沈七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低沉的話語帶著幾分忐忑，不知是問澹臺明空，還是在反問自己。

澹臺明空美眸低垂，雖然處於另一個空間，但是這一切彷彿發生她的眼前。

她紅唇輕啟，「這一切都要歸於你自己的選擇，旁人幫不得。」

聽到這明顯不是確切回答的回答，沈七眼神微閃，他又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而且這一刻，他還有的選擇嗎？

「的確，我並不應該遲疑的！」

沈七語氣微凝，心中已是做出了某種決定，儘管識海幾乎已在崩裂，他的神色卻是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坦然。

「不破不立！」

大量的靈力驟然奔襲，直衝識海的方向，與此同時，沈七牽引著那一縷神念，在瘋狂的轟擊著識海的位置。

「蹦……擦……」

就像是一汪池水突然投入了一塊巨石，沈七早已不堪重負的識海在瘋狂的動蕩，難以形容的疼痛，直接從心魂中蔓延了來。

突然，沈七的軀體直接癱軟在了地上，七竅流血，神色變得萎靡不振。

「終於，還是失敗了嗎？」

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幹，沈七面色蒼白，頃刻之間，嘴中又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但是即便是現在這個狀態，沈七明顯還是不願放棄。他右手死死的攥緊胸口處的玉石，又是強行端坐了起來。

「若是你現在放棄，還有退路。繼續這般下去，你有九成的可能會……死。」這時，澹臺明空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沈七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人這一生，能碰到自己的機遇已經實屬不易，若是不再好好把握，又怎麼能夠成功。就此放棄，或許以澹臺明空的手段，一切都可以回到原來的模樣，但是，他不願！

「呀……喝！」

比先前還要猛烈數分的衝擊，再次轟擊在識海，有那麼一瞬間，沈七的眼神變得無比空洞，彷彿意識被剝奪了一般。

一次又一次的轟擊，讓得沈七的面孔上已全是血漬，此刻他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要將識海轟碎！

在此過程中，沈七的氣息持續不斷的在變得微弱，識海中的動蕩卻是越發的恐怖。

突然，一道蛋殼破裂的聲音響起。

在經過沈七不惜一切代價的轟擊下，他的識海，終於破碎了！

可是沈七卻是來不及欣喜，因為，在沒有了識海的容納下，他的神識竟是在溢散。

與此同時，沈七發現，他大量的精氣竟是在向外泄露，速度令人頭皮發麻。

「回來，回來！」

強忍著陣陣暈厥感，沈七努力的禁錮著在向外泄露的精氣，強制著神識當中的那一縷神念，發出陣陣波動。

「識海雖然破裂了，但是神識終究是我自己修行而來，又怎能背我而去，給我回來！」

沈七低沉眼神變得可怕，他發出低吼，幾乎是用盡了全身上下的力氣。

剎那間，沈七整個人都在發光，淡黃色的光暈無比耀眼，整片虛空一頓，只是片刻，他的軀體已是千瘡百孔。

即便是代價很大，但是終究，沈七處境得到了極大的改善，這股突然出現的神秘力量，讓得沈七神魂得以穩固，神識不再跳脫，體表精氣迴流，周身氣息逐漸也變得混元一體，有珠圓玉潤之態。

「這股力量……」

沈七目光灼灼，雖然他現在的狀態不是太好，但是氣勢卻變得愈發恐怖。

禁忌之境，作為天地所不容的力量，終於在此刻，展現了它的鋒芒。

此刻，玉石空間內，澹臺明空那萬古難得動容的面孔，也不由生出了幾分驚駭。

「天地不容，是為禁忌！難怪……」

作為來歷極為不凡的她，她的見識遠超常人，但是這傳說中的禁忌之境，她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畢竟，禁忌之境，可是需要一方巔峰大能獻祭神魂，方能展現的逆天境界，這等手筆實在是難以想象。

即便是在上古年間，那個天地未曾遭逢大變的情況下，大能的存在往往也是極為罕見，而對於現世而言，大能便是這世間最強的力量。

獻祭一位巔峰狀態下的大能，只為幫助一位年輕的修士到達禁忌之境，這完全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甚至提起它便有褻瀆神明的感覺。

漸漸的，沈七從之前的狀態中回過了神來，那股神秘的力量如潮水般消退，但是他卻一點也察覺不到其究竟藏於何處。

他第一次真切的認識到，之前踏入的禁忌之境，或許並不是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沈七感覺到，他的神識開始不再拘泥於泥丸宮內，一呼一吸之間，彷彿整個身軀都縈繞著神魂的氣息。

他的氣血磅礴，甚至已經難以壓制，要從天靈蓋中衝出，帶著淡淡的威壓。

若是有修為高深之人，從此刻觀望沈七，便會發現，他彷彿整個人都置身於一片飄渺之中，甚至每一寸肉身都是靈性十足。

「神念台？不……也不過是半步而已。」

澹臺明空嘴唇微動，「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想要走的穩，大部分修士都會花費大量的時間來打磨境界，如此，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

「但是對於你而言，走的太快，雖然根基依舊穩當，但是相應的，要付出的東西自然是要比別人多許多。你可明白？」

聽著直接響在他心頭的話語，沈七微微頷首。

「多謝澹臺前輩指教！」

「不必如此，或許你對於本座的來歷及目的，難免會有所疑惑。」

「對此，本座也無法簡短的向你說明，但是有一點你可以記住，本座並非那種無償幫助人的聖人。」

「你手中這塊玉石造化不淺，其內更是擁有著驚天動地的神威，本座當年追逐這股力量而來，卻反被其鎮壓，若有一朝一日，你能夠完全掌握這塊玉石，還望能夠還我自由。」

澹臺明空話語聲極為空靈，和她所說出去的話極為不搭。

沈七神色瞭然，雖然依舊還是保留著些許戒心，但是精神卻也是放開了許多。

畢竟，澹臺明空與沈七朝夕相處，甚至他在她的眼中幾乎毫無秘密可言，如此之下，他就連澹臺明空對自己的態度都是相當模糊，他又如何能夠心安？

雖然這只是澹臺明空的一人之言，但是足矣，至少對沈七來說，能有幾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