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側，五彩流光如虹電飛逝。

人在其中，虞淵生出一種深入時空隧道，要進入另外一方天地的錯覺。

檀鴛在前帶路，身影竟然飄忽不定，時而很遠，時而又很近。

空間，彷彿滋生着無窮變幻，令人都捉摸不定自己的方位，有種似是而非的怪異。

虞淵的五感，在這裡像是被矇蔽了，什麼都無從感應。

嚴奇靈和他同行，嘴角帶着笑容，似覺得所處的天地，充滿了趣味，“一條破碎的空間甬道，不知曾連接何處。”他笑着解釋。

“破碎的空間甬道！”虞淵駭然。

空間甬道的連接，玄乎其玄，可能和某個秘境達成，可能和浩漭天地的奇地互通。

也有可能，能抵達外域星河！

如隕月禁地的化魂池，那有“慧極必傷”四個古樸黑字所在地，就鎮着一個，能夠連接外域的甬道！

荒神大澤深處，難道也有類似的？天然形成，還是被人爲開闢的？

想到這裡，虞淵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覺得大不尋常。

趙婕和陰媚宗的那對姐妹花，拉在最後方，三人此刻也興致盎然地張望着。

“嚴先生不愧是主人點名要請的貴客。”

檀鴛人在最前方，回頭一笑，說道：“此方破碎殘缺之地，還要依仗嚴先生維護，我們不精通空間力量，正缺嚴先生般的人物。”

“價碼足夠，什麼都可談。”嚴奇靈傲然說道。

“嚴先生，你和虞淵在隕月禁地的交情，當真那麼深厚？”檀鴛話鋒一轉，先坦然揭露虞淵的真實來頭，旋即道：“據我所知，在那碧峰山脈，蕪沒遺地，後面的暗月城，都有嚴先生的身影。而你，特別特別的照應虞淵，令我們很是不懂。”

現在的虞淵，手持煞魔鼎，被大劍仙梵鶴卿高看，又因爲虞蛛的存在，炙手可熱。

可之前的虞淵，並不特別顯眼，嚴奇靈爲何處處袒護？

“調查的很清楚啊？”嚴奇靈哼了一聲，“看樣子，通天商會內部，都有你們的人身居高位吧？既然知道那麼多，應該也知道，如果沒有虞淵在隕月禁地網開一面，我根本不能擺脫那座封天化魂陣的禁錮。”

檀鴛輕輕點頭，“知道的。”

“恩情，你們懂嗎？”嚴奇靈再道。

“恩情？原來如此。本以爲如嚴先生這般的人物，不在意這個的。”檀鴛說話間，一步跨出，驟然不見。

聆聽兩人對話的虞淵，心頭無畏懼，卻知道此行兇險萬分。

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把這條命搭進去。

就算是嚴奇靈在身旁，恐怕也沒有辦法，能維護自己的周全。

煞魔鼎，那一道潛隱的劍魂，在荒神大澤，在前方未知的天地，同樣沒有可能讓他安然無恙。

再世爲人後，如此刻般的兇險處境，毫無底氣，還是第一次。

因爲，在這裡有太多太多恐怖的人物，能讓他瞬息而亡。

“我會盡力。”

嚴奇靈和他一步步地，到了檀鴛消失之地，再看到前方腳下，一片茫茫白霧。

“隨我來吧。”

嚴奇靈早有感應，一把扣住虞淵的肩膀，朝着白霧深處縱身一躍。

時空如顛倒變幻。

呼！

突然間，兩人墜入一個天空灰色，大地乾涸枯裂，一片破敗死寂的奇地。

一株株十幾丈高的樹木，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

巨樹枝幹如長矛般尖利，泛着冰冷的寒光，如能開金裂石，輕易洞穿血肉。

一根百丈高的灰白石柱，柱體內部，刺出那些巨樹的枝幹，將人首龍身的異人龍天嘯囚禁。

囚禁的方式，血腥而奇特。

龍天嘯的頭顱在石柱上方，龐大蜿蜒的龍身，則纏繞着那根灰白石柱，如藤蔓般往下垂落。

尖利如矛的巨樹枝幹，像是從石柱內生長出來，深深刺進那蜿蜒朝下的龍身。

龍天嘯，就像是被數百棱刺，釘在灰白石柱。

虞淵曾在密林前，因李玉蟾的暴起發難所見的那頭紫玉龍，變得非常的細長，竟也是蜿蜒着，順着龍天嘯的龍身纏着。

第一眼看去，像是兩條媾和的長蛇巨蟒，只是一粗壯，一細長。

粗壯的是龍天嘯的龍身，細長的，則是那頭重傷垂危，被劇毒折磨的紫玉龍。

出奇地是，順着那根灰白石柱，如附體般纏繞龍天嘯龍身的紫玉龍，碎裂的龍鱗底下，一個個流淌着血水，冒出毒液的傷口，竟在悄悄癒合。

反而是龍天嘯，那具粗壯綿長的龍身，處處皆在腐爛。

湛然紫光，從那條紫玉龍的細長龍身內，濛濛閃亮。

紫玉龍的重創，病入膏肓的劇毒，彷彿通過這根灰白石柱，通過某種秘法，轉移給了龍天嘯。

頭部在石柱上端的龍天嘯，大睜着的眼睛內，都是絕望和痛楚。

可那眼瞳內，並沒有什麼焦點和精神，彷彿看不見東西。

“呼哧！呼哧！”

龍天嘯張開的口，如漏風的窗戶般，沙啞地喘着粗氣。

那頭紫玉龍，龍首埋在他脖頸動脈處，正在吸食着他的鮮血，和龍魂……

“和你無關。”嚴奇靈輕輕地，拍了拍虞淵的肩膀，讓他清醒過來。

虞淵將視線，逼自己從龍天嘯的臉上移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會死，而且會死的很痛苦，很徹底。”

“那根石柱，叫做龍紋柱，屬於龍族。”嚴奇靈悄悄解釋，“龍族，也能歸類於古老妖族，畢竟龍也是妖之一。龍紋柱，就是龍族的圖騰柱，含有諸多不可思議的神妙。紫玉龍借這根龍紋柱，將劇毒架接給龍天嘯，取其龍血龍魂來壯大自身，手段可謂是殘忍。”

停頓了一下，嚴奇靈纔再次說：“你改變不了什麼，也阻止不了。再說了，當初你已經將他釋放，並不欠他龍天嘯什麼。他沒能保護好自己，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也不是你造成的。”

如此說着，他硬拽着虞淵，讓他繼續往前走。

後面，陰媚宗的趙婕，領着章曼、章妙姐妹剛剛踏入，看到眼前的一幕，章曼、章妙深受震撼，輕呼了一聲。

有“魅靈”稱呼，曾以傾城容貌，讓大陸動盪的趙婕，大風大浪似見多了，不爲所動地說：“別人的閒事，可不要多管。”

她這是提醒章妙，千萬別對那頭紫玉龍，對那被剝奪血肉的龍天嘯，有什麼想法。

“陳清焰何在？”

虞淵深吸了一口氣，凝視着枯敗的大地前方，站着等候的檀鴛。

他和龍天嘯，的確沒深厚的交情，眼看着這位龍血和人血混雜的強者，落得這麼一個悽慘境地，雖難以接受，也不至於喪失理智。

可陳清焰，在那碧峰山脈，在那陰風谷內，卻對他有過數次相助。

更何況，陳清焰的授業恩師，還是他前世故人。

他和陳清焰的接觸，只在碧峰山脈，但因爲有着前世的情誼，此生的那番經歷，他更加在意陳清焰的死活。

龍天嘯的死活，他可以不在意，陳清焰卻不行。

“那個倔強的丫頭，仗着出身名門，有個好師傅罩着，在大澤行事很沒譜。”檀鴛臉色微冷，“如果不是因爲她，出自青鸞帝國的陳家，不是有人提前打過招呼，她下場不會比龍天嘯好。”

聽檀鴛話裡的意思，她們不是給劍宗，給陳清焰師傅的面子。

——而是因爲陳涼泉。

在這荒神大澤，異人陳涼泉的面子，竟比劍宗還要大。

“沒事就好。”

虞淵悄然鬆了一口氣，又回頭，再看了龍天嘯一眼，心中幽幽一嘆，說了一句愛莫能助，就繼續跟着檀鴛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