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人王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那種眼神，讓傀儡宗這老魔頭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會被隨時踩死的螻蟻，禁不住渾身一陣顫抖。

“你說自己是魔門的人？”燕人王忽的開口問道。

傀儡宗這中年修士點了點頭，恭敬地應道：“是的，我們傀儡宗當年也是十大魔門之一，而且是能夠排進前五的存在。雖然，這對於燕前輩您而言，只是無足掛齒，但是能夠引得所有仙道宗門聯手圍剿的，十大魔門裡，也就只有我們傀儡宗了。”

傀儡宗滅派的原因，現在落在他的口中，倒也像是一份榮譽似的。

不過，能夠引得仙道所有門派摒棄所有門戶之見，聯手圍剿，這當然也足以證明傀儡宗當年的強盛。

“在我那個時代，還沒有什麼仙魔邪之分。”燕人王聽着，點了點頭，“其實，在我看來，你們所謂的仙道、魔門和邪宗，其實只是修行理念上的不同而已。仙道重根基，穩紮穩打，雖然從入門到精進，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資源，但是這種修行理念，越到後期，就會讓人越強大。這是一種持之以恆的強大，強大到幾乎讓對手難以找出什麼明顯的短板和破綻來。”

“而你所修的魔道，則是信奉‘掠奪’，將一切能夠爲自己所用的東西，統統掠過過來，加持在自己的身上。這在我看來，並無什麼對錯，弱肉強食，本就是大道規則之一。不過，凡事過猶不及，這種修行理念，會讓你們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但卻會因爲根基不牢，爲以後埋下足以致命的隱患。”

“至於邪道，則是劍走偏鋒，這其實也沒有什麼大錯。只不過這世間萬物，都應該是奇正相間，相輔相成，一味地追求奇門路數，卻忽視了堂堂正正的大道之途，說穿了，也只是小家子氣的格局而已，成不了真正的人物。”

傀儡宗這個僅存的老魔，初時還聽得不以爲意，但是越聽，卻越覺得燕人王這其實已經是在向他講述“何爲修行”這個已經被無數修士前輩們討論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深奧話題了。

只不過，以燕人王所在的高度，哪怕只是隨口的一句點評，就已經足夠切中仙魔邪三道的要害所在，可謂是一針見血。

這傀儡宗老魔不敢出聲，只是默默地將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記在了自己的腦海中，準備回頭細細體悟。

燕人王隨口點評了一下仙魔邪三道，跟着話鋒一轉，淡淡問道：“你既是魔道的人，那應該有聽說過‘蠱蟲’這種生靈吧？”

傀儡宗這老魔頓時點了點頭。

燕人王也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種生靈，天生相比起妖獸妖禽來，簡直弱小得可以忽略不計，就算是你們這些外族的人，一巴掌下去，也能夠拍死好幾個。”

“但是，正如你們修士，可以將天地靈氣引入自己的身體，然後運用法門，以血肉將其煉化成靈力，從而獲得比妖獸妖禽還要來得強大的力量，‘蠱蟲’，也是能夠通過同類之間的不斷廝殺，吞噬失敗者的軀體，一點點地變得強大起來。”

“在我那個時代，有一個名爲‘苗’的部落，就是擅長飼養這種蠱蟲。他們會將數百上千條這樣的蠱蟲，放進了一個容器裡，卻不給它們餵食，只是提供一些天地靈氣進去，保持容器內永遠都會有足夠的天地靈氣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時間一長，飢餓的蠱蟲們，就會開始相互廝殺吞噬，用同類的血肉，延續自己的生命。而在這種廝殺吞噬中，勝利者，將會變得越來越強，直到這個容器之中，只剩下了一條蠱蟲的時候，‘苗’部落的人，纔會將它取出，傳給它修行的法門。”

燕人王說着，目光朝着底下距離神廟越來越近的兩派弟子，語氣淡淡道：“這個時候，這條蠱蟲，其實就已經勝過了大部分的兇獸猛禽，也就是你們現在說的妖獸和妖禽。而我，只不過是在重複‘苗’部落的這個養蠱方法而已。”

傀儡宗的老魔突然就感到了一陣不寒而慄，先前那種所有人死光，燕人王就不得不將衣鉢傳給自己的想法，在這一刻，頓時煙消雲散。

就在此時，他聽到燕人王那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輕飄飄地在他的耳旁飄過，消散在了空氣之中：“只是，我乃堂堂仙人，就算養蠱，又豈照搬‘苗’部落的那般手法。我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一個能夠讓我的一切，繼續延續下去的存在……”

等到傀儡宗這個老魔清醒過來，已經發現燕人王走出去了很遠，他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誠惶誠恐地追了上去。

……

那片一望無垠的大沙漠中，羽山宗的三位長老，已經找上了太一門的四人。

這四人之中，有一個的年紀極爲年輕，正是當初被天武閣主和光頭陸川封印了靈力，在空間戰場中，被孟斯傲狂扁過一頓的十四個主事長老中的一個，符籙堂主事，洛家，洛流雲。

羽山宗三人走上來的時候，洛流雲正在催促三個同門，儘快封禁自己的靈力，顯然也和九長老一樣，已經意識到了這片沙漠底下，正隱藏着足以毀滅他們所有人的巨大凶險。

一看到這種情況，九長老就已經暗暗鬆了口氣。

以羽山宗和太一門的關係，加上先前孟斯傲上門打臉，他還有些擔心太一門會意氣用事，不過現在看來，他們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當下的兇險處境，這樣一來，聯合就變得容易多了。

“洛長老。”九長老上來一拱手道，“本來還想提醒一下的，不過，看起來洛長老也已經發現了。”

洛流雲看到羽山宗的三人，本來是沒什麼好臉色的，不過聽到九長老這話，目光頓時一凝，跟着，臉色稍霽，拱了拱手，還禮道：“不愧是羽山宗煉藥堂的主事，對於天地靈火的感應，果然不是洛某能夠相比的。”

九長老笑了笑，也不寒暄，直奔主題道：“眼下我等都是身處兇險之地，最大的倚仗被迫封印，若是遇到蠻荒神廟的人，單獨放對，只怕都要糟糕，若是聯合起來，或許還能夠唬一唬場面，洛長老，以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