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放大，但是卻用上來了靈力傳音的一點法門，所以雖然是平常的聲音，但從他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能清晰無比地傳遍整個武威精營。

“京師衙門的員外郎，這位公子的隊伍就是諸葛飛你去小解時候發現的那一隊。是了，我好像答應過他，要給他們家一張長期入場券的是吧？回頭阿飛你記得提醒我一下啊，免得忘了。”

“兵部中郎將，嘖嘖，這個厲害了，京師五大守備軍的兵符，有一半都在他們幾個中郎將手裡。可惜，這次春獵一樣玩完。讓我想想，恩，這位的公子是第十七個，這位的是第二十三個，這位的是第二十五個。”

“吏部侍郎，這位的公子貌似被我們爆菊了？恩，記不太清了，是他的工資還是他的公子來着？”

“這位，嘖嘖，這位也厲害了，戶部員外郎，整個京師大庫的鑰匙，都在他們這羣人手上，這可是個肥得流油的差事啊。可惜，給幾位公子配備的那麼好的裝備，最後都讓人給搶了，損失慘重啊。對此，少爺我也是表示深深的同情，同時也對那夥自稱是‘穿梭在燕山中的打劫黨’的傢伙表示義正詞嚴的譴責。”

……

他邊走邊不停地對着身後的衆人說着。

起初，劉小別、諸葛飛、司馬狂等人是低着頭只顧跟在他的身後的。這麼多年留下來的陰影，絕對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但是，就在孟五少故意慢騰騰拖着速度的前進和解說下，這些紈絝衆們，跟隨着他的話語，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幕幕當日在燕山山脈中意氣風發的場面。

漸漸的，他們的腦袋擡了起來，胸膛也漸漸地挺了起來。

最後，在他們經過六部尚書所在的這一段道路時，甚至不用孟斯傲再開口，諸葛飛就已經滔滔不絕地指着每一個尚書，解說起他們家的隊伍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第幾個被淘汰出局的。

“公羊家主，不是少爺我嚇唬你，洗乾淨脖子，和公羊家一起等死吧！”經過九大世家家主所在的這段道路時，孟斯傲突然扭頭，陰測測地對着公羊橫刀笑了一笑。

公羊橫刀頓時一陣腿軟，差一點就要站立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那場豪賭，已經連帶着公羊家在內，都輸了個一乾二淨！

接下來，如果肯乖乖讓聖上逐步剪除羽翼，最後帶着整個公羊家退出大離的王公貴胄圈子，甚至是淡出大離，那麼，這個家族還有保全的可能。

若是頑抗到底，只怕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公羊家在京師的宅邸裡，就再也看不到一個人活人了。

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中一片混亂，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公羊步凡看着這個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家主，嘆了口氣，臉上依然還是那副萬年不改的刻板表情。

既然公羊橫刀這位家主當時做出了那樣的決斷，那麼，現在就是他償還的時候了。

家族棄他，他雖然不忍棄家族，但並不表示，那些曾經發生的事情也能一笑泯恩仇。

九大世家之後，是五大門閥。

看到家主司馬銳那一張威嚴無比的臉龐，司馬狂頓時低下頭來，蹭啊蹭地想躲進人羣裡去。

多年的積威之下，令得司馬狂看到這位二伯，就像是看到了老虎的兔子一樣。

“哼！躲進人堆裡，我就看不到你了麼！”司馬銳冷哼了一聲，“給我把氣勢抖起來！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平白弱了我司馬家的門風！”

司馬狂一愣，扭頭朝司馬銳看去。

司馬家的家主，此時雖然板着臉瞪着他，但是，司馬狂卻從這位二伯的眼神裡，看到了愧疚和歉意。

這一刻，就算當初在賭坊裡輸了兩百萬兩銀子，被父親司馬毅吊在樹上，用皮鞭抽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他，一瞬間，眼眶竟然泛紅了。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這一刻衝上了他的心頭。

“神經病，這也能哭？”曹安給了他一拳，聲音雖然很隨意，但語氣之間，顯然也有一股壓抑不住的顫抖，“你平日裡不是最能裝呢，把你司馬賭鬼的氣勢抖起來啊！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現在不好好爽爽，下一次，指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你特麼才神經病呢，我剛剛不小心眼睛進沙子了好麼！”司馬狂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少爺浪蕩慣了，早就不會哭了！你以爲我是諸葛飛那個娘炮麼！”

“喂喂喂！”諸葛飛頓時不高興了，“司馬狂你這條瘋狗，罵誰是娘炮呢！信不信我分分鐘射穿你的小兄弟，讓你淨身當太監啊！”

衛武陽一扶額頭，苦笑道：“你們幾個夠了啊，要鬧回去再鬧行不行。這麼莊嚴肅穆的場合，被你們搞得我都要笑場了！”

幾人嬉鬧間，隊伍已經走過了五大門閥閥主各自站立的地方，四大國公那不苟言笑的威嚴臉龐，赫然出現在了衆紈絝的視線裡。

“嘖嘖，暴發戶和死人臉完敗了啊。”孟五少一看到興國公錢居正和武國公申屠無敵，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拉仇恨，“申屠老爺子，上次我託你轉給申屠破軍的話，您老貌似沒給帶到啊。這次可千萬別忘了，要不然申屠破軍連回味一下美食的機會都沒有了。”

申屠無敵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只當是沒有聽到。

孟斯傲也不在意，湊到錢居正跟前，笑嘻嘻地說道：“錢家不愧是大離一等一的暴發戶，手下的家將都那麼有錢，就是太高調了。下次，記得收斂一點哦。”

錢居正乾脆連看都不看他，冷哼了一聲，直接別過頭去看風景了。

“哈哈，別這麼小氣嘛。”孟斯傲繼續調戲這兩大國公，“勝敗乃兵家常事麼，太小氣了，可是被人詬病的喲。”

“行了！趕緊滾去見陛下！磨磨蹭蹭的，你當現在是在幹什麼！”孟老爺子到底是有點看不下去了，直接出聲呵斥了一句。

孟五少哈哈一笑，衝着老爺子和諸葛正我招了招手，直接向着祭天台上走去。

這一條路，被大離的開國帝王稱爲“破繭之路”。

燕山春獵的尾聲，各個青年、少年們，帶着各自在這五天之中的收穫，接受大離有資格早朝的文臣武將們的檢閱，一路走上祭天台，面見聖上，清點戰績，贏得屬於自己的榮耀！

這是大離各個家族的青年、少年們，一年之中最爲耀眼矚目的時刻。

而這一次，所有的光輝、所有的矚目，就只有紈絝衆們有這個資格得到，其他人，統統因爲被提前淘汰，連走一遍“破繭之路”的資格都失去了。

“你們這羣小兔崽子，這次乾的真是不賴啊。”祭天台上，劉玄宗看着一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紈絝們，笑着點了點頭，“看在你們把大楚和赤金的隊伍也提前淘汰出局的份上，這次在燕山春獵中的出格做法，朕就不計較了。”

他衝海公公點了點頭，這位太監總管頓時走上前來，高聲宣佈道：“清點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