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鮑文回來了。

他止住了鼻子上的血，也許還應該慶幸，至少他不像佩頓那樣摔斷了一顆門牙。

鮑文的迴歸讓現場的球迷獻給他掌聲與歡呼，哪怕他從來都不像喬丹、莫蒙塵這些人一樣才華橫溢，飄逸優雅。

他與這些偶像的氣質形象絲毫不沾邊，他生涯坎坷，他陰險狡詐、陰損毒辣，他沉默寡言、不動聲色、冷若冰霜；他彷彿是從淤泥潭裡爬出的人，他是一個完全站在偶像的對立面的人；但他最終在這現實主義的世界裡生存並且取得了成功；他沒有氣壯山河的蓋世天賦、沒有眼花繚亂，細膩到極致的優雅技巧；他依仗的是邪惡至極的小動作和日復一日的防守與陰毒。

奇怪的是，他在莫蒙塵身上發現了類似的東西。

但，具備同樣特質的球員，對方卻是炙手可熱的天皇巨星，而他卻只是一個除了主場球迷外，沒有人會對他報以微笑的劊子手。

莫蒙塵坐在場下看鮑文鎖死了裡德。

在鮑文到來之前，裡德中了兩記三分，手感不錯。

他的防守堪稱精英，對抗也很強，無球纏繞有相當功底，再加上時不時的小動作以及隨時可能將對手結果掉的小動作，讓他輕易地防死了裡德。

裡德是活塞第二陣容的主要進攻手，這杆火槍不開，靠吉諾比利一個人很難打開局面。

安東尼·梅森也在場上，他和鮑文一外一內，一個兇猛如匪，一個狡詐如狐，兩個防守優異的球員共同撐起了國王的防守，進攻則靠麥迪獨顯神通。

9分的落後，四分鐘內，縮小了5分。

不甘被對手追回優勢的吉諾比利決定放手一搏，他放棄傳球，也丟掉了戰術，拉開空間，照着麥迪單打。

麥迪震驚於他的勇氣，歎服於他的才華。

麥迪沒想到這麼才華橫溢的後衛竟然在國王只能出任首發中的第三進攻選擇。

吉諾比利的歐洲步施展開來，詭異的行蹤，難以判定其方向，麥迪也不是什麼防守大家，當場就被他晃過打進。

妖刀出鞘，打消了韋斯特法爾提前換人的打算。

如果吉諾比利繼續這麼打下去，他倒是可以讓莫蒙塵和希爾休息到常規輪轉時間到了再做換人調整。

過了五分鐘，吉諾比利的三分不中，麥迪收下防守籃板，國王的反擊猶如巔峰期的跑轟活塞一樣迅捷。

活塞的回防是國王所不具備的，麥迪想打快攻，但活塞的隊員已然就位。

吉諾比利外圍站定，第一個領防麥迪。

麥迪接連變向，突然拔起射出三分。

直接空心命中。

44比48

分差追到4分，韋斯特法爾適時地叫出暫停。

第二陣容的抵抗已經到極限，麥迪加上鮑文和梅森的組合有功有守，光靠這套陣容難以招架。

活塞換下一整套陣容，換上吉諾比利外的四位主力，保留了被鮑文防死的裡德。

韋斯特法爾想看看，如果莫蒙塵上場，鮑文是恪守初心呢，還是繼續封鎖裡德。

通過鮑文的反應，韋斯特法爾可以知道的是，他得到了死命令。

只要莫蒙塵在場，就與之對位。

讓鮑文對位莫蒙塵，是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安排。

過去的五年來，除了公牛，活塞的每一個對手都會拿出最好的防守者對位莫蒙塵。

雖然從硬實力來說，希爾可能強於莫蒙塵，但有種東西卻超過了上天賦予你的能力。

性格、鬥志、毅力、寧死不屈的鐵骨。

同等體積的野獸，或者是體型有差距的野獸若是發生生死之戰，更強壯的那隻並不一定會獲勝，鬥性更兇悍的那隻纔有可能贏得最終的勝利。

活塞的三連冠，莫蒙塵的重要性舉世皆知。雖說活塞名義上是雙核心，但讓其他球隊來選，他們都會首先選擇壓制莫蒙塵。

開拓者讓斯普雷威爾來、湖人讓科比來、國王讓鮑文來。

這些人都是對方陣中最好的防守者，他們本該和希爾對位，但爲了限制莫蒙塵的發揮，不得不冒着被希爾打穿的風險進行這個看似不明智的對位。

“看到你回來真讓人感到遺憾。”莫蒙塵靠近鮑文，貼近他的耳朵說。

話音剛落，鮑文就感應到莫蒙塵快速奔走，一眨眼，他跑到了罰球線位置。

鮑文全速追去，但庫裡拿着球手遞手傳出，再用身體幫助莫蒙塵卡住鮑文。

這一招幾乎百試百靈，這是庫裡最擅長的策應方式。

莫蒙塵拿球抓住一點點的空隙，跳投出手。

50比44

“以第一節爲模板。”莫蒙塵說，“我要得到36分。”

鮑文知道他在說什麼，莫蒙塵第一節得到12分，三節36分就是每節比賽都得到至少12分。如果他真的做到此事，柯林斯特意讓鮑文防守莫蒙塵的做法就變成笑話了，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國王這邊，迪瓦茨陸續找回前幾場蹂躪庫裡的感覺。

莫蒙塵觀察之後，發現迪瓦茨對庫裡的招式，無非是摳撓抓肘，盡是些擺不上臺面的下三濫，但運用得當，正好把虎頭虎腦的年輕人吃得死死的，庫裡也許會感到奇怪，爲何這個骯髒的歐洲人屢次做出犯規動作都沒被裁判抓到。

莫蒙塵不忍心告訴他真相——你的水桶腰擋住了裁判的視線，回答完畢。

再次與鮑文對位，莫蒙塵卻不像第一節那樣把他放空。

第一節他激怒了鮑文，而今他重回球場，心態平穩，這個時候把他放空，他極有可能命中投籃。

迪瓦茨再度靠經驗壓制庫裡，擡肘一頂，小鯊魚不禁後退，接着靠腳步往裡一走，上籃得分。

46比50

庫裡氣憤地抓起球發出。

“別這麼傳！”

莫蒙塵的聲音快不過皮球飛出來的速度，就近的迪瓦茨伸出長臂就把庫裡冒險的發球截斷。

緊接着，籃下強起，用盡他的爆發力在庫裡頭上扣籃，嘴裡噴出一些誰也聽不懂的鳥語。

從語氣來分析，那絕不是什麼好話。

48比50

“好的！”馬魯夫兄弟看得很興奮，“這麼打我們可以贏！”

這時，場下的柯林斯突然站起來叫道：“別讓他向右跑！”

鮑文何嘗不知道要限制莫蒙塵的跑位？如果這是張張嘴就能做到的事，他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右路不通，莫蒙塵便從中路順下，再改道轉右側，依然能抵達戰術點。

庫裡低位傳球出來，勤奮地跑到高位，以身體爲支架，又一次延阻了鮑文。

鮑文怒不可遏地瞪向身後的庫裡，跑動中給了他一肘。

他這麼做也不過是發泄火氣，莫蒙塵擺脫他之後，迪瓦茨也被庫里拉出，國王的籃下完全真空，給了他輕鬆上籃得分的機會。

連着兩個回合，莫蒙塵命中兩記典型的普林斯頓進球。

他的對手很生氣，卻阻止不了他。

52比46

“你捱了別人一肘卻無動於衷？”莫蒙塵和庫裡一同後退。

庫裡已經決定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控制好情緒，不惡犯，不反擊，用籃球說話。

“上次我還手了...”庫裡希望莫蒙塵回憶一下上次他還手之後發生了什麼，尤其是回憶一下他當時是怎麼評價的。

莫蒙塵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想教訓這廝幾句，但國王的進攻已到面前。

皮球在麥迪的手上，他一個擋拆就發動進攻，右側跳投。

庫裡在外面，諾維茨基和拉希德各憑本事爭搶籃板。莫蒙塵發現德國人雖然身體素質不如怒吼天尊，但對籃板的預判和卡位相當優秀，再次憑藉預判搶到籃板，籃下強起打進。

48比52

國王打出了自己的特點，過半場後每次進攻都控制在八秒內。

活塞也拿出了典型的普林斯頓進攻，靠轉移球，連續幾個機會。

莫蒙塵以自己爲誘餌，運球進入禁區，吸引對他充滿仇恨的國王球員收縮包夾，而後向外傳球。

三點鐘方向，邁克爾·裡德接到傳球。

籃筐就在面前，裡德深呼吸，怪異的姿勢讓人搞不懂他何以保持那麼高的命中率。

三分出手而去，高遠的弧線，結果如何呢？

莫蒙塵轉身，拽走了站在原地看弧線的庫裡。

庫裡邊回頭邊跑，裡德的三分應聲入筐。

“真進了！”庫裡驚喜地叫道。

“聽着，我既沒有教你做一個蠢貨，也沒讓你當縮頭烏龜。”莫蒙塵說，“比賽絕非僅僅是進攻與防守，你必須要解讀出每個回合的內容。”

此時的庫裡無法理解莫蒙塵的話語。

再過半年他才年滿20歲。

他的菜鳥賽季一共出戰61場常規賽，和聯盟第一中鋒打架，對迪瓦茨這樣的陰險老球皮無可奈何，每天遭到莫蒙塵的叱罵，場均11分7籃板2助攻2封蓋，學會了前世厭惡的搶籃板，認識到了前世終其職業生涯也沒認識到的防守重要性。

按理說，莫蒙塵應該對他的進步感到滿意。

爲什麼，我就是對他不滿意呢？

這時，迪瓦茨的黑肘惹怒了年輕的庫裡，他以封蓋爲幌子，實則照着對方的肩膀狠狠一拍。

“嗶！”

那當然是個犯規，裁判爲什麼不把他驅逐？

莫蒙塵嘆了口氣，他對庫裡不滿意的原因肯定不是他進步速度太慢，而是他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