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1月25日星期四。

這一天是美國的感恩節，無論作爲中國人還是澳洲人，莫蒙塵對這個節日最大的記憶點就是要在這一天吃火雞。

火雞肉這玩意兒蛋白質含量比其它禽類高20%，而脂肪含量則低21%，且膽固醇含量低。而且肉質鮮嫩，無羶無臭，無藥物殘留，味道純厚可口，老少皆宜，既能適應高檔餐桌，亦可滿足普通家庭需求，是滋補營養和美食兼備的佳品。

今年，他的的感恩節要在希爾家裡過。

爲此，以法蓮提前一天就在準備了。她將和阿德里安將同莫蒙塵一起前往希爾的家裡過節。

每次要和莫蒙塵一起出門，以法蓮總會細細給自己打扮一番。

雖然莫蒙塵已經提醒過她很多次了：“其實不用打扮得太漂亮，因爲你平時的樣子已經漂亮過頭了。”

會有女人拒絕讓自己變得更漂亮嗎，代價僅僅是多浪費一刻半鐘的時間？答案是沒有。

“莫醫生，格蘭特的家長什麼樣啊？”阿德里安好奇地問。

莫蒙塵也只去過幾次，印象不深。

“很大，像宮殿一樣，有球場、游泳池、畫展廳，還有些我沒見過的東西，比加里頓公寓好得多。”

雖然他覺得阿德里安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他希望這小子表現得體，畢竟那是大戶人家。

中午，莫蒙塵帶着奧爾瑞納姐弟出門了。

大約二十分鐘的車程，他們來到了希爾之家。

同樣是被稱爲家的地方，加里頓公寓和這地方比起來，唯一的優勢就是佔地面積更大了。

可是加里頓公寓畢竟是公寓啊，除了莫蒙塵還有些其他的住戶，這裡卻是希爾一家的港灣。

“我永遠都搞不懂他們爲什麼要住這麼大的房子。”莫蒙塵把車停在停車場。

希爾就在停車場外等着，他忙得不可開交，但待客之禮是不能少的，不得不說大戶人家的待客之道就是不一樣。

莫蒙塵淡笑道：“我方纔尋思着你能幹什麼呢，忙成這樣？”

“我能幹什麼？”

這句話聽着就有種深深的歧視，希爾強烈反對：“看來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對這個家有多麼重要了。”

“願聞其詳。”莫蒙塵一副學生的模樣。

這時，塔米亞也出來了，她先是和莫蒙塵擁抱，互吻面頰，然後又和以法蓮抱在一起，女人間總有說不完的話。

“拉沙德來了嗎？”莫蒙塵念念不忘這位臨時短工。

“來了，這傢伙幹活真是勤快。”看來希爾對這位無私奉獻的二年級生很是滿意啊

一夥人邊說邊走，進入了豪宅內，來到這樣的地方，莫蒙塵有時候會產生搬家的想法，畢竟和希爾比起來，他的家真的和平民住宅沒什麼區別。

但是攀比之心要不得，這些都是虛的，他在加里頓公寓住的很舒服，他還計劃買下附近的店鋪開一些商店，當然，這是以後的事了。

進入希爾的家裡，走過一條長長的道，莫蒙塵再次感慨大戶人家的不同。

然後，他見到了將格蘭特·希爾這個呆子養育成這番模樣的兩個老人。

卡爾文·希爾和珍妮特·希爾。

珍妮特是白人，雖然年紀大了，但依稀看得出來，年輕時是個大美人，不然就老希爾這副尊容，莫蒙塵不禁要懷疑希爾的基因是否純粹了。

希爾家族是運動世家，魔鬼山的傑出運動能力與他的父親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老希爾是七十年代的NFL巨星，退役多年，身形卻不怎麼走樣，流露在外的肌肉讓莫蒙塵都爲之一驚。

“伊森，坐吧。”老希爾隨和地笑道。

電視正開着，老希爾顯然正在看比賽。

不過，這個時候應該沒有比賽直播，所以莫蒙塵猜是錄播。

“那麼你們先坐，我去花園除草。”希爾響亮地說。

除草？就你？莫蒙塵擔心他傷到自己。

看見莫蒙塵那滿臉擔憂的樣子，老希爾笑了出來：“由他吧，你應該是很瞭解他。”

論打臉充胖子的本事，希爾的確是莫蒙塵見過的人中數一數二的。

老希爾打破了莫蒙塵對一些六七十年黑人的印象，他相當健談，而且優雅隨和。

希爾在球場上風度翩翩，場下謙和待人，與老希爾的教育脫不了關係。

“我經常活塞的比賽，我最喜歡的並不是格蘭特，而是你，格蘭特老因爲這件事老跟我鬧彆扭。”老希爾笑道。

莫蒙塵只是聆聽，這時，他看見電視機裡的比賽，雄獅隊的跑位被對手撲倒在地，真是相當兇殘的一次擒抱。

“看完這比賽，我再一次確信當初選擇打籃球有多麼正確。”莫蒙塵開着玩笑。

其實也不是玩笑，就他這身子骨，要是玩美式橄欖球，估計打沒幾場比賽，後半生就只能靠輪椅走路了。

“現在的比賽柔軟多了，換我那個時代，嘿...”然後老希爾就開始了。

無論多麼優雅的人，只要說起年輕的時候難免添油加醋。

每一代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回憶，老希爾也不能免俗，他開始吹捧自己的時代，然後鄙視現在的NFL。

莫蒙塵對NFL不太瞭解，所以無論老希爾如何吹噓當年的比賽，他都只能點頭稱是。

說着說着，老希爾說到了莫蒙塵：“你身上有老一輩的勁頭，我喜歡你這一點，這也是格蘭特欠缺的。”

老一輩的勁頭？這是誇讚嗎？

通過老希爾的現身說法，七十年代的NFL在莫蒙塵的腦海裡已經和黑幫大戰沒什麼兩樣了，如果真如老希爾所說，球員在場上作風粗野，場下生活糜爛的話。

“您別誤會，我不是那種人，那只是我的保護色。”莫蒙塵可不想老希爾把他看成他想象中的那種人。

“哈，格蘭特什麼都對我說！”老希爾笑道。

這意思是我在場上做的那些“風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如果是這樣，莫蒙塵怕是很難在老希爾面前有什麼好的形象了。以老希爾的爲人，再加之他能教育出希爾這樣的孩子，爲人肯定正派，見不得那些骯髒的東西，雖然他現在一副“我很喜歡你”的模樣，但這種文明人向來都是明裡一套暗裡一套，當不得真。

“格蘭特身邊有你這樣的隊友，我很放心。”老希爾說，“他得到了我的運動天賦，得到了他母親的樣貌與智慧，但他還不夠完美，他沒有得到最重要的東西。”

對於不瞭解的事情，只要沉默就好。

沉默不會有錯的。

“作爲運動員，他不夠好勝，也不夠兇狠，這些缺陷會讓他吃大虧，幸好有你在。”老希爾說了句讓莫蒙塵惡寒的話，“你們應該永遠在一起。”

我必須毫不猶豫地拒絕你。

坐在這裡已經變成了煎熬，老希爾的話越說越奇怪了，雖然莫蒙塵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他明明可以用一種讓人更容易接受的說法。

莫蒙塵只希望有個人來拯救他與水火之中，無論是誰都好。

救星在十分鐘後趕到。

拉沙德·劉易斯提着一個密封的箱子進屋來，看見莫蒙塵不由叫出聲來：“老爹！”

唉，我的好孩子！

“見到你真令人高興。“莫蒙塵真想抱他一下，但轉念一想他剛從外面回來，這一身不知道有多髒，想想還是算了。

老希爾問道：“誇文，你有去我說的那個地方買火雞嗎？”

“必須的，先生！”劉易斯像士兵一樣回覆。

“誇文？”莫蒙塵滿頭霧水。

這貨不是叫拉沙德·劉易斯嗎？誇文？

“誇文我的中間名，老爹。”劉易斯說。

劉易斯有一個非常奇怪的中間名——“Quovon”。讀音接近於“闊文”或者“誇文”，是一個相當生僻的詞。在美國的教育頻道上，還有一個節目專門教大家這種生僻詞如何發音，因爲有許多美國人不知道這詞怎麼念。

至於老希爾爲什麼放着拉沙德和劉易斯這兩個名字不叫，非要選擇誇文這個拗口的名字，莫蒙塵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

臭顯擺唄！

“拉沙德，火雞帶來了嗎？”塔米亞過來問道。

劉易斯晃了晃手上的密封箱子：“我辦事，您放心！”

莫蒙塵總算找到從這裡脫身的理由了：“我可以幫忙。”

“怎麼能讓客人幫忙呢？你坐着吧，莫，看看電視，和卡爾文聊聊天。”塔米亞無情地摧毀了莫蒙塵的計劃。

老希爾亦道：“沒錯，你可能看不懂NFL，沒關係，我們找場NBA，我這裡有一張1969年的總決賽錄像，你有沒有興趣？”

莫蒙塵必須非常努力，才能裝出很感興趣。

1969年的總決賽？莫蒙塵甚至想不出來對陣的雙方是誰，但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是黑白錄像帶，沒有三分線，沒有華麗的變向，沒有風騷的妙傳，沒有力拔泰山的暴扣，只有平庸的基本功和令人髮指的運動能力，號稱大北斗的張伯倫只會用右手進攻，人送外號指環王的拉塞爾也不過是一個技術退化而且偏藍領的鄧肯，除了回顧歷史，幾乎沒有任何的意義。

“有。”

再怎麼說，這比賽肯定比NFL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