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開始前，莫蒙塵看了下比分。

他們一直想把節奏帶起來，但一直沒機會。

半場53比49，活塞落後4分。

爲了讓比分相持，他們已經盡了全力。

希爾半場8分4籃板，他打了足夠多的時間，但沒有像大家預想的那樣帶來貢獻，這不能怪他，他拖着一條尚未痊癒的腿。

事實卻是，如果有人責怪，希爾可能會好受一點。

開場到現在，希爾表現平平，甚至影響了球隊的化學反應。

他復出後的影響是負面的，沒人指出這一點，所有人都表示諒解，連一向刻薄的莫蒙塵都無話可說，每個人都在接受這件事。

越是如此，希爾的內心越是煎熬。

他看了一眼球場，眼中好像看見了四季變化，不斷閃爍。

如果不能拋下所有，完全地投入比賽，他就不能戰勝該死的傷病。

下半場一開始，公牛的防守讓人們知道爲何他們的第三節如此令人恐懼。

哈珀的領防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他的對位強度遠不及加里·佩頓。莫蒙塵能在佩頓的防守下來去自如，自然也能在他的防守下自由自在，但，這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朗利作爲這個防守體系的中樞很平庸，但有羅德曼在，他移動速度緩慢的缺陷會被最大程度的遮掩，再加上外線鐵三角，這三個可以防守三個甚至四個位置的鐵閘，不斷地換防、協防、補位，高精度的輪轉。

活塞的戰術一下子就被鎖死了。

爲什麼他們和公牛打得這麼艱難？因爲遇到這樣的防守，需要的不是合理的戰術，而是不合理的個人能力。

他們需要有個人站出來拿球打爆這個防守。

通常，這個人是希爾。

但他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隊友也不指望他來做這件事。

第一個失誤出現了。

莫蒙塵突破的位置過於深入，公牛鐵索連舟，斬斷他的退路，他找不到機會進攻，也不知道傳球給誰，唯一的選擇是手遞手給巴克利。

這個舉動不可能瞞過他的對手，莫蒙塵的傳球被切斷，皮彭反擊得分。

55比49

莫蒙塵運球再來，想要繼續挑戰公牛。

這次，防守他的人變成皮彭。

蝙蝠俠的黑色披風飄舞，皮彭拿出全力，就像隊內賽對抗喬丹那樣嚴防莫蒙塵。

這已經超出了技術的範疇，以莫蒙塵現在的對抗和持球擺脫能力，要當面破掉皮彭的防守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傳球。

連戰術都來不及叫。

活塞的進攻還沒開始就被野蠻的公牛們被打斷了，於是又開始了毫無意義的傳導球。

一球球地傳着，然後再次失誤。

爲了打斷他們的快攻，莫蒙塵拉住了幾乎已經啓動起來，就要衝到前場扣籃的皮彭。

皮彭甩了一下手，臉上是滿滿的信心：“莫，我們會在這一節將你們埋葬！”

莫蒙塵難得一次沒有表示反對，再這麼下去，確實要被埋葬。

單純的戰術對這支老辣強硬的衛冕冠軍已經起不了什麼效果了。

想到這，莫蒙塵看了眼希爾，道：“格蘭特，我需要你來進攻。”

希爾點頭，算作迴應。

易邊

皮彭找到希爾，對他的身體施以強硬的對抗：“高材生，你也不看看比分，你到底在幹什麼？”

這時，莫蒙塵向希爾跑來。

手遞手的同時做了個掩護，幫他擋住皮彭。

“即使是羅恩他也打不了！”皮彭斷定道。

你的眼光要是真有這麼好的話，也不至於領這麼低的工資，所以還是閉嘴吧你。

希爾拿球在右翼，哈珀有些緊張，哪怕是傷愈復出的希爾，只要拿球就是個麻煩，他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希爾的重心緩緩放下。

無論結果怎樣，他都已經在場上打了這麼長時間。

已經沒時間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了。

希爾低手運球，這是他最喜歡的突破動作，在他施展冠絕聯盟的第一步之前，他總會用這樣的運球來迷惑對手。

莫蒙塵閉着眼睛都能猜到他的突破節奏，想必他的對手也一樣。

就像全世界都知道艾弗森要晃左突右，但你就是奈何不了他。

太快了，夥計！

希爾忘記了他的傷，心無雜念地衝出一步，哈珀的雙眼剎那間瞪大，這是他無法抵擋的。

“太他媽快了！”

羅德曼早已料到哈珀這老匹夫擋不住希爾，他沒想到的是希爾會衝得這麼兇猛，他上半場可沒有展示過這樣的速度。

“BOOM~！”

希爾陣地戰突破哈珀，暴扣得分。

從籃筐上落下的瞬間，他回來了。

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51比55

“現在才覺悟是不是有點晚了，格蘭特？”

皮彭整晚垃圾話不斷，這很不像他，他並不是喬丹那種噴起垃圾話像機關槍一樣沒完沒了的瘋子。

希爾剛打進強勢的一球，反過來喬丹也給出了迴應。

反跑之後，拿球一晃，休斯頓見招就飛，如果他不是被喬丹用這樣的方式打爆了整個系列賽，莫蒙塵可能會以爲他是個演員。

那個假動作假到連阿德里安都不會被騙，他怎麼一晃就起？

可是他們已經沒工夫再去顧及這件事，喬丹把人晃飛便衝擊籃筐，一個跳步後全力躍起，在巴克利的頭頂扣籃得分。

57比51

休斯頓不敢去看莫蒙塵的臉，悶着頭向前奔跑。

這也是活塞與公牛的系列賽打得這麼難的原因之一。

隊內前三的攻擊點，一個因傷不能打，一個被完爆。

莫蒙塵盡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爲今之計是給希爾傳球，只要他打開，公牛的高壓防守就是白費功夫。

希爾拉開單挑，投籃得手。

他的得分開始上漲，看起來活塞終於迎回了隊內最強球員。

“這樣打下去可不行，格蘭特要注意傳球，他已經分散了公牛的防守，是時候各個擊破了。”

亞當·弗勞賽斯嘴裡念着。

活塞贏公牛的那一場，有公牛自己斷電的緣故，也有皮彭和羅德曼陷入犯規麻煩的緣故，同時，全隊都打開也是關鍵因素之一。

希爾雖然可以拿下比莫蒙塵更全面的數據，但他並不那麼會利用自己的牽制力來給其他人創造機會。

這點，他與莫蒙塵相差甚遠。

這也是他與莫蒙塵各自帶場上指揮，效果截然不同的原因。

希爾的個人能力太強，突破之後，仗着身高馬大，視野寬闊，可以分出漂亮的球，而莫蒙塵則是將每個人的落位都記在心裡，他知道突破之後會發生什麼，也知道該把球給誰，如果第一傳球對象被人防死了，他心裡也有預備方案。

皮彭的組織方式也和希爾類似，都是倚仗身高尋找傳球人，他的優勢在於，他們隊裡有個叫邁克爾·喬丹的人。

因此，他知道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可以把球給誰。

這也是希爾尷尬的地方。

他是隊內唯一有牽制力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在孤注一擲的時候可以拿球強攻的球員。

巴克利和莫蒙塵都算半個。

但巴克利是內線，公牛也不會給他一對一的機會，莫蒙塵在這種強度的防守下持球打更是難有作爲。

就在此時，皮彭選擇沉入低位背打希爾。

這等正面交鋒，希爾不願失敗，頑強抵抗，他的腳下仍然欠缺力量，能頂住皮彭的衝撞全靠心裡的一股勁。

杜克高材生也是有脾氣的。

打爆希爾從來都不是皮彭的目標，他需要用這樣的進攻吸引其他人的包夾，這樣他就好辦了。

結果沒人包夾。

因此，皮彭選擇轉身衝擊籃下，他目前的氣力完全不是希爾可以比的，後者付出一個犯規的代價送皮彭上罰球線。

“看不出來，像你這樣的好孩子也能送出這麼狠的犯規。”皮彭揚着被犯規的手臂，像是炫耀戰利品一樣走上罰球線。

莫蒙塵在三分線外等待皮彭罰球。

希爾復出會打亂之前的節奏，這是莫蒙塵早已做好的準備，他只是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大的波動。

希爾需要球權，其他人也需要，但他是活塞的頭牌，如果不把球給他，讓他找到狀態，讓他在場上折返跑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不能指望一個剛復出的人就在防守端有所建樹，因此必須把球給希爾。

這樣一來，巴克利在低位的戲份就要減少，莫蒙塵也不能得到前三場的自由度，同時，希爾還沒有受傷前的狀態。

這就是比賽打得這麼糾結的原因。

看見希爾再次拿球單挑，莫蒙塵想要跑出機會。

但希爾解決進攻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皮彭這樣的防守悍將居然也會犯這樣的錯誤？他把底線放給了希爾，這是個顯而易見的陷阱，魔鬼山的心裡有隻老虎，他根本不把這陷阱當回事。

希爾從左側底角猛切進去，速度快得好像俯衝下來獵食的猛禽，在他升空之時，羅德曼也飛了出來，狠狠地犯規。

希爾一聲怒吼，雙手將球暴力地砸進籃筐。

“Fuck！”

文質彬彬的高材生忍不住用一句粗話來發泄他的滿腔憤怒。

這纔是他！

這纔是真正的他！

當他落到地上的時候，腳踝上麻痹感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