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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月滿西山 - 第二十九章 乍寒還暖字體大小: A+
     

    大老薑決定了用哪只手拿著菜刀之後,他的臉,慢慢轉向了劉睿影。

    正常人扭動脖頸,雙肩和上半身至少都會被帶動幾分。

    但大老薑扭動的卻只有脖頸,身體其餘的部分絲毫不動。

    他的右臂很是自然的下垂,落在身體旁側。

    唯有手腕上在較著勁,右手微微抬起,使得菜刀的刀尖也朝上翹著。

    方頭菜刀,按理說是沒有刀尖的。但是這把菜刀因為大老薑用的極為長久的緣故,被磨的只剩下普通菜刀的一半。

    剩下的這一半,依舊是菜刀的形狀,但是刀尖處已經有了個大致的弧度。

    不過這一刀下去,可不是睡一覺這麼簡單……要麼睡很多覺才能恢復如初,要麼就會一直睡下去,就不用再想什麼如初的事情。

    劉睿影有些意外的是,大老薑的眼神並不是在看著自己,更像是在看著遠處的燈火,天上的星河。

    刺死砍傷。

    原本的菜刀,除了「切」這個動作以外,只能砍。但現在刀尖下有了弧度,卻是就多了一個動作,可以「刺」。

    說明他還沒有準備好。

    人沒有準備好,原因就多了去了,除了自己,旁人無法揣測。

    一個要動刀的人,不該走神才對。

    他走神,只有一個原因。

    三個人的站位,此刻變成了一個三角形。

    至於劉睿影的精神,也沒有全然放在大老薑的身上,而是劈成了兩半。

    剛剛解決了到底是用哪只手握刀的問題,現在卻是又有新的問題困惑在大老薑的心頭。

    劉睿影卻也沒有閑著,他再度後退了幾步,和老頭兒與大老薑都拉開了更遠的距離。

    早已經聽得耳朵生繭,麻木不堪。

    劉睿影也對這句老生常談的大道理領悟的很是通透。

    一半針對老頭兒,餘下的一半才是大老薑。

    一心不得二用,這是小時候在書塾里念書時,先生就天天掛在嘴邊的道理。

    老頭兒的刀還掛在拉板車的椽子下面。

    可他手中無刀,心中刀鋒的寒光卻已然到了刺眼的地步。

    想要看窗外的蝴蝶,就不能按時完成先生交代的課業。但現在若是他仍舊遵從這一點,恐怕就永遠都完不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老薑的刀握在手中。

    人間最恢宏的燈火,以及夏夜的漫天星河,都不能。

    流星劃過的那一瞬,所有的燦爛都將被其掩蓋。

    好似一顆流星,劃破夜空。

    流星雖然短暫,但它的光芒卻沒有東西可以比擬。

    劉睿影在老頭兒身上也感受到了這種意義和使命。

    一個人若是願意將他的生命比作流星。

    為了這剎那間迸發的光輝,而犧牲自己的全部生命,這就是流星所存在的意義和追求的使命。

    很不幸。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為了這一刻等待了多久。

    和流星的光略有相同的,便是燭火。

    願意如同一顆流星般燃燒。

    那他不論手中有沒有刀劍,他都是最可怕的敵人。

    燭火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場景下,都會讓人感到溫暖和安全。而流星只能讓人嘆惋。

    溫和的光,向來要持久的多。在有限的時間裡,溫暖了周遭一片,也不失為一種偉大。

    蠟燭點燃,緩緩燃燒。身子融化后再度凝成蠟淚,匍匐於腳下。最後燈火不存,空留下一灘印記。

    不過燭火的光是溫和的,不似流星這般炸裂。

    燭火消逝尚且存有蠟油,而流星在剎那的光輝后,卻了無痕迹,流星衝破重重夜幕,以自身微弱的光芒加之同伴的助力,拼盡全力,才只留下一片在人眼裡驚嘆而過的流星雨。

    它們的生命很短暫,卻又很長久,短暫的出現在夜幕,長久的留存在人們的腦海之中。

    但炸裂的後果,流星也知道的極為清楚。

    在想通一切之後,仍然想要如此,這便是流星的偉大。

    無論是長久還是短暫,只要投入了全部的氣力,奮戰到最後一刻,總是能夠讓人敬重。

    不過在人間,能像燭火一般的人已經不多,流星一般的人,更加少有。這也是為何每當夜幕中看到有流星劃過,人們都會仰頭驚呼的原因。

    或許那短暫的剎那,是它們自身經歷的永恆,從點點淡光延長成光束,再從光束化為劇烈的光柱,和人類幼成少,少成老又有何區別?

    因此在人眼裡感嘆的短暫,在它們身上已經過完了完整充足的一生。

    「蕭大師何出此言?」

    湯中松問道。

    「他真是成熟了不少。」

    在一旁酒鋪中坐著的蕭錦侃說道。

    還記得小時候不愛讀書,每當教書先生來到家裡時,他都會躲起來,不讓人尋到。

    最後耗盡了先生的耐心,連他父親也無可奈何。

    方才的大風,趕走了全部的食客。他也無人可以繼續閑聊,便回到酒鋪前坐下。

    自由生長在西北邊界的湯中松,對於颳風早就熟視無睹。

    初春時節,冰雪剛剛消融,屋頂上很是濕滑,沒有任何著力的地方。

    湯中松便躺下身子,頭枕著屋脊,望天發獃。

    等先生一出門,湯中松就立刻從那個不知名旮旯里蹦跳著跑了出來。

    但有一次他卻突發奇想得,躲到了房頂上。

    蕭錦侃說道。

    湯中松抬眼看去,劉睿影的腦袋如同個撥浪鼓般,不斷的左右搖晃。

    誰料暴風突起,從草原王庭的方向刮來,把湯中松猝不及防的就裹挾上了半空。幸好最後掉在了個湖裡,不然早就摔成了一壇爛肉,哪裡還會有今日攪動了半個定西王域風雨的湯公子?

    「你看他的腦袋。」

    湯中松問道。

    「他什麼也沒有找。」

    要不是湯中松知道他身體健康,沒有染上什麼怪病,決計會認為這人不是中風了就是個傻子。

    「他在找什麼?」

    湯中松不可思議的反問道。

    「他在觀察自己的身邊。」

    蕭錦侃搖了搖頭說道。

    「不找東西,頭怎麼會搖晃的那麼勤快?」

    湯中松反問道。

    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大老薑竟然會在中都城裡最熱鬧的石碾街上,公然對一位詔獄典獄、查緝司省旗、文壇龍鬥頭籌、擎中王劉景浩與凌夫人身邊的紅人出手。

    蕭錦侃說道。

    「難道那人真的會動手?」

    要是以他最開始的脾氣,這樣的人決計是不會結交的。

    因為名銜太多的人,要麼是真有本事,要麼是善於經營關係。

    這麼一盤算,湯中松卻差點笑出聲來。

    從他剛剛認識劉睿影到現在,明明也沒有過多少時日。但自己這位好兄弟的頭銜若是連起來,都快可以圍攏整個中都城了。

    他們所經營的關係,基本都建立在出賣別人的基礎上。

    用他人的利益,謀求自己的好處,最為人所不齒,便也不配他湯中松去認識。

    真有本事的人,在當時大抵看不上他這個「紈絝子弟」,自己便也沒有必要舔著臉硬湊。

    而善於經營的人,往往話術驚人,語帶機鋒,極不真誠。

    他的世界早就變得漆黑一片,但也只有他在漆黑中卻是看的最為清楚。

    所以他這麼問出口來,其實答案已經非常明顯。

    「你覺得他會不會?」

    蕭錦侃笑著問道。

    這種感覺雖然只是暫時的,但若是能夠抓住,著實是可以想清楚許多以前積累下來的困惑,前提是你願意去想。

    湯中松抓住了這短暫的敏感,可是沒有用在自己身上。

    湯中松不是傻子,他的腦子要比旁人靈活的多。今晚也沒有喝太多的酒,先前積攢下來的些許酒勁,已經被剛才那晚牛肉湯麵化的無影無蹤。

    酒醒后卻是要比喝酒前更加清明。

    至高陰陽師可能會找不到南北,尋不到好吃的東西,好喝的酒,好玩的女人,但碰上這般「會不會」、「可不可能」、「行不行能不能」之類的問題,他決計不會出錯。

    「這裡是中都城,他最熟悉的地方,還需要觀察什麼?」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一個「會」字。

    即便他心裡並不是這麼想,但他知道跟著蕭錦侃說,准不會出錯。

    蕭錦侃說道。

    湯中松聽後點了點頭。

    湯中松問道。

    「中都城很大,有許多地方他都沒有去過。這石碾街,以前我在查緝司的時候,總會來買酒,然後偷偷帶回去喝。劉睿影被我生拉硬拽的,來過兩次。以我對他的了解,今晚應當是第三次。」

    何況大老薑就是這條街上的商販,每天都會來擺攤賣東西,寒暑不歇。對石碾街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再清楚不過。現在既然要動手,劉睿影若是想要搶佔先機,當然就要提前準備。

    只是這提前的時機太少……對方的刀已經握在了手中,他卻還在觀察周遭的環境。

    只來過三次的地方,著實算不上熟悉。

    想他自己家,定西王域丁州州統府里,還有些院落不曾去過。中都城該當丁州州統府的千倍、萬倍,那就更加正常不過。

    「越是有信心的地方,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淹死的,都是懂水性的人。」

    「中都城裡,我對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湯中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並且和酒三半碰了碰杯沿后說道。

    在博古樓時,也有過交集。雖然不多,但也絕對算不上陌生。

    那時候兩人還未發現竟然會這麼合拍。

    湯中鬆緊跟著蕭錦侃話語的尾音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

    男人總是願意把自己得一個好朋友介紹給另一個好朋友認識,因為只要互相之間有共同的好友,那就證明一定是有共同的話題可聊,共同的事情可做。

    女人卻不是。

    現在卻是在劉睿影這個紐帶下,變得有些惺惺相惜起來。

    一段友情很多時候就是產生的這麼突兀,尤其是在男人之間。

    「那現在他為什麼又開始走來走去?」

    湯中松又問道。

    她們對待自己的閨中密友,反而喜歡藏著掖著,好似自己珍貴的私有物品,不能輕易拿出來示人。

    一旦自己的推心置腹密友有了除自己外別的朋友,那她一定會非常難過……甚至心生嫉妒、怨恨。

    蕭錦侃說道。

    湯中松卻笑了起來。

    他看見劉睿影的腦袋已經不似撥浪鼓般左右搖晃,但卻佝僂著肩膀,低頭看著腳下,在麵攤前一塊不大的位置來回踱步,時而還抬頭看看四周的屋檐。

    「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熟悉了環境。」

    但這兩個動作之間到底有何關聯,是否符合邏輯,就很難說的清楚。

    就像有的人吃飯前要先喝一碗湯,有些人卻是飯後喝湯,而有些人飯後只喝水。亦或是吃東西時不喝酒,喝酒時不吃東西。

    這句回答等同於什麼都沒有說。

    人在做完一個動作后,當然不會閑著,當然會繼續下一個動作。

    世間人都覺得必須要經歷過苦難,體悟過痛楚與孤獨才能達到更高深的心境,殊不知讓自己痛快才是來人間走一遭的最高真理。

    經歷過坎坷,無非是為了有朝一日的輝煌。

    這二者之間毫無關聯,但就這麼先後發生,完全憑藉的是各人喜好。

    只要自己痛快,那便是正確的。

    想要坎坷著實太簡單了……吃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逼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情,都可以達到這種目的。即便很開心的時候想要難過,那夜只需要讀幾首情深義重的別理詩詞。

    可就這麼短暫的幾十年,為何要自找苦吃?

    但要是一個人把自己經歷過的所有事都認定作輝煌,當作痛快異常,豈不是早就超脫了人間?

    獨自能獲得的快樂當然有限,所以需要志同道合的朋友。哪怕和這些朋友在一起只是吃吃喝喝,吹牛打屁,一點正事不做。但在眾人都端起酒杯時碰杯的一剎那,他們就是志同道合的,起碼在喝酒這件事上。

    和那些先吃飯後喝湯還是顛倒過來的人不一樣,他此刻踱步,是為了探查地面的情況。

    人不是鳥,也不是那些說書人嘴裡神仙故事的主人公,要麼肋生雙翼,要麼騰雲駕霧。

    一個豁達的乞丐,在心境之上,絕對可以碾壓一位小心眼、患得患失的王爺。

    不過劉睿影當然不是在閑逛,他做事向來有很強的目的性。就算一開始,在定西王域,集英鎮的祥騰客棧中有些用力過猛,但他做事的習慣已經初見端倪。

    這道理就跟「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相同。

    劉睿影正是在探查這片地面的「踏實」程度。

    人之所以生出來兩條腿,就是為了穩健的站在大地上,同時讓自己的腦袋不那麼低矮。

    這樣既可以給自己的內心一種踏實,也可以讓眼界不那麼局限。

    同樣多的勁氣運行身法,在石板上可以一躍七丈遠的話,在柔軟的土地上只有五丈。

    這段距離放在平時無關痛癢,但要是在對敵之際,就是致命的錯誤。

    何處有石板,何處有磚塊,何處的土地柔軟,何處的土地堅硬。

    這些都會影響到動手之後的種種。

    劉睿影覺得大老薑和老頭兒都是高手,自是更加慎重,故而才如此仔細。

    但他探查的過程,卻突然停滯。

    原本以為這一劍必然能偶刺入對方的咽喉,但卻因為腳下的柔軟,差了半寸。

    那刺入咽喉的就不是自己的劍,被刺入的卻是自己的咽喉。

    這次不是想要聽蕭錦侃插科打諢般的調侃分析,而是他自己真的不解。

    劉睿影發獃般的站著,一動不動。

    「現在又是為了什麼?」

    湯中松問道。

    蕭錦侃說的不錯。

    劉睿影突然停下,不是因為想起了什麼更要緊的事情,而是他看到不遠處,有兩道人影正朝著自己走來。

    腳下剛邁出一步,另一隻腳還未跟上,卻是就這麼定格當場。

    「現在他是真的什麼都沒做也沒想,就是純粹的發獃。」

    整個中都城裡想要找到這麼一堆人,都不算是件容易的事,但在今晚的石碾街,劉睿影已經是第二次見到這一對不說話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人。

    「汪老大。」

    空蕩蕩的石碾街上,這兩道人影猶如在湍急的河流中逆水行舟,十分突兀。

    這是兩道無論是高矮還是胖瘦都一模一樣的人影。

    「汪老大」說道。

    劉睿影搖了搖頭。

    劉睿影沖著他們倆點了點頭。

    「劉典獄現在知道我並不是小題大做。」

    風從劉睿影身後吹來。

    這使得他聞不到兩人身上的血腥味。

    雖然大老薑很危險,手裡有刀,即將對自己出手,還曾告訴過劉睿影「汪老大」是快死的人。但這些依舊不能和他倆說的什麼「救救石碾街,救救中都城裡的商販」結合出什麼因果來。

    「汪老大」兄弟倆面對劉睿影站著。

    「汪老大」兄弟倆的身上,幾乎被這樣的斑點所覆蓋了全部。

    說明他們倆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所浸透。

    不過他卻能看得見。

    四周還未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而血跡沾染在衣衫上,在黯淡處,卻是呈現出如墨般的濃稠,要比漆黑更加深沉。

    即使是漠南的蠻族,身材魁梧,體魄強壯,也沒有這麼多血可以將一個成年男人的衣衫從頭到腳都浸潤個通透。

    既然不是他們自己的,當然就是別人的。

    不過這兩人還能好端端的從「會現樓」走來這裡,並且中氣十足的對劉睿影說話,證明這些血都不是他們自己的。

    一個人根本沒有這麼多血。

    有兩道十分整齊的足跡,平行延伸著,從「會仙樓」一直延伸到他的面前。

    沒有下雨。

    別人的血,這麼大片大片的沾染在兩人的衣衫山,這些「別人」恐怕已經變成了死人。

    劉睿影微微偏了偏腦袋,看向二人來時的方向。

    殺人不過頭落地。

    殺一個人只要小心,就能做到一身白衣而纖塵不染。

    風又把整條石碾街的街道吹的十分乾淨。

    兩人能留下腳印的唯一理由,便是他們鞋襪都被「別人」的鮮血所浸滿。

    而「汪老大」兄弟倆從不屠豬宰狗,他們不但會殺人,還殺的很好。

    就是這麼兩位高手,都難以避免的讓自己如此狼狽,可見他們剛才經歷了一場多麼激烈的惡戰。

    這件事並不難,不用殺人都能學會。

    石碾街上隨便找出來個屠戶,但凡他願意,也可以做到這般。

    「汪老大」兄弟倆卻連雙腳的鞋襪都變得這般血腥,以至於走了這麼長的距離,還未耗干血跡。

    「會仙樓」里應當已是血流成河。

    無論再兇險的戰鬥,雙腳應當都是最安全的。

    因為時時刻刻要運氣的身法,使得雙腳要比雙手更加靈活。

    大老薑看到他倆,不禁皺起了眉頭……

    按照他的計劃,「汪老大」兩人現在即使還沒死,也該只剩下幾口氣才對。

    兩人從中走出來的時候,淤積的鮮血漫過了腳踝,這才使得他倆的鞋襪到了這般地步。

    配上他們的衣衫,「汪老大」兩人成了徹頭徹尾的「血人」。

    「不,他很聰明。只是低估了我兄弟倆。」

    老大說道。

    「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看來他用了最愚蠢的。」

    劉睿影說道。

    暗殺的法子也有很多,劉睿影也掌握了其中的一部分。

    其餘的他即便沒有掌握,也有不淺的了解。

    劉睿影說的法子是暗殺。

    暗殺也是殺人的手段之一,但卻最為高效、隱秘。

    這些死於暗殺的人,無不是名頭響徹一方,但殺死他們的人,無一不是身份地位和武道修為都在他們之下的。

    這些人之所以能夠得手,就是因為他們的手段都和惡毒,還很巧妙。

    在中都查緝司的卷宗中,記錄了近三年來死於暗殺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上到王府供奉、將軍、門閥氏族的族長、接班人,下到江湖豪客,富商大戶。

    就在不久之前,這份卷宗剛剛更新過,其中新添的名字,便是「平南快劍」——時依風。

    一個偷偷摸摸,是暗。

    兩三人埋伏久矣,是暗。

    劉睿影之所以說大老薑愚蠢,並不是說他不懂暗殺這個不二法門,而是說他安排了太多的人去。

    暗殺的要義著落在一個「暗」字。

    人多只能消磨他們兩人的精力,並不能損耗他們的生命。

    劉睿影斷定去殺死「汪老大」兄弟倆的人裡面,定然沒有什麼高手。若是有,一人足矣。

    但若是很多人想要攻對方不備,群起而攻之,那便不是暗,而是明。

    在石碾街上,「會仙樓」內,想要殺死「汪老大」兄弟倆,談何容易?

    但一筐土豆就會變得有些麻煩。

    不過土豆終究是土豆。

    既然沒有,那便和削土豆皮的道理一樣。

    一個土豆削起來又快又簡單。

    只要耐下心來,一刀一刀的去削,總能削完。

    對「汪老大」兄弟倆而言,那些受命的殺手就和土豆沒有區別。

    人多當然會麻煩,可人終究不會被土豆打敗。

    無非就是削完皮后,渾身酸痛乏力,明日起晚些,睡個懶覺。

    而他們倆則只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洗個熱水澡,買身新衣服、新鞋襪,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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