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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月滿西山 - 第二十八章 啞然字體大小: A+
     

    燈火越來越暗。

    這風就好似長了眼睛一樣,不高不低的,專門去撩撥那些個掛在街道兩邊的燈籠。

    一盞一盞的被風吹滅,整個石碾街上除了從店門裡映射出來的光以外,已經沒有一盞燈籠是亮著的。

    劉睿影沒有閉上眼睛。

    即使看不清,看不見,他也要睜著雙眼,儘力的看著自己目力所及之處。

    老頭兒手中的煙袋鍋子還在忽明忽暗的閃爍。

    劉睿影時不時地能聽到一兩聲清脆的「咔咔」聲。

    這時大老薑仍然沒有停止吃糖炒栗子。

    「熊姥姥的糖炒栗子,真有這麼好吃?」

    劉睿影問道。

    清脆聲忽然停止。

    只有老頭悠長的呼吸聲,在兩人之間縈繞。

    「原來劉典獄也吃過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大老薑說道。

    聽語氣,他應當是在笑。

    但劉睿影看不清他的面龐,故而無法確定。

    不過這樣的事情,現在已經算不上是重要。

    劉睿影更在意的,是他對自己稱呼的變化。

    從「官爺」到「劉典獄」。

    先前還是一副討好賣乖的樣子,現在卻又換了嘴臉,讓劉睿影心中的戒備之心更勝。

    「吃過。」

    劉睿影應了一句,風輕雲淡。

    「好吃嗎?」

    大老薑反問道。

    「不知道。」

    劉睿影說道。

    「吃過怎麼會不知道?」

    大老薑的語氣開始有些急迫,不依不饒的問下去。

    「當時知道,後來忘了。」

    劉睿影說道。

    話音剛落,便看到面前一道黑影閃過。

    本就緊繃的精神,此刻卻是到了巔峰。

    劉睿影左腳橫跨出一大步,整個身子瞬時離開原地。

    同時握住劍柄的右手,也加了幾分力,隨時做好了出劍的準備。

    「給。」

    那道黑影停留在半空,距離先前劉睿影所處的位置還有半尺之遙。

    老頭兒又猛嘬了一口,煙袋鍋子霎時明亮,借著火光,劉睿影才看清那道黑影原來是大老薑的胳膊,手中拿著個糖炒栗子。

    「不必了,多謝。」

    劉睿影說道。

    無言沉寂。

    清脆聲再度響起。

    從大老薑模糊的動作里,劉睿影看到他手中的糖炒栗子已然不多。

    再過個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全部吃完。

    意外的是,老頭兒自從風把燈籠吹滅以後就再沒有一句言語,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抽煙。

    即使先前因為磕碰,有不少煙絲掉落出來,諾達的煙袋鍋子里,也還剩下不少,足夠他再抽好一陣。

    「今晚你從春暖閣出來后,就應該回去睡覺。」

    大老薑拍了拍手說道。

    聽著架勢,他應該是吃完了所有的糖炒栗子。

    「今晚不適合睡覺。」

    劉睿影說道。

    「當然當然……對於剛在文壇龍虎鬥奪得了頭籌的人來說,的確是不容易睡得著。」

    大老薑說道。

    「你覺得我在乎這個?你又怎麼知道我剛今晚去了春暖閣?」

    劉睿影問道。

    「中都城裡街面上的事兒我都知道。你那位公子哥兒朋友倒還有幾分眼力,沒有要那茶棚夥計所謂的『神葯』。」

    大老薑說道。

    「他也是你們的人。」

    劉睿影說道。

    大老薑嘿嘿一笑,並沒有出言否認。

    劉睿影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當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所知曉,看穿時,就會有這種恐懼,好似沒穿衣服,光著屁股一般。

    尤其這個人還站在自己面前,更有種強大的壓迫和窒息,還未戰鬥就已經先喪失了信心,無論他做什麼,總歸是要被提前知道的,這般無法擺脫的監視,讓劉睿影甚至都忘了接下來要做的事,一心都用在該怎麼逃脫監視的眼睛之上。

    倘若茶棚的活計也是和大老薑站在一邊,那整個中都城裡像這樣的夥計、商販、挑夫,不知還有多少。

    他們各個都是大老薑的眼睛,那街面上發生的事著實是瞞不住他。

    「即便你沒有回去睡覺,也不該幫汪老大。」

    大老薑接著說道。

    其實劉睿影並沒有幫他,會來這酒鋪,完全是因為汪老大著實捉住了個漠南蠻族部落中來頭不小的人物。

    維護中都城的安定與祥和,本就是劉睿影應該做的。

    亂子已經夠多,他不想再生出什麼波折。

    就算有,起碼也要等到其餘的四王以及博古樓和通今閣的人走了之後。

    少了那些人,即使出了亂子,也不會牽扯很大。

    「與你有什麼關聯?」

    劉睿影反問的很不客氣。

    「倒也真的沒有什麼關聯,只是我絕對不會去幫一個快死的人。」

    大老薑想了想說道。

    讓兩個身子骨異常健康的人死去的方法不下於一萬種,但劉睿影並不覺得大老薑有能力可以做到這些方法。

    「現在回去睡覺還來得及嗎?」

    劉睿影忽然笑著問道。

    「嗯……有點晚。」

    大老薑抻了抻胳膊回答道。

    「起碼在汪老大死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石碾街。」

    「你要把我留在這?」

    劉睿影故作驚訝的說道,心中卻是已然降至冰點。

    「不,只是稍微耽誤一會兒。」

    大老薑說道。

    石碾街上有些店面已經派出夥計來,修理自家門口懸挂的燈籠。

    劉睿影的眼睛已然適應了這般黑暗,微微能夠看得清東西。

    大老薑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刀。

    一把菜刀。

    可以切菜,也可以殺魚。

    緊接著,劉睿影的鼻腔里就充斥著滿滿的魚腥味。

    這把刀,大老薑用的太久,早就洗不幹凈。

    魚腥味和血腥味已經浸入刀身,無法祛除。

    大老薑還在鄉下的客棧中打雜討生活時,就帶著這柄菜刀。當時的他只想成為個廚子,可雖然有菜刀,他卻連土豆皮都不會削。

    菜刀握在他手裡,生硬的很,又沉重異常,像個不聽話的孩子,拿起刀手就無法跟隨大腦的控制,菜也被切的不成樣子。

    每日天還沒有亮,就得早早的起來。

    鄉下的客棧中只有他一個夥計,砍柴、挑水、洒掃庭院、清理桌案這些活兒都得他一個人做。

    這也是作為小客棧中小夥計的覺悟。

    擦桌子的時候,大老薑通常喜歡閉著眼睛。

    一橫一數的簡單勞動,正好可以彌補他夜裡不夠的睡眠。

    久而久之,他其他的感官就自然而然的變得更敏銳了些。

    不需要看天,就知道昨晚是下了雨還是雪,今早的風大不大,會不會把糊窗戶的紙刮破。

    像是這樣的客棧,客人一般都不會太多。

    他沒有父母,沒有姐妹,沒有朋友,更沒有要好的夥伴。

    這麼一算,大老薑除了手裡幹活兒的抹布和菜刀外,幾乎什麼都沒有。

    但是這把菜刀卻因為長久沒有使用,而變得很舊、很破。

    由於老是放在水槽邊,所以導致刀面上滿是鐵鏽。

    刀刃也不知怎麼搞的,還有好幾個豁口。

    但對於自己為數不多的擁有,大老薑還是十分珍惜。

    除了菜刀以外,他也曾見過很多別的刀。

    長刀、短刀、彎刀、軍刀。

    也曾不止一次地見過挎著刀、看起來威風八面的客人,五馬長槍的走進來,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吆五喝六的。

    在這些客人手裡,雖然能討來不少賞錢,但卻也沒少挨他們的揍。

    每次挨揍之後,大老薑都會回到柴房裡難過……後來不知怎的,他總是覺得要把菜刀拿在手裡,心裡才感覺能夠踏實了些。

    銹跡斑斑的菜刀,也著實應該把它磨一磨了。

    後堂中的磨刀石,大師傅不讓用,大老薑只能在磨盤上,借著晚上依稀的月光。

    等他把刀上的銹跡磨掉,心中頓時又覺得這把菜刀那其實是一把很不錯的菜刀。

    刃口很鋒利,月色下還發著光,照亮了他的心情。

    沒有客人的時候,大老薑就一個人胡亂揮著菜刀。這是他在屬於自己可以支配的時間裡,僅有的樂趣。

    最後他甚至覺得這把菜刀在他手中越來越輕,越來越沒有分量,甚至經常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這個時候,大老薑反而害怕了起來。

    他克服恐懼的方法也極為反常,至少正常人的選擇是把菜刀丟掉,甚至砸爛。

    但他卻是用這把越來越模糊的菜刀,來一刀一刀的割傷自己的手臂。

    右手拿刀,割的當然是左手。

    等左手臂傷痕交錯,已經沒有任何空餘的時候,菜刀便從右手換到了左手。

    這隻手沒有握過菜刀。

    所以它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菜刀的分量。

    但日子一久,兩隻手都變得相同,然後右手臂也不能倖免。

    兩隻手都習慣了菜刀的重量,乃至皮膚觸碰刀柄的感覺都已經沒有半點不同,習慣是好的,也是可怕的,一旦依賴上那種感覺,就會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達到相同的效果。

    劉睿影看到大老薑手中的菜刀時,反而輕鬆了很多。

    刀劍相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對方究竟何時出刀。

    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整個天空都是陰沉沉的,雲都連成了一大片,並且壓的很低。

    空氣中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一滴雨。

    這種感覺壓抑的簡直能讓人瘋狂!

    還不如狂風乍起,電閃雷鳴,雨如傾盆來的痛快。

    可這個過程卻是無法避免的。

    正是因為無法避免,所以才讓人感到壓抑。

    現在刀就在大老薑的手上,劉睿影自己也握住了劍柄。

    有所準備,當然就可以不用著急。

    但大老薑卻並沒有出刀的意思。

    這把菜刀被他從左手換到右手,輪轉不停。

    他在用兩隻手感受著菜刀的分量。

    這些時日賣魚時都是用的右手持刀宰殺,對左手而言顯得有些不公平。

    右手酸疼,就襯得左手輕飄飄的握不住東西,這讓人甚至覺得,左手好像不存在一般。

    明明這兩隻手,對於這把菜刀的感觸應當是一模一樣的,但現在左手卻略微弱了幾分。

    對於一個精神上極端偏執的人來說,他不能接受這種變故。

    這種偏執不僅僅是用在刀上,就連吃飯時左邊牙齒多嚼了一口,而右邊只是牙碰牙的時候,那種不適就會強烈激發出來,必得左一口接著右一口,中間也不能落下,才能平衡這極端的感覺。

    左右手倒騰的速度越來越快。

    劉睿影竟是看的有些眼花繚亂。

    索性移開了目光,看向老頭兒忽明忽暗的煙袋鍋子。

    他還在抽煙,一口接一口的。

    而煙袋鍋子里的煙絲好似永遠也抽不完一般,只要他抽,就會燃起火星,照亮他的半個身子。

    劉睿影的目光又朝下移動了幾寸。

    借著微風吹起拉板車下方擋布的時候,恰好老頭兒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火光趁著風勢,要比先前明亮了不少。

    拉板車的擋布下,貼著椽子的位置,竟然橫放著一把刀!

    並不是用來切面切蘿蔔的菜刀,而是一把長刀!

    一把只有三威軍將軍才可以佩刀的長刀!

    尤其是這把。

    刀鞘靠近刀柄的位置,有三個豁口,倒著看上去,就好似綿延的丘陵。

    劉睿影一輩子都忘不掉這把刀。

    因為它正是袁將軍的佩刀!

    一時間,劉睿影的腦中響起一陣嗡鳴……

    和他當初在定西王域和袁潔重逢時的感覺沒有任何區別。

    驟然回神,對上的卻是老頭兒凌厲的雙眼。

    雖然嘴裡仍舊嘬著煙嘴,鼻孔中朝外噴薄著煙霧,但他的雙眼中投射出來的目光卻穿透了所有的障礙,直抵劉睿影的精神。

    後腦頓時騰起一股子涼意,朝下蔓延。

    劉睿影的雙腿猶如被鐵水澆築了一般,無法動彈分毫。

    就在這時,大老薑手上的忙活終於停了下來。

    他還是決定用右手拿刀。

    「你是誰?」

    劉睿影對這老頭兒問道。

    大老薑無動於衷。

    他很清楚劉睿影並不是在問他。

    原因很簡單,因為劉睿影知道他是誰。

    他就是個賣魚、好賭、替「寶怡賭坊」收酒的商販,大老薑。至於別的身份,劉睿影也沒有問。

    若是劉睿影問,你到底是誰,或許大老薑會有些觸動。但現在這種問法,著實勾不起他的一點興趣。

    何況這開麵攤的老頭兒是誰,他也知曉的很清楚。

    不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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