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算結束了?」
蕭錦侃說道。
他覺得有些不過癮。
「那你還想如何?」
狄緯泰問道。
「張羽書這次會娶了她嗎?」
蕭錦侃這一句問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知道你不喜歡大團圓的結局。」
狄緯泰說道。
誠然,雙方盡歡的局面自是很能令人歡喜,不過這歡喜也就意味着頂峰。
頂峰過後,蕭條也是順理成章。
蕭錦侃不是變態,他所想看的並不是兩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而後哭哭啼啼的死去活來。
他只是經受不住那種高處不勝寒的落寞。
眾人皆醉,總有人獨醒。
蕭錦侃不敢說次次都是他獨醒,但終歸他獨醒的次數比旁人要多的多。
所以落寞也要多得多。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固然可以添酒回燈重開宴,但只要開了宴,就總會等到曲終人散場的時刻。
所以他凡是都把握一個『度』。
就像一把無形的尺子橫在心間,不管經歷什麼都先量一量分寸。
談天說地是,喝酒嬉鬧也是。
被對方牽着鼻子走,說什麼附和什麼的是馬屁精。
然而蕭錦侃向來聽得多,說的少。
偶爾冒出一句話,卻是又能語驚四座,畫龍點睛。
被酒杯和酒牽着走,有多少喝多少的是酒鬼。
然而蕭錦侃從來舉杯少,飲的慢。
偶爾提一杯酒,卻是能夠牽着酒走,是為酒仙。
想必而言,酒三半隻能算是酒人。
因為他既不是被酒牽着走,天天爛醉如泥,也不能夠自控的放下酒杯當飲則飲,當停則停。
不過做鬼未免有失體面,得到了酒卻失去了更多珍貴,最後剩下的只是一場場無窮無盡的宿醉。
然而成仙又太過於超然物外,雖然處處體面,落落大方,但終究會和這世間產生一層隔閡。
要知道,不論是仙還是鬼,可都是腳踩大地,頭頂青天的。
誰也不能五穀不分,四體不勤。
所以還是這人最好。
踏踏實實,平平凡凡,當哭則哭,當笑則笑,不爭拜將封侯,只知心懷敬畏。
奮而勇,信而忠,月月有餘錢,頓頓有餘糧,這就已然足夠。
「我這個人還配談論團圓二字嗎?」
蕭錦侃有些慘淡的說道。
狄緯泰很是清楚他心中的苦悶,因此也不再多言。
「我陪你喝完這一壇吧?」
狄緯泰說道。
這倒是他破天荒的要酒喝。
「不行!我答應了劉睿影,等他辦完事之後還要來找我喝酒的。」
蕭錦侃伸手護著自己那裝着『萬家密釀』的酒罈子說道。
「怎麼如此小氣?」
狄緯泰不高興的說道。
畢竟他難得有興緻想喝酒。
何況蕭錦侃是一個他雖談不上喜歡,又不怎討厭,還能與他平起平坐的人。
這樣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了。
上一次兩人喝酒還是在去年秋天。
當時狄緯泰正在後院中忙着。
他沿着籬笆種了一溜黃瓜。
精心照料之下,長勢喜人,放眼望去也能算是碩果累累了。
狄緯泰數了數,總共有七十三跟黃瓜。
擔心自己數錯,狄緯泰可是踏踏實實的數了兩邊半。
第三遍沒有數完,是因為臨時有事被中斷了。
等事畢后,外面天色已晚,狄緯泰卻是沒心再提着燈出去從頭再數一遍。
不過狄緯泰還是美滋滋的把自己的七十三根黃瓜全都安排了一遍。
幾根清炒,幾根涼拌,幾根放肉沫,幾根生吃,最後再留下幾根長老一點,一半留種子,一半再吃老黃瓜。
這老黃瓜吃起來倒是別有一般風味。
鮮嫩的黃瓜口感脆爽,還有一股清香縈繞。
老黃瓜雖然質感遠差昔日,若是生吃,自是有些疲軟滯澀。
但若是清炒,再放幾滴秋油,便能完美的中和這股滯澀質感,煥發出的微酸讓人不禁口舌大動。
狄緯泰就在對自己這七十三根黃瓜的吃法中沉醉著睡著了。
但是那一夜他睡的並不踏實,總是聽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身影。
放出精神感應,卻又是空無一物。
只能歸結於晝伏夜出的老鼠或是沒來由的陣風。
但是到了第二天,狄緯泰想藉著天光,把自己昨日沒有完成的第三遍數完。
可是眼前的一幕卻是讓從不輕易動怒的狄緯泰大為光火。
他的黃瓜竟然是少了一半還多!
最可氣的是,有些還未成型的小秧苗也被摘了去。
憤怒之餘,狄緯泰開始查找這罪魁禍首。
其實根本不用費心思,因為這偷黃瓜之人根本就沒有想要隱藏自己的意思。
狄緯泰順着泥地上的腳印,順藤摸瓜來到了蕭錦侃的住處。
看到自己那些大好的黃瓜,已經被蕭錦侃削了皮,切成段,正往酒缸里放着。
一時間竟是無比心痛。
「這是我的黃瓜!」
狄緯泰說道。
「我知道,我沒有,我借用一下。」
蕭錦侃連着三個我字把狄緯泰堵了回去。
「你要用你就該在開春的時候種自己的黃瓜!」
狄緯泰大聲說道。
「你見過瞎子種地嗎?」
蕭錦侃說道。
狄緯泰一時語塞……
卻是又覺得自己未免太過於小題大做。
畢竟只是幾根黃瓜,蕭錦侃拿了就拿了,吃了就吃了,怎麼樣也犯不着如此生氣。
何況蕭錦侃說得對。
他本就是個瞎子,怎麼能要求一個瞎子自己種瓜得瓜呢?
狄緯泰頓時心中充滿了愧疚,竟是拱手給蕭錦侃道歉。
「這倒不必,一會給你嘗嘗我的黃瓜酒。」
蕭錦侃說道。
這用果蔬食材泡酒,本是常事。
可大多都是用的一些可以入葯的食材。
但黃瓜這東西,怕是全天下只此蕭錦侃一份用來泡酒。
狄緯泰自覺理虧,又不想出言多問顯得自己無知。
便和蕭錦侃喝了這黃瓜酒。
實際上,這哪裏是什麼黃瓜酒?
無非就是酒碗裏泡著一段兒黃瓜罷了。
蕭錦侃才放進去多久?哪有這麼快入味的道理。
所以酒還是酒,黃瓜還是黃瓜。
和平日裏喝酒時吃涼拌黃瓜一樣!
但當時的狄緯泰沒有反應過來。
整場酒局都在反思自己無端發火以及對蕭錦侃這一個瞎子的愧疚中度過了。
一壇終了,狄緯泰回到房中,回味起今日之事,卻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俗話說,得理不饒人。
雖然這次的的確確是蕭錦侃理虧,但是他自己卻又不能不饒人啊!
到了他這個地步,應該是得理也饒人才對。
凡事因小見大,狄緯泰一貫奉行的策略都是韜光養晦。
至此一件就說明,他的心性還是不夠。
雖然這黃瓜是自己深愛之物,但說到底多幾根少幾根的都是無關痛癢。
何況,這蕭錦侃還是個瞎子。
但當他想到這裏,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蕭錦侃是瞎子,所以沒法子自己種黃瓜這是說得通。
但他這瞎子可不是一般大街上賣慘的瞎子乞丐。
那心眼,比狄緯泰的兩隻真眼都看的清楚的多!
而且蕭錦侃能來他的地里偷黃瓜,那便也能自己種黃瓜!
自己這恍惚之間,竟是著了道了!
現在黃瓜沒有了,自己還白白愧疚了好半天。
賺到的只有那一壇不怎好喝的所謂「黃瓜酒」。
想到這些,在對應起眼前蕭錦侃這小氣兮兮的模樣,狄緯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他又實在無可奈何,只得從自己的屋中搬出了一小壇酒,自飲自酌。
原來他的屋中是有酒的,只是不輕易示人罷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蕭錦侃把杯子伸過來說道。
狄緯泰卻是置之不理,依舊是自飲自酌。
「這屋中只有你我二人,何來的『眾』?」
狄緯泰說道。
古來規矩,兩人成行,三人成眾,現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確是算不得眾的。
「你我二人都是心懷天下之人,這天下人何止萬萬?單單你一個博古樓可都不下數千,又怎麼沒不是『眾』呢?」
蕭錦侃說道。
狄緯泰萬萬沒想到,這蕭錦侃竟是用天下大勢,士子之心來壓自己。
現在,倒是輪到他騎虎難下了。
給他喝吧,難免是落了下成。
不給他喝,又顯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之人。
沒奈何,狄緯泰把酒罈子一推,卻是表明了態度。
蕭錦侃笑嘻嘻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還腆著臉想和狄緯泰乾杯,這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不過蕭錦侃並不在意,樂呵呵的自己飲盡。
放杯於桌上后,還翹起了腿,哼上了小曲兒,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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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倆知道如何裝裱嗎?」
劉睿影問道。
酒三半自然是不會知道。
他連自己看的書,多半都是手抄的。
就那麼散裝在手,最多讓他奶奶用納鞋底的針線給他在邊緣空白處鈎上兩針,便算做裝訂了。
若是裝訂的話,湯中松倒是頗為熟悉。
畢竟當時在丁州時,他隱於幕後運作著一個碩大的琉光館。
琉光館每年刊印的《定西通覽》不就得印刷裝幀?
所以他自然是懂的。
可要是說起裝裱,湯中松卻是個實打實的門外漢。
畢竟這裝裱之事,對書畫居多。
他還沒有那麼多閑時雅趣。
有這時間,估計都去上樓喝花酒了。
劉睿影也是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過他覺得雖然自己不會,諾大個博古樓總不會連個明白人都沒有吧?
想得太多未免給自己平添負擔,還不如直接去做,車道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一點劉睿影便與湯中松極為不同。
湯中松做事講究謀定而後動。
一件事要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會去出手。
所以他很久都不會做件事,自然是給大家留下了一個紈絝子弟的形象。
劉睿影不同,他想到了就會去做。
做的成與不成都是后話。
但若是不做,這事不可能成。
做了,即便是做錯,至少還能有點機會的。
不過湯中松的所思所想所做事,自然不能和當下裝裱一首長詩相提並論。
不過事無關大小,只論緩急。
平常人拉屎撒尿並不是大事,可如此這般的小事,又有誰敢拖延片刻?
劉睿影對博古樓不熟悉,還是朝着先前那條長街走去。
他覺得,這麼繁華的一條長街,肯定能尋到一處裝裱的鋪子,再不濟,也能找到個懂行之人打聽打聽。
剛一步入這條街道,劉睿影就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熟悉是因為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舉手投足間的動作。
陌生是因為他的身邊本來有一固有之物,現在卻是不見了蹤影。
「常大師?」
劉睿影試探性叫了一聲。
前方之人聞聲回頭。
「劉省旗,又見面了!」
常憶山問問而言的說道。
「這位是常大師,文道七品黃羅月修為,七聖手之一。我有幸在前往博古樓的路上和常大師曾有過短暫的交集。」
劉睿影對着湯中松和酒三半介紹道。
「久仰久仰!」
湯中松客氣的拱手行禮,一邊的酒三半有樣學樣。
劉睿影發覺酒三半應付這樣的場面越發自如了起來。
高興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擔心……
雖然這人情世故是顛撲不破的至理,但若是因此而丟失了本心的真實卻又是得不償失。
「不敢當,二位都是英才,我早有耳聞。一位是定西王霍望的高徒,一位能與兩分切磋而不落下風。聽說,你還很會寫詩?」
常憶山問道。
「對啊!我寫的詩很好。」
酒三半說道。
聽到這一句話,劉睿影卻是又放下了心來。
酒三半還是那個酒三半。
已然不知道如何隱藏自己。
在他的世界裏仍然還是黑白雙色,摻不得一撮灰。
「有時間定要討教一番!」
常憶山客氣的說道。
「好啊,沒問題!」
酒三半大言不慚的說道。
劉睿影和湯中松卻是哭笑不得……
別人可是七品黃羅月,在文道一途可謂是二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受天下讀書人的禮敬。
你酒三半不過一介布衣白丁,別人能與你客客氣氣的說話已經算是極為平易近人了。
討教二字只是客套,難不成真要像你酒三半學作詩不成?
但酒三半可聽不出這弦外之音。
何況他一貫認為自己寫的詩就是很好,並沒有把這博古樓中的某某放在眼裏。
布衣白丁又能如何?
不過是浮名一把,還不如自己與好友一道淺吟輕唱。
哪怕是最終沒有什麼所謂的正宗官門認可,但這才情可是自己的,誰也奪不走,瀟瀟灑灑,自是白衣卿相!
「常大師今日有興緻啊!」
劉睿影說道。
卻是有意岔開話題,不想酒三半繼續說下去。
畢竟這常憶山看似溫和親近,但畢竟相處的少,不知道此人的真實性格如何。
要是一位笑面虎,那日後怕是少不了小鞋穿。
劉睿影不怕,他隸屬於中都查緝司,來這裏本就是當差。
湯中松更是無所謂,畢竟現在他頭頂的名銜大的嚇人。
唯一擔心的就是酒三半,畢竟他還是想要在博古樓考評文道修為的。
以常憶山的文道修為,說不定就是主審官,所以是斷然不可得罪。
「我什麼時候都很有興緻。」
常憶山笑了笑說道。
「阿黃呢?」
劉睿影問道。
先前他覺得奇怪的就是常憶山那條愛吃酸黃瓜,翻青白眼的狗並不在這裏。
若是在,他倒是真想看看這阿黃對湯中松的態度。
究竟是白眼以對,還是青睞有加。
「阿黃被明明借走了。」
常憶山說道。
「他借走阿黃做什麼?」
劉睿影有些不解。
「聽說過關門放狗嗎?」
常憶山壞笑着說道。
劉睿影頓時覺得,這常憶山似乎不是個難以相處的人。
至少這三次見面,他都沒什麼架子。
若說後來的兩次,因為他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而有所客氣的話,第一次見面可是完全偶然,自己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只是陰差陽錯的碰上有人來相請,知道他叫做常大師。
「關門放狗不是咬人嗎?我師父要咬誰?」
劉睿影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明明怪的很……就是咬自己也說不定。不過這都與我無關,只要把阿黃囫圇個的還我就好了。」
常憶山聳了聳肩說道。
「你們幾個才是好興緻吧,怎麼這麼早就來逛街?這裏到晚上才是屬於年輕人的時間!」
常憶山擠眉弄眼的說道。
劉睿影和酒三半還沒有反應過來,湯中松卻是聽了個明白,對着常憶山一笑說道:
「常大師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不行了不行了,我現在只想四處看看轉轉,居無定所的卻是再也不談風月。」
常憶山連連擺手說道。
「不談風月未必就是拒之門外啊,這局中人還是門外漢,在下還是一眼能看出個七八分的。」
湯中松說道。
「哈哈,湯公子果然不一般,就憑藉這雙識人之眼,日後也定然能展翅高飛。」
常憶山笑着說道。
「飛高飛低倒無所謂。若是那風太急,月太高,我就飛得快,飛得高。若是風很緩,月低垂,那我就飛得慢,飛的底。」
湯中松說道。
常憶山聽到這話,卻是面色一凝。
他抬頭望了望遠山,覺得今年的春天似乎沒有往日好看。
不過無論在哪裏,這一年一度的春天都會有所不同。
去年最先發芽的花木,或許今年就已然枯萎。
春天雖是讓萬物蓬勃,但也總會無緣無故的讓一些人,一些物消失。
至少今年的春天,劉睿影殺了不少人。
聽着耳邊的嘈雜繁華,常憶山把耳朵和眼睛放倒了更遠處。
那裏有一些新生的蟲鳴鳥語,還有些尚未被人們所熟知的野草雜書。
冬雪的消融把許多冬日裏的隱秘都藏在了季節的最深處,但當這一片綠色盎然的浸透土地之時,或許比原本荒涼的土地更加令人難以察覺到真相。
冬雪是靜的,春草是動的。
就像人一般,只要依舊能喘息,便總是在逐步的忘卻。
對此,常憶山本該早就習以為常了才對。
不過今年的春天,他卻覺得有些隱患似乎正在窺視着。
但湯中松的一席話卻是讓他有些明悟。
風月的高低本就不是人力可謂,只要操控著翅膀隨波逐流就好了。
「這樣,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在明月樓定了一桌,本來就我一人。不如咱們四人一同去?」
似是想通了某處關節,常憶山宛然一笑的說道。
「好啊!」
湯中松和酒三半異口同聲。
酒三半是想到有酒喝,自然是不會耽誤。
而湯中松八成是最近這段時日憋久了,正想找個機會放鬆放鬆。
明月樓光聽名字倒是雅緻的緊。
但這裏卻是博古樓中座頭把交椅的風月場所。
讀書人在沒有出頭之前,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心安又理得。
可一旦穿上了那身文服,不管他幾品卻是都得分出一半給酒與女人。
這兩樣雖然看上去讓人消磨,沉淪,可卻又是這些讀書人無窮無盡的靈感源泉。
劉睿影三人不知道的是,這明月樓就是常憶山在博古樓的住處。
可劉睿影卻還惦念這手裏的那幅狄緯泰的長詩該如何裝裱。
不過眼前豈不就是一位最好的行家?
「敢問常大師可知道這博古樓之內有何處能夠裝裱?」
劉睿影問道。
「你要裝裱?」
常憶山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劉睿影有東西需要裝裱倒也的確是奇事一件。
「我這裏有昨日晚宴時狄樓主寫的一副追悼兩分的長詩,不知何故卻是被我陰差陽錯的帶了回去。我想裝裱好之後,送還給五福生四兄弟。」
劉睿影說着,把那幅長詩掏出來說道。
常憶山慎重的雙手接過。
畢竟這是一首悼亡詩作,它承載着死去的英靈和生人的緬懷,卻是不能夠像一般的作品對待。
「你想如何裝裱?」
常憶山看了看說道。
「……在下才疏學淺,對這裝裱一事毫無了解,還得要請教常大師了。」
劉睿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要這麼客氣,鹿明明是你的師父,我和他是至交平輩。你就叫我聲師叔吧!」
常憶山擺了擺手說道。
稱呼一改,卻是把二人的關係又拉近了不少。
先前的大師之稱雖然客氣恭敬,但難免生分,如今換做了師叔,倒是讓劉睿影把先前提着的一股子勁鬆開了不少。
沒想到,這一趟前來博古樓,雖然驚心動魄的事情也不少,但到頭來還是收穫更大。
七聖手中的兩人,兩位七品黃羅月,一位成了他的師傅,一位成了他的師叔。
哪怕是日後回了中都查緝司,說出來卻是也能讓眾人驚羨一陣。
但是劉睿影的心中也有一把尺子。
雖然師傅、師叔叫的親切,可他畢竟還是中都查緝司的省旗。
分屬的陣營不同,即便有師徒之輕易,怕也是難以輕易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