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絕對沒有。」

  諾瓦搖了搖頭，回答得很肯定。「我的信徒們日夜守在那扇門外面，從未離開半步，而且，他們早就知道，只有犧牲才能打開那扇門，你見識過那種能力。」

  這時候，諾瓦停頓了一下，以為喬伊娜會問信徒們的犧牲是怎麼回事兒，但喬伊娜只是喉頭動了一下，卻沒吭聲。

  諾瓦感覺，對方顯然有更重要的問題。果然不出所料——

  「那麼問題來了，」喬伊娜沉思了片刻，忽然露出狡黠的神色道，「所以，你也回去過那個地下實驗室，所有儲存在智腦中的信息，都是你親自整理出來的？」

  「對，你猜的不錯。」

  這是個尖刻的問題，沒想到喬伊娜這麼快便察覺了這一點。諾瓦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承認了。

  喬伊娜冷冷道，「可是，這件事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把那些資料費盡心思地匯集起來，留在原地，難道就為了等著給我看？」

  「關於這個……你可以這麼認為。」

  「為什麼？」喬伊娜的目光咄咄逼人起來。

  「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天意？」

  喬伊娜眯起眼，不解地看著諾瓦，不管是故意隱瞞，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對方這個玩笑都開得有點過分。

  鬼才信呢，明明是因為諾瓦的指引，才讓自己去到地下城市遺蹟，了解到歷史封塵的東西。可現在，她為什麼要說成是天意呢？

  諾瓦看著喬伊娜道，「我早就對你說過，你不是一般人，我選擇你是有原因的。」

  「哼，我記得你說過，我是你唯一無法用菌絲入侵的人，可這也……」

  諾瓦森然道，「那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喬伊娜心頭一凜，立即警覺起來，意識到是諾瓦在試探自己。

  「這……我也不知道啊。」

  「你真的不知道，還是你不想說？」

  沒等喬伊娜開口，諾瓦忽然嘆了口氣，幽幽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古怪之色，淡然道，「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跟你說了……可你的格局沒有打開，如今，還是那麼不信任我。」

  「信任……信任你什麼？你一直在不斷試探我，而我至今也不知道你想對我做什麼，不是嗎？」喬伊娜反問道。

  諾瓦想了想說道，「好吧，讓我再告訴你一些東西，聽完後，剩下該如何選擇，你就自己考慮考慮吧。」

  「可以。」喬伊娜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待下文。

  諾瓦緩緩道，「許多年以前，莫甘娜向整個世界散布了她的心血。tn38是種基因靶向病毒，在她設計的龐大、縝密的基因模型中，與基因不匹配的人被tn38病毒入侵，頂多會類似於輕微感冒那樣，有些身體不適，過幾天就好了。

  但是，基因匹配之人，就會完全不一樣。

  他們先是心肺、呼吸系統會出現強烈反應，然後症狀轉移到心臟、大腦等重要器官，深度侵入神經元，最後便會喪失自主意識，變成生態樹的一部分，說白了就是成為傀儡。」

  喬伊娜皺著眉頭，目光看向諾瓦。

  「我可不懂，病毒是怎麼影響你們那個生態樹的，這結果……不正是莫甘娜當初想要的嗎？」

  喬伊娜看到諾瓦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淡淡憂傷，似乎並不認可這個說法。

  「不，事情遠遠沒那麼簡單。」諾瓦果然搖頭。

  「莫甘娜幾乎考慮到了全部可能性，並認為，無人可以阻撓那個計劃的實行，哪怕一丁點……實際上，她仍低估了外界勢力的干擾。事態並沒有完全朝著她預計的方向發展下去，而是偏離了軌道，實驗的過程艱難，仿佛再次被人為篡改了一樣。」

  喬伊娜心中一顫，「人為的篡改……誰？誰有如此強大的能力？」

  諾瓦盯著她的眼睛，悵然道，「我，雖然繼承了莫甘娜的記憶，卻沒能繼承她那麼的淵博知識……更深奧的理論，我也不能自圓其說，我不知怎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可我知道，你是過去時代的倖存者，所以，你應該知道『泰坦計劃』吧？」

  啊，泰坦計劃？

  喬伊娜一直在全神貫注聽著，這時，諾瓦猛不丁地拋出這個問題，讓她猝不及防，眼神也無法迴避對方。

  「我……是聽說過，也看到過實驗室系統里的相關信息。」

  喬伊娜愣了一下，隨即撓了撓下巴，說道，「據說，那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行政組織——行星理事會的某個計劃。他們花費巨大資金，人才濟濟，幾乎涵蓋了所有的高科技領域，那個時代無人不知。」

  她刻意裝作一副並不知情，但饒有興趣的樣子，示意諾瓦說下去。

  「對，」諾瓦肯定地點點頭。看到喬伊娜轉瞬即逝的表情，心裡似乎有數了。

  諾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平靜地說道，「黴菌感染者一開始出現時，數量便呈指數型爆發，幾天後，我發現本該被納入生命樹體系的感染者，數量在急劇減少，規模並不像莫甘娜預計的那麼多。

  再後來，不知怎麼搞的，感染者越來越少，基因的融合進程一步步消失。數周后，感染者只剩下不到百萬分之一了，被感染者似乎脫離了生命樹的掌控……

  生命樹中有無法控制的情況在蔓延。那段時間，我能清晰察覺到不對勁，我的腦海里，充斥著數不盡的恐怖畫面，如同亡靈環繞在身旁，時不時傳來死亡者的哀嚎、神吟聲，極度痛苦……還有生命樹能量釋放後的枯萎、腐爛。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個生命正在眼前湮滅。伴隨著冷酷無情蔓延，仿佛一個無人能控制的巨大威脅降臨了，這種情況頻繁出現，令我徹夜難眠。我開始慌了，意識到這種實驗並非像莫甘娜所言……」

  「也許你的感覺是對的……但你如何認為，當時是行星理事會的人在阻止莫甘娜的計劃呢？」喬伊娜略帶尖刻地問道。

  「肯定是這樣的，」諾瓦抬起一隻手，說的很堅決，「因為我在後來搜集整理資料時，查找到了許多秘密的檔案，發現所有的源頭都指向了那個『泰坦計劃』，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喬伊娜未予置評，只是靜候下文。

  但她忽然預感到諾瓦說這番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