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妍的眼神中，確鑿無疑的表現出了萬分不解與極度驚恐。

她完全搞不懂，這兩個異乎尋常的強大存在爲什麼會站在一起，而且還是在這蟲巢之中。同時，她的眼神似乎在尋求一個解釋，又像是在尋求聖使的幫助。

但，聖使巋然不動。

他只是臉上有些細微而詭異的變化，並沒有說一句話。

“我很滿意你的工作。看起來你在這裡的過得不錯啊，研究還沒走火入魔，是這些蟲子讓你找到了新的樂趣嗎？”諸葛雲一副淡然表情，再度開口道，“我知道你的理智還在，而且……你從未想過背叛我，對吧？”

“咕——”

顧飛妍的喉頭一動，狠狠嚥下一口吐沫。

“我……我當然從未想過背叛您，我來這裡是因爲……因爲……”

顧飛妍的大腦突然放空了，震驚與惶恐不再主導她的意識。但在短暫的清醒後，她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特別是在聽到“背叛”這兩字。

“不用解釋了，我很清楚都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的話……呵呵，”諸葛雲笑了，笑得如此輕描淡寫，“否則，我早就讓你跟他們一樣了。”

“呀！”無比恐懼令顧飛妍渾身一抖。

這番話絕不是什麼威脅之語，而是陳述事實。但顧飛妍聽完後卻嚇得魂不附體。

諸葛雲口中的“他們”顯然是指霍爾三人，顧飛妍一開始就不贊成他們背叛諸葛雲，還有他們引誘喬伊娜的計劃，因爲那顯而易見的是個錯誤，會讓他們送命。

他們所犯的錯誤可以理解。一個不通過深思熟慮很容易就會犯的錯誤，只有在用生命代價反省時纔看得到。

但是她無法阻止任何事，畢竟這是聖使的要求。

可是，眼前的狀況又是怎麼回事兒？聖使怎麼會突然跟這個可怕的佔在一起？

她感到大惑不解。

難道諸葛雲不知道，這個命令正是聖使下達的麼？如果說諸葛雲因此殺死了霍爾等人，聖使爲什麼沒有阻止他呢？或者他雖然阻止了，但沒成功？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莫非聖使是被諸葛雲要挾，纔來到這裡的？但看起來不像啊。

顧飛妍現在腦子裡很亂，胡思亂想，眼前彷彿被一片迷霧籠罩，這個世界的規則她竟完全看不懂了。

“現在沒必要說這些吧？”

聖使終於在一旁搭腔了，“我救下這些人，他們理所應當會報效我，對我的要求拼命滿足，他們不會，也不敢有任何異議。這個女人也是……我讓她作爲我的副手，教會蟲族這個世界的一些基本知識。雖然這對我的計劃無足輕重，但有總比沒有好。”

“是啊，我說過不會追究了，關於這點你不用擔心。”諸葛雲大咧咧說道，“畢竟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呢。那麼，還有一個傢伙呢？他應該沒那麼容易死掉吧？”

說着，諸葛雲冷冽的目光看向聖使。

顧飛妍在一旁聽着，頓時大吃一驚，兩人居然是合作關係？

一個是所有人類的救世主，一個是黑曜會的聖使，兩人的關係太不可思議了，已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哦，那傢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現在，他只是我的下級傀儡，一個惟命是從的蟲巢守衛者和主宰。你把他打了個半死不活，而我救活了他，並且把他原本的意志完全剝奪了。”聖使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邊說着，一邊展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雖然他大腦很完整，但一點記憶都沒留下，乾淨得很。”

“哦！你剝奪了他的意識……？”

諸葛雲臉上故意現出訝異的表情，“你的手段真讓我佩服啊。這麼說……他現在沒有思考能力了？可是這樣一來，他又怎麼能成爲族羣的主宰統帥這羣野獸的？”

他似乎對這一點很感興趣，連連發問。

實際上，諸葛雲來蟲巢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要確認一下蟲羣的主宰到底有沒有敵意。

“看起來，你對蟲族的瞭解還不夠多啊！”聖使搖了搖頭，道，“蟲族任何行爲靠的不是情緒化思維，而是靠種羣意志。”

“嗯，種羣意志……？”諸葛雲喃喃道。

“情緒化思維的本質是生物反應——一種發自內心的反應。就像人類的恐懼是由當前的情況而造成的，另一些情緒則沒有什麼依據，比如對未來可能發生事情的考慮。”

看到諸葛雲的反應無動於衷，聖使輕蔑一笑，又繼續道，“蟲族與其它生物不同，由於進化了漫長的時間，它們早已學會了取捨。情緒化思維就是被最早捨棄的東西之一。它們會報復嗎？那絕不可能。悲傷？憤怒？恐懼？憐憫……？這些情緒蟲族通通沒有。”

“那是怎樣的意志讓它們行動起來的，一個白癡主宰麼？”諸葛雲冷冷道。

“當然不是。”聖使搖了搖頭。

“蟲族要的就是純粹的勝利，爲了單一目標努力的回報。如果說到情緒，那麼 ‘快樂’的情緒倒是有可能，但不是人類所理解的那種恬靜、美好的快樂。猶如無腦蟲蟻的它們，根本不需要來進化出快樂的感覺。”

諸葛雲仍是那副僵硬的表情，看不出他是饒有興趣，還是隻隨意聽聽。

聖使冷哼一聲，接着說道，“不過要說樂趣，那是顯而易見的——它們的樂趣在於殺戮，那是它們唯一能理解的快樂。它們在攻擊中得到的樂趣，甚至有時願意在攻擊中死亡。這讓它們變得無比兇殘、更加危險。”

聖使說完後就看着諸葛雲，似乎在確認對方聽懂了。

“嗯，說的不錯，其它生物確實無法體會蟲羣那種快樂。”諸葛雲裝作心不在焉的樣子，淡然說道。

聖使微微怔了一下，搖着頭道，“所以說，蟲羣的主宰只要有經驗……哦，不，應該說是有本能意識就夠了。在面臨危險時，本能意識能夠指揮蟲羣做出必要的反應，讓整個蟲羣保持高度一致，並且確保自己能夠活下去，繼續進化、延續意識、繼續變強。或者蟄伏起來，僞裝成一塊石頭——如果有這種能力的話，那就夠了。”

“我聽明白了。”

諸葛雲點點頭，他的神識已經透過網狀結構，看到了蜂巢中最大的那顆巢房。一個清晰的人形輪廓就在其中安置，毫無疑問，那是李銀龍的異化軀體。

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