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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小學生 - 第555章 總有這種本事字體大小: A+
     

    坐在了一個位置上的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惡,多多少少都是想做出點成就的。

    但沒成就的原因,無非就是條件不允許,或者做事成本太高,又或者風險對自己太大。

    戶部尚書王以旂的心態很灑脫,這個尚書本來就是秦德威幫着白撿來的,沒了也不可惜。

    與王以旂說定了后,天色已經漸黑,秦德威便和馮老爺一起離開了。

    秦德威善解人意的問道:「夏閣老如今每天晚上才能回家,現在時辰差不多了,你還要去拜訪夏閣老嗎?」

    夏師傅和馮老爺也是多年老交情,馮老爺回京后,最先要見的人,除了秦德威就是夏師傅了。

    馮老爺立刻答道:「不,今晚先投個帖子,明晚再去見夏閣老!」

    秦德威嘆口氣,「懂了,先將行李放我家裏,今晚安排你住別處。」

    於是秦德威就領着馮老爺去了教坊司西院衚衕,請馮老爺體驗了京城的最新風尚。

    一直到將近半夜,秦德威獨自回家,不過走之前預付了三天的賬單。。

    次日白天,馮老爺還是沒出來,直到夜晚,才去了大學士夏言府邸。

    馮恩和夏言也算是相交於微末,雖然如今地位天差地別,但夏言也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

    寒暄了幾句后,夏言主動說起了馮恩的前途問題:「南江你被貶之前是從五品工部員外郎,如今雖被赦免回朝,仍不宜太張揚。

    畢竟不清楚皇上心裏對你是什麼態度,所以任職謹慎為好,先找個清閑低調地方,品級也不要太高。

    我考慮再三,先任用為禮部祠祭司主事,然後看看風向,再另行提拔。」

    應該說夏師傅的安排還可以,既低調又沒脫出主流,進退都有餘地,挺適合不好再折騰的馮老爺。

    但馮恩的臉色就是十分古怪,夏言便疑惑的問:「你有什麼不滿?」

    「絕無不滿。」馮老爺先表明態度,然後才對夏言說:「但秦德威說,想推舉我去做戶部員外郎兼巡鹽御史。」

    夏言:「......「

    霧草!堂堂一個大學士,居然沒有一個侍讀學士豪氣。

    馮老爺在西院衚衕流連忘返的日子裏,王以旂就開始推動鹽法改制了。

    但王司徒作為一個老官僚,行事比秦德威有章法,節奏比較像個正常大臣。

    他首先找了一個邊鎮出身的官員,上疏請求恢復開中法。

    然後內批下部議,王司徒這才作為戶部尚書,復奏表示支持恢復開中法。

    本來是個閑得蛋疼的普通建議奏疏,但戶部表態支持后,這事就大了。

    鹽法確實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政務制度,不可能輕易的就做出變革決策,就連嘉靖皇帝也要謹慎的研究。

    所以嘉靖皇帝又下詔求進言,鹽政到底應該繼續維持折色法,還是恢復開中法?

    於是朝廷上上下下方方面面,各說各理的互相爭論。

    嘉靖十六年的朝堂實在沒別的大事了,改革鹽法的議論熱度,一樣把征安南議論壓了下去。

    某秦姓侍讀學士沒有發聲,大部分朝臣也沒聯想到秦學士身上去。

    主要是這波議論比較穩健,不像是秦學士酷愛赤膊上陣的激烈作風。

    時間一晃到了五月初,這天又是經筵日,酷暑將至,經筵又快停了。

    秦學士走到長安右門外時,遇到了老師張學士,便一起進宮。

    張學士若有所指的說:「聽說今日經筵,要討論實務,特別是鹽法。」

    「唔。」秦學士惜字如金的應了一聲。

    張學士又道:「恢復開中法的議論,是你暗中操縱的吧?」

    秦德威不禁睜大了眼:「老師你怎可憑空污人清白?」

    知徒莫過師,雖然張學士沒有證據,但他覺得並不需要證據。

    他還記得,兩年前秦德威鼓搗《五年定遼疏》時,就表現出了對開中法極大的推崇。

    如今戶部尚書又被秦德威換成了他師叔,還需要什麼證據?

    「莫須有」就行了!

    二人走到端門時,又碰見了吏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溫仁和。

    溫學士瞧了瞧秦德威,開口道:「恢復開中法與維持折色法之爭,是你挑起來的吧?」

    秦德威否認道:「溫前輩不要胡亂猜測。」

    溫學士笑道:「鹽法之爭算是近日朝廷最熱的話題了,向來喜歡湊熱鬧的你居然不出聲,明顯是做賊心虛。」

    文華殿上,皇帝升座后便下旨,今天不講課了,只叫眾人各抒己見,講論鹽法事務。

    這就是翰苑詞臣與外朝大臣在朝堂上的區別所在了,可以在皇帝面前備顧問。

    其實大部分詞臣對鹽法這事不是特別想表現,因為這事看不出明顯對錯,也非常難出彩,講不出花來。

    開中法有優點,讓鹽商在邊鎮屯田輸糧,能充實邊塞;

    折色法也有便利,讓鹽商直接往運庫交銀子,能充實太倉銀庫。

    對這些朝堂上幾乎人人都知道,皇帝肯定也明白。

    如果只能在皇帝面前泛泛而談,說不出點深度,又有多大意義?

    最終還是侍講學士蔡昂出列,奏道:「折色法已經施行四十年,如今成熟穩定,還未見壞事之處。

    若要強行逆轉現狀,恢復舊開中法,且不說倒行逆施難度極大,也看不出有多大收效。

    唯有心性不穩希圖富貴者,才喜好折騰,以折騰為搏取功名之階也!」

    蔡學士說完這句,還暗搓搓的看了眼秦德威,「喜好折騰」影射的是誰,不言而喻。

    秦德威還沒說什麼,有個編修王維楨突然站了出來,對蔡學士道:「蔡前輩此言差矣!

    當初行折色法,舉朝皆以為利,卻致使遊民日漸離散,邊地日漸荒蕪,生齒日漸凋落,邊方日漸困敝!

    邊鎮情勢危急如此,只換得太倉幾兩銀子,邊鎮之困又有何解?豈能因為畏難而無所作為?」

    蔡昂又反駁道:「邊鎮儲糧從何而來?一為衛所軍屯,二為各省民運。

    當年鹽商屯田產糧,所佔只是些許小數!作用何須誇大其詞?不如折色發省事!」

    王維楨也反唇相譏說:「蔡前輩當真不通事務!衛所軍屯,大都自用!各省民運,損耗極高!

    當年鹽商邊屯雖然總數佔比不多,但卻極為關鍵,正好靈活彌補各處不足,還能起到靈活投放,平抑邊鎮糧價的作用!」

    別人基本沒太多發言,只有蔡昂與王維楨二人在殿上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爭辯,場面一度十分激烈。

    很難說誰佔了上風,嘉靖皇帝沒有表態,估計還是拿不定主意。

    秦德威暫時也沒說話,就是津津有味的看熱鬧。

    作為一個從五品,在詞臣里等級已經不低了,佔據着視野良好的前排位置,看着別人吵架的體驗還挺新鮮。

    寶座上的嘉靖皇帝突然喝道:「秦德威!爾為何不獻言?」

    秦德威連忙出列,奏對道:「臣正在心裏揣摩蔡、王二人的觀點。」

    嘉靖皇帝有幾分譏誚的說:「改鹽法之議,不是你發動的么?還有什麼可藏着的?」

    秦德威:「......」

    可惡,這就是被敲打的感覺嗎?難怪都說嘉靖皇帝這人刻薄!

    被皇帝點了名,就不能不說話了,秦德威心裏判斷著形勢,重新開口道:「當年將開中法改為折色法的戶部尚書葉淇,是淮安人。」

    然後又看向蔡昂:「蔡學士也是淮安人。淮安乃是江北鹽業重鎮,也是兩淮鹽運司分司所在之處,鹽商眾多。

    所以蔡學士堅持折色法,難保沒有私心啊,和當年的葉尚書一樣。畢竟折色法適合東南商人,不用去邊鎮輸糧。」

    蔡昂立刻對秦德威怒目而視,礙於殿上禮儀不好咆哮打斷。

    然後秦德威又看向王維楨,「王編修是陝西人,數十年前行開中法時,鹽商就有很多陝西人。

    因為陝西人距離邊鎮近,就近屯田輸糧方便,所以王編修力求恢復開中法,也難保沒有私心啊。」

    王編修立刻也對秦德威怒目而視。

    眾人無語,你秦德威上來就放群嘲,你到底是哪邊的?

    秦德威又對嘉靖皇帝奏道:「陛下若有興緻,可以現場點檢殿中人數,看看支持恢復開中法和維持折色法各都是誰。

    臣敢肯定,支持開中法的必然北人尤其西北居多,支持折色法的必然是東南居多。」

    眾人一起暗罵,你秦德威好膽!群嘲居然越放越大!

    但嘉靖皇帝卻對這樣的誅心之論極有興趣,就這麼聽着秦德威繼續嗶嗶。

    皇帝也不得不承認,秦德威出場說話,比別人都有樂子。

    有人忍不住質問道:「那你秦德威是南人還是北人?」

    秦德威驕傲的答道:「我乃京城人氏,都城所在,非南非北,不偏不倚,所以才能持中而論!」

    眾人:「......」

    秦德威樹立了一波公正無私人設,才開始說正題:「其實當年開中法敗壞,被改成了折色法,然後始終改不回去,也是有原因的。

    孝廟、武廟時外戚、太監、勛官綱紀廢弛,導致開中法崩壞,完全無法繼續施行。

    如今經過陛下治理規範,倒也有了恢復開中法的基礎。是否要撥亂反正,唯陛下意圖而已!」

    霧草!聽到這裏,嘉靖皇帝內心也驚動了。

    其餘眾人再次齊齊無語,秦學士總有這種本事,能把正經的政事討論,拉着往誅心的政治鬥爭路子上一路狂奔。

    你在這裏暗戳戳的說孝宗、武宗不行,那今上能不愛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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