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院辦譚主任死命的拉出來，林院長一肚子氣。

  他的眼睛都要被氣的鼓出來，活像是一直瘌蛤蟆。在自家醫院，林院長還是第一次受這種氣。

  當年陳院長怎麼樣？夠跋扈吧，還不是讓自己硬生生給擠走。真特麼沒規矩，得好好教訓一下B超……

  「林院，林院, 您聽我說。」院辦譚主任低聲耳語。

  「你說！」林院長怒聲吼道。

  「您小點聲，別把自己氣壞嘍。」院辦譚主任拉著林院長找了一個僻靜的地兒。

  「怎麼回事！」林院長怒氣正盛，他惡狠狠的說道。

  「林院，這不是那誰……咳咳咳，兩年前因為妊高症在咱這面住院，您還記得麼。」

  林院長哪能記得這些事兒, 他猶豫了一下。

  「那時候咱們醫院剛學會下PICC，他兒媳婦還矯情, 每次扎針要麼說疼，要麼說紫，就給下了一個深靜脈。然後……唉，導絲留血管里了，現在漂進了心臟。」

  「……」

  林院長一下子怔住。

  導絲留在血管里，漂進心臟……他雖然不是搞醫療的，但這句話淺顯易懂，林院長全身的汗毛孔剎那之間全部張開。

  無數寒氣湧入, 他打了一個哆嗦。

  「我也看見了！」吳主任怒氣沖沖的說道, 「譚主任，你在哪找的年輕人，他會做個屁！」

  雖然憤怒, 可B超室吳主任的聲音壓的極低。

  這件事情太大, 吳主任不敢聲張。可聲音雖小, 卻怒氣十足。

  「怎麼回事。」林院長緊聲說道。

  因為太過於緊張, 他的聲帶攣縮，有些嘶啞。

  院辦譚主任連忙說了事情經過，當他說到遇見周從文, 「順便」請他來看看的時候，林院長的表情有些怪異。

  「林院，周教授說的意思，我感覺是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西拿出來。」院辦譚主任擦了擦滿頭的汗水，終於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說什麼呢。」B超室吳主任鄙夷道，「至少要切開血管取吧，這玩意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你知道手術刀口有多大麼！」

  說著，他比劃了一下。

  看見吳主任比劃了一個30cm的切口，林院長的眼皮子直跳。

  的確，切開至少要全麻，而且患者……患者……一想到有鋼絲在血管、心臟里，林院長一個頭就變成兩個大。

  「那怎麼辦！」林院長一邊想著怎麼推諉責任，一邊低聲怒斥。

  「你說什麼呢。」院辦譚主任壓低聲音說道，「那是周從文，心胸手術世界第一，他說有可能！」

  「切。」B超室吳主任冷笑，但沒有反駁。

  在他看來這還用反駁麼？

  別說是鋼絲在血管里已經兩年了，就算是剛推進去想要取出來也根本不可能。

  鋼絲，那是鋼絲，滑不留手。

  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可能做到。

  院辦譚主任這是在做夢，特麼的不懂臨床的人真是很麻煩，吳主任心中不屑，但當著林院長的面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出來。

  他低頭看著大理石地面，剛剛裝修好的住院部大理石泛著光假裝發呆。

  「周從文他就是這麼說的？能無損取出來？」林院長問道。

  「他說要『親自』做B超，看看能不能手術。要是可以的話……我感覺周教授的意思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取出來。」

  院辦譚主任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似乎在給自己打氣，讓林院長放心。

  「這特麼都什麼事兒。」林院長低聲罵道，「當時是誰做的！」

  「林院，先看看周教授能不能解決？」院辦譚主任提醒道。

  林院長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點點頭。

  被周從文罵了一句……他知道現在自己只能忍下來。

  畢竟談錢有一個天大的麻煩，雖然吳主任不認可，但林院長卻下意識對的相信周從文。

  不相信還能怎麼辦？

  一想到後果，林院長就一腦門子的官司。

  「接下來呢？」

  「我去問問周教授。」院辦譚主任已經通盤考慮好，「要是能做，我去和患者家屬說，就說做個檢查、造影，當做是體檢了。」

  「可以麼？」

  「試試看，不行的話再說。」院辦譚主任道。

  林院長不置可否。

  這時候他什麼都不能說。

  遇到大事，當領導的肯定不能給出明確的指示，這樣的話下一步自己才會有輾轉騰挪的餘地。

  事情就讓譚主任去辦，辦好了大家都開心；一旦辦不好，讓他背鍋就是。

  院辦譚主任有這個覺悟，所以林院長只是陰沉著臉保持沉默。

  交代完一切，院辦譚主任見林院長不說話了，知道該自己出面，便回去看看B超的結果。

  正好周從文走出來，院辦譚主任連忙使了一個眼色。

  「收入院吧。」周從文來到院辦譚主任身邊小聲說道，「能做。」

  能做！

  這兩個字傳到院辦譚主任耳朵里，像是天音一般悅耳動聽。

  「和患者家屬怎麼交代，我不管。」周從文道，「手術我儘量拿下來。」

  「啊？儘量？」院辦譚主任一怔。

  周從文用看傻逼一樣的目光瞥了一眼院辦譚主任，「臨床上的事兒，誰能說百分之百。」

  「怕是連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吧。」吳主任冷聲說道。

  周從文上下打量了一眼吳主任，微微一笑。

  「周教授，您別和他一般見識。」院辦譚主任連忙說道。

  他是真怕周從文撒手不管。

  「我……」

  「你特麼閉嘴！」院辦譚主任急切之下罵道。

  周從文笑了笑，「吳主任，是吧。」

  「怎麼。」

  「沒有，就是問問。」

  說完，周從文揮了揮手，「譚主任，急診手術吧，提單子。患者家屬那面你看，讓苟主任上台給我搭把手。」

  「好！」院辦譚主任毫不猶豫的應道。

  周從文也沒再看吳主任，跟著院辦譚主任大步離開。

  吳主任冷笑，他沒有跟著，而是回頭去找B超上的影像。

  當他看見鋼質的導絲在上腔靜脈開口處有黏連、貫通心臟，尾端在下腔靜脈的時候，冷笑愈發濃郁。

  就這？

  周從文要無損的取出來？

  這是自討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