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院士看到術者的操作後，他心裡的小野獸在瘋狂咆哮、怒吼著。

  但無論如何咆哮，他都深深的知道黃老的水平要超過自己很多。

  差距具體有多少？

  多了不說，至少一光年是有的。

  出手就是外科巨匠級別的操作，精準的宛如教科書，舉重若輕，甚至恍惚之間楚院士都沒見到出血！

  手術做到這一步, 楚院士已經不再懷疑黃老和周從文到底能不能解決壺腹癌。

  人家做了一輩子的外科手術，到底能不能做，還不比自己心裡有數麼。

  然而，讓楚院士無法接受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針型切開刀輕輕一點，隨後又往旁邊一拉，打開切口。而後兩柄熱活檢鉗出現在術野里。

  熱活檢鉗是用來止血的，在楚院士和陸天成合作的手術中, 這裡是陸天成的活兒。

  手術到底順利不順利，止血是最關鍵的。

  看到這兒，陸天成的精神一震。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兩柄熱活檢鉗，但他迫切的想要看黃老或是周從文到底是怎麼明確術中止血。

  陸天成並沒有狂妄到自己的水平要比黃老和周從文高，他是用學習的心態來看的。

  然而，陸天成什麼都沒看到。

  兩柄熱活檢鉗在黏膜下游離著，一柄抓鉗抓住切開的邊緣把黏膜拉起來，暴露術野。

  而術者並沒有用針型切開刀繼續切，術野之中只有兩柄熱活檢鉗存在。

  他們想要做什麼？

  不管是楚院士還是陸天成都驚愕的看著這一幕。

  至於周圍來自世界各地的其他醫生, 沒有楚院士、陸天成這麼驚訝。

  因為，他們沒做過ESD手術, 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就是典型的無知者無畏的表現。

  兩柄熱活檢鉗開始……鈍性分離！

  陸天成看的淚流滿面, 這特麼是外科的基本操作，鈍性分離！

  在十二指腸鏡的ESD手術中看到這一幕，陸天成鼻子一酸, 眼前有些模糊。

  他馬上擦掉淚水，繼續觀看。

  難怪沒有針型切開刀只有兩柄熱活檢鉗, 這兩把鉗子就像是術者的左右手一樣, 在靈巧的做著鈍性游離。

  楚院士也看傻了眼。

  手術,

  竟然還能這麼做！

  自己做ESD手術的時候都是用針型切開刀切開，陸天成在一邊暴露術野，一邊準備止血。

  楚院士對陸天成滿意的點在於不管出血來的多緊急，多凶，陸天成幾乎都能在血泊中用熱活檢鉗夾住出血點，隨後進行止血。

  然而黃老和周從文的ESD手術中，根本沒看見出血……

  沒有出血！

  楚院士心裡的小野獸已經趴在地上，一聲一聲的哀嚎著，有氣無力。

  手術不是不出血，而是兩柄熱活檢鉗各自鈍性游離，稍有困難、可能要出血的位置，熱活檢鉗就會張開，直接提前進行熱止血。

  鈍性游離+止血，同時完成，這一幕把楚院士和陸天成震驚的下巴差點脫臼，砸在腳面上。

  看見術野里乾乾淨淨，楚院士和陸天成兩人心生慚愧。

  之前十幾、二十台手術的配合，楚院士和陸天成有了默契。一旦出現出血，陸天成手裡的熱活檢鉗第一時間進行止血，隨即用溫鹽水沖洗，術野再次乾乾淨淨。

  甚至陸天成心裡有時候會想，自己在ESD手術中的表現已經做到了幾乎極致。

  剛剛他想要學習黃老怎麼止血，其實在陸天成的內心深處卻認為黃老肯定會比自己強，但也只是一絲而已。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黃老的手術根本不用針型切開刀，而是標準的外科習慣——頓性分離。

  並且提早預見，提早止血，乾淨利索，手術術野幾乎沒有血。

  這手術做的……

  自己不說學，光是用腦子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精準。

  而且術野中的兩柄熱活檢鉗相互之間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兒，偶爾會相互配合，宛如一人。

  陸天成看的疑惑，到底是黃老雙手雙持，拿著兩柄熱活檢鉗進行頓性分離呢，還是黃老和周從文各自拿著熱活檢鉗呢。

  這原本是一搭眼就能看明白的，可是在屏幕中的操作卻讓陸天成看的越來越糊塗。

  「天成，你看這裡，熱活檢鉗是誰用呢。」

  就在陸天成琢磨這事兒的時候，楚院士小聲問道。

  陸天成嘆了口氣，「楚院士，我也不知道。要是一個人……默契是有了，可一心二用，這也太難了；但要是兩個人，不存在一心二用的情況，可為什麼會這麼默契呢。」

  術中頓性分離進行的極快，兩柄熱活檢鉗時而聚在一起，完成一個超高難度的操作，時而分開各自做著各自的活兒。

  不到3分種，腫瘤的潰瘍面被完全剝離下來。

  當病變組織被取走的一瞬間，楚院士深深的嘆了口氣，全身酸軟，幾乎癱坐在座位上。

  黃老和周從文配合的手術他聽楚雲天說過，老摩根家的那位右上肺靜脈有一根繡花針，當時沒有任何辦法，結果是黃老和周從文用逆天的配合把手術完成的。

  這種事兒聽楚雲天說是一回事，自己親眼目睹，則是另外一回事。

  楚院士終於明白黃老與周從文之間的配合到底默契到什麼程度。

  周從文這種人，要是真的成為自己的學生，自己敢用麼？

  用了也是暴殄天物。

  只有黃老的水平才能把周從文的優勢發揮到最大，也只有周從文才能完美配合黃老，把一些先進的想法付諸現實。

  兩人的動作珠聯璧合，令人嘆為觀止。

  「成了。」楚院士輕輕說道。

  陸天成沒說話，他沉默的看著取走病變組織後的「創面」。

  黏膜外層被順利「切」走，沒有出血，乾乾淨淨，下面是肌層，也不存在平時楚院士做手術的時候深淺不一、有些深的位置怕穿孔還要夾個鈦夾的事兒。

  術區，看著乾乾淨淨，幽幽的藍色是剛剛注入、「抬起」病變位置的1:20000靛胭脂的顏色。

  整齊而平坦，肌層就是肌層，一點損傷都沒有。

  這手術做的，堪稱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