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月後。

  楚院士走下飛機，他看著機場裡的人流，略有些迷茫。

  「爸，想什麼呢？」楚雲天笑呵呵的問道。

  「唉。」楚院士千言萬語在胸口，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自己千里迢迢來這面建了一個院士工作站，說好聽點是支援邊疆建設，但說不好聽，就是來向周從文拜師學藝的。

  堂堂一個院士，竟然來和三年級新生學藝，還特麼是心胸外科的醫生，說出去是真難聽。

  最開始的決定下的有些衝動，之後在周從文的指引下也避免了一次醫療事故，這是肉眼可見的好處。

  可臨到來省城的時候，楚院士就開始忐忑，打起退堂鼓。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

  江湖地位在這兒，誰能簡簡單單的就拉下臉。

  萬一周從文不給自己好臉色呢。

  楚院士雖然為人謙和，但在這種事兒上也難免猶豫再三。要不是楚雲天一直催著，甚至從美國飛回來，楚院士都想就此作罷。

  楚雲天笑道，「爸，周從文要的東西我可是給你帶來了。3d列印的模擬人，小十萬刀一個，你要是就這麼回去都對不起我。」

  「唉。」楚院士愁眉苦臉的看著地面，越走越慢。

  「我這是今年第四次飛回來，就為了陪你來。」楚雲天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句話可是我小時候你跟我說的，怎麼事到臨頭自己就不行了呢。」

  「雲天啊，你說周從文會不會難為我。」楚院士愁苦問道。

  「應該不會吧。」

  「我聽說他的脾氣可不好，有一次去912做手術，出生1天的新生兒，上台前，他給912麻醉科的鄒主任鞠了一個躬。」

  聽到出生1天, 楚雲天的瞳孔縮小。

  1天的新生兒的手術, 楚雲天沒有必然的把握拿下來。可聽父親這麼說，周從文肯定順利完成手術。

  「再有，據說他在手術室打過人。」

  「宮本博士，我聽說了。」楚雲天故作鎮定的說道, 「不過不怨周從文。」

  「要是……他脾氣不好怎麼辦？」

  「要是他故意刁難我怎麼辦？」

  「要是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損我怎麼辦？」

  「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以後別人會怎麼說我？消化內科的歷史地位……唉。』

  楚院士當著自己兒子, 說出心裡最深處的擔心。

  這次飛來省城，楚院士連一個學生都沒帶, 就是怕周從文要是脾氣不好不給自己留臉的話, 自己不至於退無可退。

  但這也就是一想，一旦周從文不給留臉……後果不堪設想。

  「爸。」楚雲天的手搭在楚院士的肩膀上, 兩人面對面, 楚雲天又抬起另外一隻手搭在他另外的肩膀上，認真說道，「要擺正自己的姿態，你現在是學生。」

  「……」

  「學生都是罵出來的。」

  「……」

  楚院士真想直接買票飛回魔都。

  真特麼的！

  最開始因為學技術的衝動決定建立院士工作站, 可一想到周從文騎在自己脖頸子上拉屎撒尿的「醜陋」嘴臉, 楚院士就不甘心。

  自己是院士, 堂堂工程院院士, 江湖地位高, 人面廣, 就算是黃老看見自己都得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小楚或是楚院士。

  周從文, 他算什麼！

  「爸你好好的, 我雖然不太了解周從文, 但最近側面了解了一下黃老。」楚雲天道，「他們這一脈不是這種人, 爸你放心。」

  楚院士知道事到臨頭自己沒辦法退縮，只能硬著頭皮走出機場。

  接機口, 一堆人拉著橫條幅，紅色的條幅上黑色大字如此明顯——歡迎工程院楚中山楚院士蒞臨醫大二院。

  不光有條幅、有鮮花、有笑臉, 還有攝像機和記者。

  看到這一幕後，楚院士就像是要登台一樣, 瞬間摒棄各種雜念, 臉上露出職業的笑容，闊步走去。

  「楚院士，歡迎您大駕光臨。」陳院長伸出雙手，彎著腰迎接楚院士。

  迎著攝像機, 楚院士伸手微笑，和陳院長握了握手。

  接下來的流程很常規, 楚院士也知道這是醫大二院宣傳上的需要, 早已經見怪不怪。

  這是遍尋不到周從文的身影。

  等寒暄結束，簡短的採訪也結束，上車後楚院士才問道，「陳院長，周教授呢？」

  「唉。」陳院長有些微微的惱怒。

  韓處長在一邊無奈的說道，「周教授今天有22台手術，說是沒時間。」

  「……」楚院士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似的, 臉色微微發白。

  「那麼多手術, 他一個人做的過來？」楚雲天疑惑問道。

  「還行，周教授不做, 他看著，避免出現醫療事故。」韓處長做卑微狀，陪著笑, 「周教授這人啊，就是搞臨床的思維，楚院士千萬別見怪。」

  「什麼手術？」楚雲天問道。

  陳院長和韓處長知道楚雲天是楚院士的兒子，也是梅奧診所赫赫有名的希望之星，年輕一代中的翹楚，給予相應的尊重。

  「肺小結節的楔切手術。」

  「胸腔鏡下換瓣膜的手術周教授開展多少台了？」

  「什麼？胸腔鏡，換瓣膜？」韓處長一怔，但隨即搖頭，「沒有，沒聽周教授做過。」

  楚雲天有些詫異，但旋即閉上嘴。

  他想去手術室看周從文做手術，但知道自家老爺子的忐忑, 陪著走了一遍歡迎流程。

  這種事兒的確很無聊，可是又屬於必須的。

  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沒必要，但又必須做，比如說歡迎儀式。

  楚院士雖然現在比較煩, 但要是省略了這個步驟的話, 他會認為對方不尊重自己。

  直到下午，流程結束，陳院長要去省里開會，楚院士才在韓處長的陪同下來到新修好的內鏡室。

  設備是奧林巴斯的，也是楚院士指定的廠家。

  「周教授的手術做完了，這就過來。」韓處長察言觀色，小聲說道，「楚院士，您看看這面有什麼不滿意的，施工公司的經理還在，我讓他們三天之內按照您的意思弄。」

  「楚院士，您好。」

  正說著，周從文爽朗的聲音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