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布朗醫生離開，有幾名醫生交頭接耳的議論下，也轉身離開。

  布朗醫生的水平他們都很清楚，他心裡想的肯定是自己完不成就是無法完成，這只是一個拙劣的玩笑。

  反正手術視頻被摩根家族的人帶走了，隨便當時在場的醫生怎麼說。

  楚雲天沒說話，他並不在意布朗醫生的意見，但他卻在乎周從文的表現。

  布朗醫生越是說不可能，楚雲天的心情就越是複雜。

  周從文和黃老的配合，楚雲天想不懂。但周從文操作微導管騎臉的那一幕他是親眼目睹的，什麼時候見過這麼精細的操作！

  微導管直接騎臉……強，簡直是太強了。

  隨後有其他醫生陸續上台嘗試，在22個3d列印的模擬人用完之後，便不再有人去嘗試。

  甚至最早看見手術全過程的幾名梅奧診所的醫生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錯誤。

  手術在降低幾何數級難度之後卻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定是哪裡錯了，一定是！

  12個小時後，操作間裡不再人頭攢動，只留下幾名醫生默默的看著。

  「我去試一試吧。」柳無言說道。

  「助手呢？」楚雲天問道。。

  「先不用，我就嘗試一下第一步就可以。」柳無言道。

  楚雲天聳了聳肩，他很清楚黃老、自己父親，甚至包括柳無言這些「老派」的人內心深處是多麼的節省。

  可能是年輕時候窮慣了，所以他們根本不習慣歐美的種種方式。

  比如說楚雲天剛回國想要配合父親做簡單的RECP手術，很隨意的用無菌手套。

  就是這麼一件「破」事兒，竟然遭到了父親的訓斥。

  在楚院士看來，楚雲天用無菌手套簡直就是在浪費，這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哪怕他是院士，哪怕楚雲天是他日思夜想的兒子，但內心經過很多面磨出來的習慣依舊在第一時間讓他下意識的呵斥楚雲天。（注）

  而柳無言無意識的做法，只是為了「節省」一個模擬人。

  哪怕柳無言出國已經很多年了，骨子裡依舊是當年的做派。說得好聽是勤儉節約，說的不好聽……

  Emmm，不好聽的話就不說了。

  楚雲天並沒有阻止柳無言，而是默默的看著他走進術間獨自一人做手術。

  從最開始門庭若市，到現在門可羅雀，只用了12個小時的時間。

  在極度的難度壁壘面前，絕大多數沒有親眼目睹手術過程的醫生都認為這種做手術的方式是不可能的。

  這，只是一個拙劣的玩笑而已。

  周從文和黃老的水平已經高到了這種程度麼？每次想起，楚雲天都有些困惑。

  要是這樣的話，不知道明年的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他們會拿出什麼術式，用什麼樣的方法讓整個世界再次震驚。

  很快，楚雲天便從困惑中掙扎出來。

  他專心的看著柳無言的操作。

  柳無言的操作很穩，不快不慢，心態好的很，似乎並不在意這一次嘗試能不能成功。

  一切步驟都很正常，直到帶著點一八的微導絲、捕捉器的微導管來到右上肺葉動脈內後，楚雲天屏住呼吸，心裡有些莫名的緊張。

  柳無言的動作依舊沒有變化，左右手交叉操作，獨自一人完成手術。

  微導管距離3d列印出來的縫衣針5cm的時候，柳無言停住，隨後像是雕塑一般站在機器前不知在想什麼。

  大約2分鐘後，柳無言沒有繼續操作，而是抽出微導管，脫下鉛衣，轉身回來。

  「柳老大，怎麼了。」楚雲天疑惑的問道。

  「這一步勉強能做到這裡，比周從文差了一些。」

  柳無言說到自己和周從文的比較後，沒有諱言，而是用一個簡單的陳述句描述。

  「再做下去也沒意義，接下來的手術要是勉強做也是失敗，我找個人來。」

  「申老師？」

  「嗯。」柳無言點頭，「我們倆的操作習慣比較像，但要磨合幾台手術，可能會有浪費。唉，來美國這些年，我們倆沒什麼交流和接觸，要不然可以不用浪費的。」

  「……」

  楚雲天真是搞不懂這些人。

  比如說柳無言，已經是世界知名的專家學者，3d列印的模擬人又不用他花錢，可他心心念的卻是節約。

  不過楚雲天轉念想到申天賜。

  要是柳無言和申天賜配合，會有什麼樣的化學反應呢？

  「小楚，麻煩你和梅奧這面交流一下，我需要占用一段時間的手術室。再有，需要至少10個3d列印的模擬人。」

  柳無言說著，找了一個安靜的地兒把電話打給申天賜。

  不管那面的起床氣有多重，柳無言還是平靜的把事情講了一遍。

  電話那面的起床氣被一桶冰水澆熄。

  「柳老大，我這就過去。」申天賜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他沒有質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哪怕從柳無言的描述中可以隱約猜到手術的難度。申天賜也覺得不可能，但面對自家的那位老闆，自己見過多少不可能的奇蹟發生在他身上。

  說完，申天賜就掛斷電話。

  楚雲天核實後，柳無言就找了一個地兒開始休息。

  他要保證自己的狀態，等申天賜來之後，很重要的一點是——磨合。

  但都是一個老師帶出來的，哪怕做介入手術的手法不同，但畢竟有外科的底子在，相對其他人來講更好配合默契。

  但每次想到周從文不動聲色的配合老闆手術的畫面，柳無言都會驚醒，所有睡意都被驅趕走。

  那是一種怎樣的配合？！

  或者說並不是配合，而是老闆化身三頭六臂，自己配合自己在做一台難度超高的手術。

  超高的技巧，默契的配合，以及相互之間的信任，這都讓柳無言心生感慨。

  他甚至隱隱有些嫉妒，老闆最後還是收了一個好學生。

  ……

  ……

  註：好基友當年去蒙特婁進修，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裡簡直太奢侈了。做一個操作就換一副手套，在國內是要被護士長追著屁股罵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