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主任，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劉偉不高興了，他直接懟過去，“腔鏡做手術的確是快，而且創傷小。”
“那也得做得下來纔是。”溫主任不屑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做不下來。”
劉偉是麻醉科的人，溫主任管不到他。
最重要的是劉偉水平很不錯，在三院屬於出類拔萃的那種，溫主任也不願意平白得罪他，瞥了一眼周從文，兩人停止爭執。
“我去刷手。”周從文的眼睛一直盯着心電監護，似乎沒注意到劉偉與溫主任之間的糾葛，他轉身去刷手。
各自消毒，鋪置鋪無菌單，只有一個器械護士常規站在患者的腿部位置。
但器械臺卻開了兩個。
“刀。”
“刀。”
周從文和溫主任同時說道。
“你們彆着急，就我自己！”器械護士急匆匆的做着準備，“別急啊。”
她先把刀拍給溫主任，又給他一個夾着碘伏紗布的止血鉗。
溫主任順着腹直肌左側外緣一刀切下去，“每一種手術方式都有自己的適用範圍，腔鏡這種東西只能說看上去不錯，慢診手術……趕上裡面黏連比較嚴重的情況都做不下來。”
周從文接過刀，耳朵裡聽着溫主任DISS自己，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在笑。
“進去之後紅呼呼的一片，根本看不見術野，手術根本做不下來。這叫什麼，這叫欲速則不達。最後怎麼樣，還不是得轉術式，老老實實開胸。”
溫主任嘴上說着，手上卻並不慢，他切開皮膚，電燒止血，開始鈍性分離。
自從一個多月前三院進了電燒設備後，備受好評，所有用過的外科醫生都說好，手術變得更簡單。
溫主任也喜歡，“電燒雖然也是新設備，但屬於好東西。什麼是好？實用就是好。不像是腔鏡，死貴死貴的，一點都不實用。”
他要了兩個闌尾拉鉤交給助手拉開肌肉，繼續一邊止血、一邊遊離。
電燒啪啪啪啪的聲音中，溫主任繼續說道，“開腹這一塊有了電燒，能節省5-10分鐘，出血量也少了50-100毫升，這就是實用。”
“小高就願意琢磨那些沒用的，腹腔鏡做的磕磕絆絆，好幾個月了，我就沒看出來有什麼好處。他一個孔做闌尾切除，同樣的孔我開刀就把闌尾切下來了，屁用沒有，白花錢。”
“準備腹膜保護。”
溫主任一邊嘮叨着，一邊說道。
今天是劉偉做的麻醉，一點都不硬，患者軟綿綿的，溫主任手風很順。
他想不懂爲什麼劉偉會幫着周從文說話，是因爲胸科手術做的多麼？但自己是科室主任、是外科大主任，周從文是什麼。
心氣總是不順，溫主任凝神做手術，準備給周從文一個“小小”的教訓。
他瞥了一眼，旁邊周從文的腔鏡戳卡已經下進去，光源也順進去，電視機屏幕上血紅一片，周從文正在要負壓吸引器。
“打開多好，術野敞亮，什麼都不落。”溫主任知道周從文那面根本沒有術野，繼續DISS他，“我跟小高說了很多次，最多就做個闌尾炎，其他都不行。膽囊很多時候黏連很重，用腔鏡能遊離？”
“你猜小高怎麼着，每次我說的時候他都梗着脖子，非要琢磨腔鏡怎麼用。”溫主任做好腹膜保護，一伸手，“吸引器。”
用愛麗絲鉗子提起腹膜，確定下面沒有內臟，尖刀切開腹膜，吸引器第一時間插進去。
嘶嘶嘶的聲音不斷響起，黑紅的血不斷被吸出來。
溫主任沒有等，讓二助扶着吸引器，他繼續剪開腹膜，“就這手術，小高要是用腹腔鏡做，我明天就給他停職。這是不負責任，是拿急診搶救開玩笑。”
劉偉橫了溫主任一眼，剛要說話反駁一下，周從文淡淡說道，“溫鹽水。”
嗯？已經溫鹽水了麼？
溫主任覺得自己聽錯了，他側頭看了一眼胸腔鏡的電視機屏幕。
上面依舊紅呼呼的，什麼都看不見，根本沒有術野。
原來是沖洗一下，讓術野變得更乾淨，溫主任冷笑。
“實在不行就開胸吧，抓緊時間止血。你們胸科沒什麼大事，就是肋間動脈斷裂，肺破裂，兩個小時的活。”
“哦，一般車禍傷不能用胸腔鏡，但這個患者是刀傷，傷口比較小，腔鏡還勉強算是適合。”周從文一邊沖洗一邊說道，“溫主任，我們完事了，你那面用幫忙麼？”
“……”溫主任一愣。
完事了？！
這怎麼可能！剛纔自己還看了一眼，那面手術的術野裡都是血。
肯定是周從文年輕氣盛，聽自己說了幾句氣不過，在這兒胡說八道呢，溫主任心裡想到。
“還有一個破口，我夾一下。”周從文下進去一個鈦夾，把傷口夾住。
溫主任打開腹膜，伸手進去摸，脾臟上有一個大口子，他嘆了口氣。
“準備切脾。你說說這年紀輕輕的就切個脾，雖然沒什麼大影響，可總歸是創傷打擊不是。年輕人，就不能氣盛，這是何苦呢。”
正準備切脾，溫主任的眼角餘光猛然看到周從文已經抽完沖洗的溫鹽水，正在收拾器械。
“角針七號線，巡迴，幫接一下胸瓶。”周從文淡淡說道。
“……”溫主任直接怔住。
自己這面剛打開探查了一下，周從文就做完了？！
“周從文，你……”
“溫主任，我這面完事了，用我當助手麼？”周從文很溫和的問道。
“呃，做完了？真的？”
雖然眼睜睜看着周從文在收拾胸腔鏡的設備、擦拭鏡頭上的血污，但溫主任還是不敢相信。
“當然啊，肋間動脈斷裂，下了兩個鈦夾。肺臟破了兩個口，都夾住了。”周從文說的理所應當，“要是不用的話我就下去了。”
“……”溫主任的心猛然一緊。
剛剛說的話像是海浪一般拍在自己心上。
這特麼的！溫主任心裡罵了一句，但隱隱有懷疑，周從文那面做的到底穩不穩。
一旦術後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