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泉的眼睛死死的看著電視直播，他的臉紅里透著白，白裡帶著紅。

還有幾分鐘比賽結束，而現在場上比分是德國隊領先。

一定還有機會，一定！

這次世界盃韓國隊創造了太多的奇迹，對義大利的比賽不也是最後幾分鐘扳平比分，然後在裁判的幫助下把義大利給淘汰的么？

一個小小的德國隊，歷史上最弱的德國隊怎麼可能擋住11+3的豪華……不，是奢華陣容。

王志泉努力說服自己，可是這些話他連自己都不相信。

這場比賽的裁判很難說偏向於韓國隊，和之前的幾場比賽相比裁判更加公正、客觀，終於回到了應該有的狀態中。

如果沒有11+3的陣容，光憑著場上韓國隊隊員的拚命精神能扳平比分么？王志泉不是很相信，但他卻無法不相信。

為了財務自由，王志泉壓上了自己擁有的一切。

他當時已經被一次巨大的勝利沖昏頭腦，只想著再贏一場就收手，哪裡會想輸的事情。

尤其是看到春曉老闆一直嘖嘖稱奇的周從文買的體彩彩票后，王志泉更是毫不猶豫。

但現在，

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

……

王成發探查沒有疏漏，但瞥見周從文一直盯著監護儀看，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

可總不能因為手下一名小醫生的「詭異」舉動就把患者晾在手術台上不是。

「關。」王成發沉聲說道，「小劉，準備促醒。」

「稍等。」周從文沉聲打斷王成發的話。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王成發心裡一陣膩歪，但潛意識裡告訴他肯定有問題，不由得心跳驟然加速。

一瞬間，王成發感覺到身體分泌大量激素，心臟電生理刺激一波又一波的讓束支傳導出現異常。

「劉哥，患者血壓怎麼這麼低？」周從文問道。

麻醉師沉默，他也一直在觀察患者的血壓。按說產科止血完畢后給了那麼多液體，血壓應該進行性上升才對。

但事實恰好相反——患者血壓不升反降。

雖然下降的並不快，可數值在那擺著。

「我說關……」王成發瞪了周從文一眼，可是迎接他的並不是小醫生怯生生的目光和馬上低頭的動作。

一雙明亮清澈卻又帶著滿滿威壓的目光和王成發對視。

王成發剩下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情況不對，我建議稍微等一等再促醒。」周從文很冷靜的說道。

「……」

要不是有無菌觀念，沈浪差點把頭塞進無菌單里。

周從文這是怎麼了！

他在挑王主任的毛病么？可如果占理還行，不佔理的話以後要面對怎樣暴風驟雨一般的打擊呢？

剛剛胸腔王成發王主任很謹慎的查看了兩遍，沈浪可以確定胸腔內沒有出血、沒有漏氣。

周從文這次怕是要碰到銅牆鐵壁。

就在沈浪感覺尷尬的時候，周從文淡淡說道，「劉哥，我說一遍你的用藥，你看有沒有什麼紕漏。」

麻醉師怔了一下。

自己用藥自己能說出來，但一名外科醫生怎麼會順嘴就說？開玩笑呢吧。

「舒芬太尼30μg、依託咪酯15mg、羅庫溴銨40mg，順利插入Robertshaw左雙腔支氣管導管，35F，深度27cm。」

「……」麻醉師怔怔的看著周從文。

別的先不說，從誘導麻醉到插管，周從文竟然都記得？甚至連插管神都他都知道？

他這麼謹慎幹什麼？！麻醉師詫異。

那也不對啊，就算是自己回想，有些數據都要翻看麻醉記錄單，根本沒辦法過目不忘。

「麻醉維持你給的是丙泊酚2～4mg·kg－1·h－1、瑞芬太尼0.1～0.2μg·kg－1·min－1持續靜脈輸液，加上複合吸入1.5%七氟醚，間斷給予羅庫溴銨10mg。」

王成發心中發寒。

麻醉師想不懂的事情他能想懂。

周從文放著寢室不住搬出去租了一個屋子，和去年王強治療失誤、刀身留在胸腔里的患者當鄰居。

每次遇到事情都會把病歷寫的滴水不漏，並且要求自己簽字。

關鍵的簽字單他根本不留在病歷夾子里，直接鎖到柜子里。甚至王成發懷疑周從文柜子里也沒有，那些重要的簽字單被他帶回家「妥善」保管。

這是防誰？這是準備對付誰？

王成發心裡有數，肯定是自己！

現在看，自己的猜測沒錯，要不然一名外科醫生為什麼這麼關注麻醉師在做什麼！

這個小崽子，一定要謹慎提防著他！

不過這次手術做的很漂亮，檢查了兩次都沒事，想找自己麻煩沒那麼容易。

王成發斜睨周從文，心裡冷冷的想著。

「劉哥你問王主任手術順利不順利的時候已經發現患者的血壓持續性緩慢下降，因為王主任說手術順利，所以你找不到原因。

接下來快速補液，間斷推注甲氧明2mg及去氧腎上腺素2μg·kg－1·min－1持續靜脈輸液。」

「但血壓還是穩不住。」

「我感覺患者還有活動性出血，最好先別促醒，找B超台上會診，看看有沒有液性暗區。」

「閉嘴！」王成發打斷周從文的話，冷冷說道，「你是主任還是術者，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周從文的眼睛眯起來。

「我不是主任，也不是術者，但請王主任你考慮一下，麻醉師用藥沒有任何問題，大量補液后血壓並沒有上升。你不覺得哪裡不對么？」

「關！」王成發再次回憶自己探查胸腔的過程，確定無誤，很決絕的說道。

麻醉師很傾向於周從文的說法。

不能合理解釋的問題一定有答案，雖然胸腔應該沒事，但血壓持續性下降總得有解釋才行。

「術中測血氣了，是吧。」周從文問道。

麻醉師連忙點頭，「Hb76g/L，Hct23.7%。」

「再測一個吧，劉哥。」周從文說道，「這樣比較保險。」

麻醉師抽血測量血氣，與此同時王成發在關胸，周從文依舊保持古怪的姿勢看著監護儀屏幕。

胸腔鏡手術關胸很快，王成發刷刷幾針縫上2cm的切口，並留置胸腔閉式引流。

可真的沒事么？王成發心裡也在忐忑。

……

……

終場哨聲吹響，1：0的比分維持到終場。

王志泉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