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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佑嬉事 - 第二十九章 她,來了字體大小: A+
     

    酒酣耳熱,歌舞再起,胤騂、齊胂、柳梧身邊,也分別坐上了兩位美姬伺候。

    免不得,就有點放浪形骸,說話也開始雲里霧裏。

    胤騂解開外套,露出了淺紫色的絲綢內裳,翹著二郎腿,上半身靠在了美姬的懷裏,『嘻嘻哈哈』說着鎬京城內、皇城內外的各種八卦。

    「要說,這個年,也過得不安生。」

    「嘖嘖,也就是我那太后嫂子手段高明,這宮裏的消息哪,被嚴嚴實實的封住了,不然哪,這個年,大家都別想消停嘍!」

    胤騂舉著酒杯,不無炫耀的看了看齊胂,又看看柳梧。

    齊胂、柳梧齊齊捧哏:「唉喲?有什麼大事發生么?我們可真是半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王爺,就別賣關子了,偌大的鎬京,誰不知道您交際廣闊,最是消息靈通呢?」

    胤騂得意的『哈哈』一笑,很是神秘的壓低了聲音。

    「嚇,豎起來,也真是聳人聽聞,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雙股戰慄,不能自已啊!」

    胤騂用了一長串合適不合適的形容,臉上的表情越發的神秘、鬼祟。

    柳梧莫名的打了個寒戰,麵皮一陣扭曲,露出了一絲驚駭后怕之色。

    但是他很快就端正了臉色,伸長了脖子,直勾勾的盯着胤騂,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齊胂也是瞪大眼睛,萬分期待的看着胤騂。

    作為東琦伯丟在鎬京的質子,充當人質的同時,他未免也承擔了一些收集消息,尤其是皇城裏消息的任務。

    雖然他不是專業的『諜探』,可是送上門的消息,不聽白不聽唄!

    「世子,大年三十的時候,你是進宮參加過宮宴的。」

    胤騂指了指齊胂。

    齊胂急忙點頭:「可不是么,嘖嘖,那場面,那氣派,不愧是我大胤武朝,國力蒸蒸日上,真箇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我等偏僻小臣若不是……」

    胤騂不耐煩的打斷了齊胂的話:「太后和天子又不在,你拍什麼馬屁呢?」

    「那宮宴,的確是富麗堂皇,熱鬧喜慶。」

    「你們可着實想不到,就是大年三十晚上,咱們在前面熱鬧快活的時候,深宮裏面,那冷宮中,嘖嘖……」

    胤騂的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拚命的眨巴着眼睛,將鬆開的袍服又狠狠的緊了緊。

    「咋了?」齊胂和柳梧同時緊張了起來。

    「也虧了太后嫂子封鎖了消息,不然,那叫做一個,嚇人哩。」

    胤騂壓低了聲音,臉色都變得有點詭異。

    「上皇,也就是我那不安分的兄長,他的皇貴妃齊妃,就在大年三十晚上,連同十六位貼身宮女,懸樑自盡了。」

    齊胂和柳梧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飛快的相互望了一眼。

    胤騂喃喃道:「齊妃啊,唉喲,我還記得,當年她剛進宮,我陪着上皇在後花園用彈弓打黃雀呢,她去給上皇送點心,唉喲,那時候她剛剛豆蔻年華,那叫做一個鮮艷、水嫩。」

    「唉喲,勾得我那心啊,癢酥酥的,唉喲!」

    「絕世佳人啊,美輪美奐啊。難怪上皇他如此專寵,齊妃進宮三年,連升好幾級,直接成了皇貴妃,一應吃喝用度,和現在的太后嫂子等齊。」

    「哎,哎,要說上皇一直在,齊妃搞不好,就成了我正牌子的嫂子。」

    「可惜上皇……嘖。」

    「當今的太后嫂子,是個慣會吃酸捻醋的。上皇不在,她兄弟掌了軍權,可憐齊妃,還有其他上皇寵愛的妃子,全都被打入了冷宮。」

    「今年,嘉佑十九年。」

    「整整十九年,冷宮中不見天日,哎,那麼鮮花般的可人兒,怎麼熬哦?」

    胤騂用力的搖頭。

    「估計,也是徹底沒指望了,這不,今年的大年三十,齊妃和十六個一併被打入冷宮的貼身宮女,一起……」

    胤騂比劃了一個套索套脖子的動作:「咯,沒了。」

    柳梧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年三十死人,似乎,有點……」

    齊胂的膽子可比柳梧大多了,作為諸侯之子,他對當今太后也並無多少懼怕。他直率的說道:「這可不吉利,晦氣,是吧?王爺?」

    胤騂眨巴着眼睛。

    他用力的一拍大腿:「唉喲,何止是晦氣哦?」

    「我在宮裏還有點關係,我是聽說啊,齊妃和十六個宮女,全都是戴着紅頭帕、穿着紅嫁衣、踩着紅繡鞋懸樑的。」

    「你們就說,這嚇人不嚇人?嚇人不嚇人?」

    「十七個遍體通紅的女人,整整齊齊一排掛在了冷宮的大樑上。」

    「唉喲,可憐那些個大年三十給她們去送飯的小太監,他們進了冷宮大殿,猛不丁的還以為大殿裏掛了十幾盞紅燈籠。」

    「好容易他們看清房樑上掛的是什麼東西,當場嚇暈了幾個,嚇瘋了幾個。」

    胤騂打了個哆嗦,然後又打了個哆嗦。

    齊胂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只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柳梧,他的整張臉都變成了鐵青色,額頭上一顆顆冷汗不斷的滲了出來,抓着筷子的手劇烈的哆嗦著,他強自鎮定想要夾起一塊鮮魚,但是怎麼都沒能將魚肉夾起。

    胤騂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他已經沉浸在了某種詭異的氣氛中,也沒注意到柳梧的怪異表情,他自言自語道:「這邪門的是,按照宮裡冷宮的規矩,一點兒顏色都不能有的。齊妃她們平日裏穿戴的,全都是白衣、白鞋,這全套的紅嫁衣,她們是從哪裏弄來的?」

    「我也算是飽覽群書的,這市面上能找到的神仙鬼怪、靈異志怪的小說,我是從小就刻苦鑽研過的,對那些妖魔鬼怪,諸般邪門玩意,我是有研究的。」

    「這女子,身穿紅衣而死,大凶。」

    「入夜後,懸樑自盡而死,極凶。」

    「尤其是在大年三十而死,正好是四季輪轉、周年變化、天機天時最晦澀不明,兼這周天星神運轉一年後重歸原位,天地正氣蓄而待發,卻引而不發之時而死,更是凶中之凶!」

    胤騂輕輕撫摸著酒杯,輕聲道:「我看,我那太后嫂子,要倒血霉。」

    「嘖,齊妃這些年在冷宮苦熬,據說吃喝用度,就連民間貧女都比不上,這股子怨氣,她得發出去不是?」

    「她最大的仇敵是誰?」

    「我那太后嫂子不是?」

    「哎,我說,世子,還有柳縣令,你們得長個心眼。」

    齊胂和柳梧同時打了個寒戰,急忙笑道:「王爺請說?」

    胤騂挺起了胸膛,他解開外衣,露出了胸前懸掛的一塊拇指大小的黃玉牌。

    品質頗佳的黃玉牌上,雕刻了一些雲紋雷紋,正中有一排凌亂的紅色符文,看上去是用硃砂填充。

    胤騂得意洋洋的指著玉牌笑道:「這是本王特意派人,去鎬京城外『無憂閣』,請無憂道長為本王製作的辟邪靈符。」

    他又解開了腰帶,將袍子撩起來,露出了腰間貼身的一排六塊精美的桃木符。

    「這個呢,是本王派人,去青羅坊『六道廟』,請六道將軍為本王製作的猛將牌,專門斬妖除魔,一切邪祟都不能近身。」

    束好腰帶,胤騂在左手袖子裏摸了摸,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白瓷瓶。

    他晃了晃,白瓷瓶里『嘩啦啦』一陣水響。

    「這個,就厲害了。本王從古籍上找到的,黑狗血、童子尿善破邪祟,這就是一瓶黑狗血混的童子尿,大冬天的,本王貼身收藏,這才不會上凍!」

    「嘿,若是有那邪祟敢來找本王……本王先和她套交情,冤有頭債有主,宮門裏面是太后嘛……」

    「如果套不了交情,嘿,本王就將這黑狗血、童子尿往她臉上一潑!」

    齊胂用力擦了擦額頭上不自覺冒出來的冷汗。

    「王爺,不至於,不至於。哈哈,鬼魅之事,天下多有傳說之,但是何曾見過,何曾見過?誰,親眼見過鬼?」

    齊胂端起酒杯,用力喝了一大口。

    藉著酒興,他站起身來,大聲笑道:「王爺,宮裏的事情,或許是邪詭了一些。但是呢,要說真有什麼鬼怪邪魅,那是絕對不會有的。」

    「這滿天下,誰見過鬼?啊?誰見過?」

    齊胂搖頭笑道:「沒有嘛,沒有嘛!」

    柳梧的臉色已經從鐵青變成了慘白,他很想舉起手來向胤騂和齊胂說,說他真的見過鬼。

    但是,這種事情,不好對人說。

    然後,柳梧的臉色,就從慘白變成了近乎透明的死白色。

    一縷縷薄霧在崎芳園的後院裏冒出來,百來株老梅樹迅速被白霧遮蓋。

    霧氣如漲潮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了花廳所在的奇石小山。

    一個若有若無,凄婉冷寂的女子聲音在霧氣中幽幽響起:「相公,我們配對耍子來?」

    胤騂和齊胂的身體驟然一僵。

    兩人的牙齒『咯咯咯』的響着,面孔扭曲、眼珠凸起看着花廳外突兀出現的薄霧。

    「少莊主,我們配對耍子來?」

    一條朦朦朧朧的女子身影在霧氣中冉冉出現,離地三寸,一點點,不緊不慢的向花廳內飄了進來。

    女子身穿紅裙,腳踏紅鞋。

    她慢悠悠的飄向渾身僵硬的柳梧。

    一滴一滴圓滾滾的血水,不斷從女子的身上滑落,順着她的繡鞋落在地上,發出『叮叮』聲響。

    血水落地,彈跳一陣,然後化為血色的冰片,迅速向四周擴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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