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歡笑道:“黎書記過獎了,我最大的資本就是年輕,就想趁着年輕多幹點事情。”
黎友寬道:“你現在的工作還在南江電視臺吧?一手託兩家來得了嗎?”
張合歡聽出人家在說自己腳踏兩隻船,謙虛道:“公是公私是私,這我還分得清楚,我這個人從不幹損公肥私的事兒。”
黎姍姍幫襯道:“這我可以證明,張合歡把稿費全都捐了做慈善,他不在乎錢。”
黎友寬欣賞地望着張合歡:“年輕人能有這樣的見識真是難能可貴啊。”
張合歡道:“黎書記我今兒請您來,主要是想請您品嚐一下我們公司食堂的飯菜,還有一個就是想讓您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
黎友寬哈哈笑道:“我又不懂音樂,能指導什麼?你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從女兒突然回來,請他來這裡參觀吃飯,黎友寬就猜到了張合歡的動機,想想這個孫樹立也真是可笑,曲線救國都玩到這個份上了。
張合歡道:“如果沒有酒哪來的醉翁啊,今天黎書記必須要喝一點。”
黎姍姍道:“你讓我爸指導工作還行,可不能讓他多喝,他年紀大了,保養身體要緊。”
張合歡道:“行,咱們品菜爲主,喝酒爲輔,我估摸着菜也準備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吧。”
黎友寬道:“不急,小張,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不然這頓飯我也吃不踏實。”
張合歡點了點頭道:“黎書記,是這樣,六月份藍臺播出的《中華好聲音》是我策劃的節目,剛好和你們臺的《聲動神州》撞車了,我現在還在你們臺進修,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琢磨着可能這次會給貴臺帶來一些損失,所以我就先擺酒向您賠罪了。”
黎姍姍沒太明白,眨了眨眼睛,不是說衛視牌照的事情嗎?怎麼到了這裡他突然變了呢。
黎友寬道:“小張,你就這麼自信?相信《中華好聲音》一定能打贏我們?”
張合歡點了點頭道:“一定會贏,而且會獲得全勝,一款綜藝節目能否成功,關鍵在於創意,《聲動神州》的創意和遊戲方式完全落後了,這不是花多少錢,請多少明星導師能夠解決的。”
黎姍姍開始擔心父親會生氣,父親一直認爲自己是平江衛視的家長,他對這個家是極其維護的。
黎友寬並沒有動氣,年少輕狂是難免的,他甚至認爲年輕人身上就應該有這種好勝的勁兒。
“小張啊,你提起這件事的用意又是什麼?”
張合歡微笑道:“黎書記千萬不要生氣,我是想說,時代變了,遊戲規則也變了,做節目的思維也要改變,黎書記知不知道這次京城電視週上,成交額最大的一筆合同是什麼?”
黎友寬當然知道,成交額最大的一筆合同就是南江電視臺的《尋秦記》,1.4個億,在總局釋放出種種不利於穿越古裝劇的信號期間,還能賣出這樣的高價,對他們從業者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而這件事正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促成的。
張合歡道:“其實《尋秦記》最初是奇異視頻方面想要用九千萬拿下首播權。”
黎友寬聽說過這件事,他低聲道:“郭凱旋最後還是用六千萬拿下了網播權。”
張合歡微笑道:“您應該不知道郭凱旋最初想用九千萬拿下首播權,並沒有考慮這部劇上星,他想將這部劇只放在網播平臺。”
黎友寬愣了一下,心中產生的想法是,如果真是如此,郭凱旋這小子瘋了,僅憑着網播能夠收回九千萬的成本嗎?還真是有些摸不透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張合歡道:“黎書記現在用得是什麼手機?”
黎友寬用得是女兒剛剛送給他的三星智能手機,張合歡向黎姍姍笑道:“你用得是蘋果吧,有沒有發現現在大街上用智能手機的越來越多,隨着無線網絡的提速,用手機進行視頻點播的也會越來越多,黎書記這次參加電視周是不是感覺到網絡視頻平臺增加了許多?”
黎友寬沒有說話,但是他心中已經認同了張合歡的看法,也猜到這小子說了這麼多是想告訴自己什麼,以後衛視的競爭對手不單單是衛視,還有網絡視頻平臺,也許後者纔會成爲最主要的競爭對手。
張合歡道:“南江電視臺之前曾經跟有酷合作過一款綜藝,後來因爲影響力不夠覆蓋力不足,被有酷和藍臺聯手踢出局,從那時起孫臺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退休之前拿下衛視牌照,我們也一直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着。”
黎友寬道:“說了那麼多,你真正的用意還在於此吧。”
外面響起孫樹立的聲音:“我是不是來晚了。”
黎友寬望着從外面走入的孫樹立,沒好氣道:“你就不該來!”
孫樹立哈哈笑道:“老領導,我的老大哥,我要是不來,您一個人喝酒該多麼寂寞啊。”
黎友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張合歡道:“你們南江電視臺從上到下個頂個的狡猾,夥同我閨女把我哄到這裡來,說好了吃飯,原來是一場鴻門宴啊。”
孫樹立道:“在平江誰敢跟您擺鴻門宴,您黎書記從來都是扒掉糖衣把炮彈打回去的高手。”
黎友寬道:“你少給我帶高帽子,孫樹立啊孫樹立,有什麼話你不能找我直說?麻煩這些孩子幹什麼?這麼大年紀你就不覺得丟人。”
孫樹立嬉皮笑臉道:“您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小張,菜準備好了沒有?”
張合歡道:“我這就去催催。”
黎姍姍跟他一起去,出了門忍不住埋怨道:“你這是讓我給我爸挖了一個坑啊。”
張合歡道:“真不是挖坑,我就是跟領導說一下現在的真實市場情況,平江衛視的對手肯定不是我們南江電視臺,沒了我們南江電視臺,還有藍臺還有番茄臺,如果眼睛只盯着我們這個地方臺,格局不就小了。”
“你格局才小呢。”
張合歡笑道:“編輯大人,我是就是論事,你自己說現在傳統出版是不是快讓電子閱讀給乾死了?衛視也是一樣,市場肯定會不斷萎縮,真正的敵人不是衛視,而是網絡視頻平臺。”
黎姍姍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這麼想。”
孫樹立給黎友寬續了杯茶,黎友寬瞥了一眼道:“茶倒七分,你倒這麼滿對我是心懷不滿吧?”
孫樹立笑道:“黎書記,我的好書記,我是您一手帶起來的兵,我對我親爹親媽敢不滿,對您可從來都沒有不滿。”
黎友寬道:“沒有不滿你讓一小字輩當着我閨女的面給我上課?”
“張合歡這小子也經常給我上課,不過咱們不得不承認,現在年輕人的眼光是厲害啊,人家就是能把握時代的脈搏,咱們都老了,跟不上潮流了。”
黎友寬道:“跟不上就跟不上唄,我反正服老了,沒多久就退下來了,只要平江衛視能在我手上平穩過渡,其他我都無所謂,過去我還想培養你接我的班呢,可惜你不爭氣。”
孫樹立哭笑不得道:“黎書記,在官場上我沒有任何的上進心了,我現在就想着把南江的衛視牌照給拿下來,您是我老領導,也是我老大哥,這次說什麼得扶我一把。”
黎友寬嘆了口氣道:“樹立啊,我不是不想幫你,過去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拆過臺,可這次不一樣,你弄個南江衛視出來,這擺明了是要來我們鍋裡撈飯,我跟你私人感情再好,也不能看着你損害我們集體利益,你知不知道過去的那些老同事怎麼說你?說你是吃完了我們的飯再砸我們的鍋。”
孫樹立道:“黎書記啊,現在伸手往你們鍋裡搶飯的人可不少啊,我們拿下衛視牌照也不會跟省臺競爭,我們還是立足於本市,我們要搶,也是把手伸出平江省,我們去搶藍臺的飯,搶番茄臺的飯,但是我們不可能搶自己兄弟臺的飯,您說是不是?我可以拍着胸脯向您保證,只要我孫樹立在南江電視臺一天,我們就不會跟老大哥搶飯。不但如此,我還起草了一份深度合作協議,您過過目。”
黎友寬道:“不看!”
孫樹立還是把協議塞到他手裡:“黎書記,除了一張牌照,我們南江電視臺一切都不會改變,跟我一樣,永遠是您的小老弟。”
黎友寬端起那杯茶,很小心方纔沒有灑出來,他喝了口茶道:“我真是不明白,過去都沒聽說你要申請衛視牌照,怎麼突然就搞起這件事來了?你還真是神通廣大。”
孫樹立道:“我哪有這麼方面的關係,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張合歡的功勞,他剛好跟省紀委喬書記的公子喬勝天是好朋友,喬勝天又是薛老的孫女婿。”
黎友寬輕輕將茶盞放下,孫樹立在這兒跟他秀肌肉呢,這等於是婉轉地告訴他,就算他反對也沒用,張合歡上頭有人,黎友寬真是沒想到,張合歡這個年輕人居然如此神通廣大。
孫樹立道:“黎書記,您好好審審這份協議,其實能在一個鍋裡吃飯的對手很少,多半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