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鐵匠鋪後院!」
望着紙團上的字,陳牧眉頭微微一皺。
什麼意思?
這個地方他是知道的,以前在西街確實有個鐵匠鋪,但去年便不再營業了。
如今已經成了一座荒廢的宅鋪。
「難道是這位郡主有什麼話想要單獨跟我說,所以才約了那麼個地方?可她沒寫見面時間啊。」
陳牧暗暗猜測。
他收起紙團,對雲芷月問道:「你對這郡主了解有多少?」
雲芷月還在迷糊於陸舞衣的舉動,聽到陳牧的問話后微微搖頭:「不怎麼了解,但坊間傳聞這位郡主性子比較刁蠻,在京城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刁蠻么……
回想起與陸舞衣相遇的種種,這丫頭確實大小姐脾氣很重。
但剛才對方給她的感覺有些奇怪?
在暗示我什麼?
陳牧隱隱意識到,自己或許低看了這位郡主。
身為將門之女,特封郡主,又是皇帝未來的女人,在這些身份加持下,怎麼可能是個傻白甜。
「有意思啊,這青玉縣是愈發不太平了。」
陳牧嘆了口氣。
……
去衙門給張阿偉吩咐了幾件差事,又打發走雲芷月,陳牧獨自前往紙團上的地址。
不管是不是郡主要約他單獨見面,他都要去看看。
來到西街,此時街道上已是人馬喧囂,道旁遍佈商家鋪戶,各色店鋪里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貨物。
陳牧一路轉過繁華的街道,步入冷清的西街舊巷。
自搬遷后這裏鮮有人住,四周皆是一片窮街陋戶,隨處可見的垃圾泛著一股子腐敗的酸味。
很快,陳牧來到了荒廢的鐵匠鋪前。
鋪子牌匾還在。
但上面的字漆幾乎掉落乾淨,矇著灰塵。
踩着一片坍塌的斷垣橫穿過房屋,陳牧進入後院,空氣中隱約飄蕩著動物糞便的臭味。
「有人嗎?」
陳牧捏著鼻子喊了一聲。
無人回應。
在周圍轉了一圈,他忽然看到其中一間屋門半敞開着,其內一片幽暗,似乎有一雙眼睛藏在暗處盯着他。
猶豫了一下,陳牧大步進入屋子。
腐敗酸悶的味道愈發明顯。
裏面的傢具全部散落在地上,布著厚厚的灰塵,斑駁陳舊牆壁上蛛網交接,尤為幽暗。
沒人?
掃了眼空蕩蕩的房間,陳牧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老舊的木製屋門忽然「嘭」的一聲自動關上了,塵土飛濺。
唯有一縷陽光透過厚塵的窗戶,給屋子增添了一抹光亮。
一位藍衣少女如鬼魅般出現在他的面前。
手中持着一把劍。
劍尖直對着他的喉嚨,似乎只要往前輕輕一點,就能在陳牧喉嚨上扎個血窟窿。
「是你?」
藍衣少女看到陳牧后,有些驚訝。
陳牧同樣驚愕。
他認出了藍衣少女。
竟是之前酒館里……跟在陸舞衣身邊的那個小侍女!
名字似乎叫小影。
「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一個人來的?」
藍衣少女目光警戒,全然沒有之前在酒館里表現出的憨態,周身散發着極致的冷意。
她藉著門縫朝外面查看了一眼,確認外面沒有別人,手中長劍指著陳牧冷冷道:
「說!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你家郡主讓我來的。」
陳牧將那紙團拿出來扔給她,笑着說道,「我現在確定,那位郡主不簡單了。」
之前他還以為,這位小侍女在烏山遭遇了不測。
沒想到出現在這裏。
而且從持劍姿態來看,明顯也是個高手,難怪那位郡主敢離家出走,只是想不明白的是……
既然有這麼一位高手,卻跑去酒館偷東西,腦子壞了嗎?
少女接過紙團,確認是小姐的筆跡。
「小姐怎麼會讓你來?」
小影目光依舊帶有狐疑,卻放下了手中長劍。
陳牧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在上面,淡淡道:「看來你還不了解你家郡主的情況,她差點死了。」
「什麼!?」
小影俏臉一變。
陳牧抬手示意她別太緊張,說道:「放心,她已經被我救了。」
陳牧將自己救人的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當聽完『人工呼吸』的過程后,小影表情古怪,緩緩開口:「你攤上大事了。」
「對呀,我可能要被皇帝砍頭了。」
陳牧攤手苦笑。
小影收劍入鞘,沒有否認。
陳牧吁了口氣,直視着渾身透著凌厲劍意的少女:
「說說吧,你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家小姐讓我來,又是何意?另外我想知道,你修為這麼厲害,怎麼會淪落到去酒館偷東西呢?」
「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人跟蹤?或者跟其他人說起過。」
小影緊緊盯着他。
陳牧聳了聳肩:「沒跟其他人說過,但有沒有被跟蹤,這我就不敢保證,畢竟我實力很低。」
「把你家地址告訴我,我晚上去找你。」
「……」
「怎麼了?」見陳牧不吭聲,少女蹙眉。
「我家有娘子,還有一個小姨子。」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們,而且也不會給她們引來禍事,我只是有些情報需要通過你來傳遞給小姐。」
小影解釋道。
看到陳牧依舊猶豫,少女有些不耐:「算了,我隨便找人問也一樣,畢竟縣衙捕頭的家又不在地府。」
聽到這嘲諷之語,陳牧苦笑了一下。
他從小本子上撕下一張紙,寫上地址遞過去:「別鬧出動靜來,我娘子還要休息,她受了風寒。」
「倒是挺心疼自家娘子的。」
小影接過紙張,「大概三更時我來找你,我會給你發信號。」
說着,少女拿出一個指頭粗的木管。
對嘴一吹。
一道清脆如鳥鳴的聲音響起。
陳牧點頭表示明白:「行,我記下了。」
「對了,我在跟蛇妖纏鬥時撿到了一幅畫,估計是它身上掉落的,我帶着不方便,你拿去先保管。」
小影從旁邊取來一幅捲起的畫,扔給陳牧。
陳牧接過畫。
未等他說什麼,眼前黑影一閃,原本婷立在屋內的少女瞬間消失在了面前。
只有兩扇破舊的木板門微微晃動。
「牛逼!」
陳牧呆立片刻,口吐粗話。
陳牧打開手中畫卷。
畫並不是很大,寬不到二十公分,長四十公分左右,畫中是一體態婀娜的女子彩繪圖。
女子靜靜的躺在床榻上。
衣裙半露。
從情形來看,就好像是畫師在女子睡着時所畫,一筆一墨帶着濃濃的細膩之情。
但唯一詭異的是,女子的面部是空白的。
也不知道是畫師還沒來得及去畫,或是刻意將女人的容貌抹去。
「一般般,還沒我從園雨房間沒收的『劉皇叔』好看。」
陳牧瞅了兩眼便沒了興趣,將畫卷合上。
走出房門時,一道電光忽然從他腦海中閃過,陳牧的身子陡然一頓,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唰!
他猛地展開手中的畫卷。
死死盯着畫中沉睡在床榻上的女子。
「頭部稍稍朝左側偏移,右手疊放在左手上,放於小腹前……」
陳牧目光橫移,落在女人的腳上。
看得出作者的繪畫功底很強,便是連女子的玉足都細緻的畫了出來,頗為精巧。
但陳牧卻屏住了呼吸。
畫中女子的右腳拇指,指甲上被塗了紅色胭脂……
頗為惹眼。
陳牧連忙拿出記錄本,翻開到記錄薛采青筆錄的那一頁,仔細對照。
「嘶!」
陳牧脊背發寒。
與薛采青的口述完全一致!
當時鞠春樓那十一位女子死亡時的姿態,以及腳上指甲的紅色胭脂,竟然與這畫中女子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