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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302章 陛下威武字體大小: A+
     

    禮部尚書胡濙,一如既往的專業。

    第一個名字叫朔方,此乃周時稱呼,《詩》曰:朔,北方也。《書》曰:北方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

    第二個名字叫定襄,此乃漢時稱呼,史曰:闢地有德為襄,表示這個新建制的地區安定了。

    第三個名字叫敕勒,此乃南北稱呼,敕勒乃是胡語,意思是穹頂,穹廬,河套地區五胡雜居,取名敕勒安撫五胡。

    第四個名字叫土默,這是元朝稱呼,意思大約是梳辮子的人,這一詞是為了安撫當地比較多的蒙兀人,土默特人。

    第五個名字叫綏遠,綏:升車,必正立執綏,指的是車的繩子,將河套地區比作是用繩子去牽引。

    朱祁鈺看了許久說道:「胡尚書以為叫什麼好?」

    胡濙眉頭一皺,陛下老是空軍有道理的,自己都老滑頭了,還釣自己?

    古人把功勞都歸到皇帝頭上,把罵名都歸自己,今人把罵名都歸到皇帝頭上,把功勞都歸到皇帝頭上,這是陛下極為忌憚的事兒,他能上這個當?

    胡濙笑着說道:「陛下闢地有德,皆由陛下定名。」

    這是陛下開闢的土地,他弄幾個名字給陛下選,那是禮部的職責,確定名字,那得陛下定奪,他胡亂說,那是僭越。

    恭順二字是為臣應常懷之心,怎麼能隨便去僭越陛下才能定奪的事兒呢?

    朱祁鈺有些失望,這胡濙,老滑頭!

    朱祁鈺點到了第六個名字,笑着說道:「就這個吧,靖安。」

    胡濙取這個名字很有趣,取自《詩·周頌·我將》日靖四方,意思就是靖匡止息。

    但是靖安這個讀音是景安,和徐有貞在河套修的那條三百六十里的引水渠,景泰安民渠,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名字的確是馬屁,但也不完全是,在這個時代,皇帝代天牧民的年代裏,取這個名字,相比較之前的五個名字,更能安定地方。

    取名是為了讓河套納入大明的統治範圍之內。

    胡濙滿是笑意的拿起了第六個名字,笑着說道:「那就這個了。靖安布政司、靖安按察司、靖安都司,自此以後大明應當稱兩京一十四省了。」

    胡濙站起身來,行了一個三拜五叩之禮,高聲說道:「臣為陛下賀,臣為大明賀!」

    朱祁鈺示意胡濙平身,他這麼大動干戈,乃是大明新開闢一省,自然要大賀。

    「胡尚書,朕聽聞你寫了本書,等著獻呢,寫的什麼啊?」朱祁鈺頗為好奇的問道。

    胡濙到底寫了點什麼?朱祁鈺只知道和太醫院的醫術有關。

    胡濙卻搖頭說道:「陛下,容臣賣個關子,這不是臣無恭敬之心,而是這禮提前說了,不就沒意思了嗎?」

    朱祁鈺咂咂嘴,點頭說道:「胡尚書顯然是信心十足。」

    胡濙卻不言語,又喝了杯茶,才站起身來告退,陛下過年雖然是在泰安宮,可是一點都不閑着。

    今年的石景廠奇功牌,一枚都沒放出去,不是朱祁鈺小氣,是石景廠四司沒有報,因為在四司看來,今年只是安全生產的一年,是技術驗證的一年,並未有奇功可以申報。

    要知道,朝臣們可是頭功牌難得一枚,石景廠要申報的是金色傳說的奇功牌,朝中那麼多雙眼睛盯着看呢。

    但是這不代表朱祁鈺今年就不見工匠代表了,他已經見了農民代表,不見工匠代表,那是厚此薄彼。

    一干工匠們都被引到了泰安宮,徐四七帶着他們來的,徐四七和陛下很熟悉,當初大家一起在王恭廠玩泥巴造景泰爐,當初徐四七見陛下,可是比六部尚書還平常。

    「參見陛下,為陛下賀歲,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徐四七帶着一眾工匠俯首行禮。

    蒯祥去了勝州,現在徐四七是石景廠總辦,他帶着工匠們,工匠們才有底氣。

    朱祁鈺滿是笑意的說道:「坐,都做,興安,拿點點心過來。」

    徐四七趕忙說道:「我們都是吃過飯來的。」

    朱祁鈺悶着笑,但是依舊讓興安把點心端了上來:「不用太過於拘束,嘗嘗泰安宮的點心。」

    工匠們還是比較拘謹,畢竟陛下現在可不如當初郕王那般好見到了。

    朱祁鈺問了幾個問題,徐四七很大膽,一問一答,氣氛倒是熱絡了起來,便沒有那麼多拘束了。

    一直到日暮時分,徐四七才帶着人離開。

    朱祁鈺關注的問題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比如勞保局制定勞動報酬,這件事朱祁鈺最為關切,工匠們表示大約四倍所需,也就是三十枚銀幣,支取工資也很方便。

    比如工匠學校,石景廠的工匠培養的學徒,也已經上爐了。

    比如勞動保護,護目鏡、皮製靴衣、口罩等物悉數到位。

    比如農具的生產和販售等事,百姓們用糧食可以直接購買,太倉用銀幣收取糧食,解決了百姓們購置農具不便等問題。

    但是也出現了很多新的問題,比如生產效率低下,有人偷懶要做懶漢等事兒,這個徐四七引入工分法,幫忙管理,把那些極其懶惰,投機取巧的人編入工兵營去歷練。

    但是這樣的人,並不是很多,徐四七還是想提高生產效率,陛下每年給了石景廠四百塊齊力牌的積極分子,光賞無罰也不行。

    總體來說,官冶所的管理並不是一個空中樓閣,唐宋元明初年,都有設立,只是後來棄置而已,也是有例可循,石景廠的發展總體來說,欣欣向榮。

    朱祁鈺讓興安跟在左右,又去了王恭廠視察了一番火藥庫,之後又去了趟講武堂,和于謙聊了聊講武堂新生入學的事兒,打馬回到泰安宮時,已是月上柳梢頭。

    朱祁鈺到盥漱房洗了個熱水澡之後,就看到了興安拿着三個牌子請陛下翻牌。

    唐雲燕高掛免戰牌,顯然是投降了。

    京營不在京,他精力極為充沛,幾次征伐,唐雲燕已經潰不成軍,有暫時休戰之意了。

    其實是唐雲燕想要個孩子了,她天天看着汪皇后和杭賢妃逗弄孩子,頗為羨慕,穩婆說不能貪,她便忍住了胡鬧的性子。

    正如孫太后評價的那樣,夫尊於朝,妻榮於室,汪皇后打理這後宮也是有條不紊。

    像是稽王府那般鬧的鼎沸,卻是從未有過。

    朱祁鈺去了正房夫人的房間,一來汪皇后久未承君恩,二來朱祁鈺也要把稽王府上下的事兒跟汪皇后溝通一番。

    汪美麟剛把孩子哄睡着,掖着被子,就看到了朱祁鈺進了閣樓。

    「孩子們都睡了?」朱祁鈺看着朱見澄抱着小被子呼呼大睡的樣子,滿是笑意,朱愈睡覺不老實,老是踢被子。

    汪美麟輕輕的推了一下朱祁鈺作亂的手說道:「夫君還知道有我這個娘子啊。」

    汪美麟頗為無奈的說道:「唐妹妹也真是,想要孩子,卻整日裏止不住心思,得虧陛下勤勉,否則那些個朝臣又要罵街了。」

    「也不知道外廷那些官員作甚,皇帝床榻的事兒他們也要管。」

    泰安宮密不透風,是沒有消息傳出去的,汪美麟最近一直在讀《列女傳》,她說的是孽嬖卷的女子,比如夏桀妺喜,殷紂妲己,周幽褒姒這些。

    國家亡了,和這些女子的關係又不大…

    朱祁鈺看了看,搖頭說道:「不稀奇,罵完女人罵太監,罵完太監罵皇帝,罵完皇帝罵朝廷,反正他們不會罵自己就是了。」

    魯迅反諷這些現象,在《阿Q正傳》裏說:「中國的男人,本來大半都可以做聖賢,可惜全被女人毀掉了。商是妲己鬧亡的;周是褒姒弄壞的;秦…雖然史無明文,我們也假定他因為女人,大約未必十分錯!」

    商周秦漢唐宋,是女人的問題還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些國朝出現了現象,尋找問題,找到原因,制定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這才是實事求是,解決問題的法子。

    可是文人多精明,他們看到了現象,然後在尋找問題的時候,就豎起一個靶子。

    開始是女人,後來是太監,再然後是皇帝,實在不行就是朝廷,朝廷不行了,我們換一個。

    豎個靶子大家一起罵,可比找到原因,提供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簡單多了。

    豎個靶子,大家一起罵一罵,然後繼續發橫財。

    這個靶子眼看着不大行了,沒人上當了,百姓們都反應過來了,糊弄不下去了,就換個靶子。

    蘇穗宗把蘇慈宗豎起來罵,蘇勛宗又把蘇穗宗吊起來打,蘇圖宗把雖有人的棺材板都掀了,但是已經罵無可罵,乾脆毀滅了。

    這是歷史的通病,不肯實事求是的後果。

    那塊爛肉在哪裏,大家都知道,不肯割掉,非要引導來,引導去,罵來罵去,卻不肯動刀解決。

    汪美麟笑着說道:「怎麼想着到妾身的房間來了?妻不如妾啊,那唐妹妹正甜的時候,還以為陛下要等幾年,才能想起糟糠之妻。」

    朱祁鈺扇了扇風說道:「一股子怪味兒。」

    很酸。

    醋味很大。

    朱祁鈺整日在唐雲燕的房裏,這沒醋味才怪呢。

    「凈說怪話。」汪美麟一個嬌嗔,叮囑了下宮人看一下起夜的事兒,便隨着陛下來到了主卧,這好不容易才抓到了陛下,這不得惡戰一場說不過去。

    那唐雲燕年輕貌美花樣多,汪美麟可比不了,既然來了,就好好榨取一番,日後再說日後的事兒。

    「朕只是覺得有股奇香,聞所未聞,原來是夫人身上傳來的。」朱祁鈺樂呵呵的說道。

    汪美麟滿是笑意,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好壞話,都讓陛下給說了。

    「濟兒最近可是把二十以內的加減和十以內的乘除都學會了,濟兒還比濡兒小几個月呢,也是極為聰慧。」汪美麟說起了府上的正事。

    朱見濟也很聰明,陛下忙於國事,這孩子她可沒教壞。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知道,他也很厲害,不僅識字,千字文都快認完了,朕雖然忙碌,但是並未忘記考校濟兒功課。」

    汪美麟點頭,笑着說道:「那就是了。」

    她鋪好了床輕輕一拉朱祁鈺的衣服,將其拉上了床,腳輕輕一鈎,便把床幃拉下。

    汪美麟楊波流轉,輕聲笑道:「夫君啊,唐妹妹有唐妹妹的好,但是臣妾也不差。」

    「那得好好試一試。」

    ……

    次日的清晨,朱祁鈺腰酸背痛,這有道是《詩》《書》經傳,蠹魚似不出費鑽研,將棘圍守暖,把鐵硯磨穿。

    就像讀書一樣,讀得多了,就跟書蟲一樣,已經找到了脈絡,不用費勁兒鑽研就能領會書中含義。

    也就像長久地在考場中考試,自然都成了考霸。

    更像是不停書寫,鐵做的硯台也能磨穿。

    說到底,還是經驗、表現和配合。

    「夫君,再休息會兒?陛下威武啊。」汪美麟眼波流轉,眼角帶笑。

    朱祁鈺愣了片刻說道:「夫人啊,你不累嗎?」

    汪美麟展顏一笑,若是春風吹遍枝頭,百花綻放,她笑着說道:「那夫君躺着就是。」

    「那就有勞了,再休息下。」

    這一躺下又是半個多時辰,朱祁鈺來到膳房的時候,就看到了唐雲燕撅著嘴等著。

    汪美麟滿面春風的走了過來,笑意盎然的說道:「用膳吧。」

    大明迎來了第一次天明節,十二團營雖然出京,但是還有兩萬餘人駐紮在京師維持城防等要務,舉行一個大閱絲毫沒有問題。

    朱祁鈺穿上了冕服,乘坐十八匹拉動的輅車,向著承天門而去。

    數排的大漢將軍持黃麾日月旗,在初春冷風之下,獵獵作響,大明軍隊隊列鮮明的站在了承天門到大明門之前。

    朱祁鈺的輅車從走到大明門的時候,就從輅車中走了出來,站到了輅車外的憑欄之處。

    車輛緩緩駛過御道,他滿是笑意的看着大明軍的軍陣,笑意盎然。

    軍隊是大明的壓艙石,別看只有這兩萬在京師,無論是瓦剌還是韃靼,膽敢來犯京師,必然讓他有來無回。

    輅車緩緩聽聞,朱祁鈺深吸了口氣,大聲的喊道:「日月江山比天長,大明社稷無限期,共賀天明佳節。」

    「明軍威武!」

    軍陣整齊劃一的放下了手中的鈎鐮槍大聲的喊道:「陛下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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