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室里堆滿了雜物，還有清潔用具，水桶、抹布、吸塵器、掃帚，角落還有源清素小時候用的嬰兒床和嬰兒車。
「母親，這是清素小時候用的？」姬宮十六夜第一時間走向嬰兒車。
「是啊。」綾子笑容裡帶著懷念。
姬宮十六夜十分感興趣地推了推，試試手感，然後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扭頭，對源清素說：
「清素，還能用！」
「保存得比較好吧。」
如果母親不在，源清素應該會來一點孕育生命的話題。
「小夜子以後生了孩子，是自己留在身邊，還是讓我帶？」綾子笑著問。
「孩子......還早呢。。」姬宮十六夜不好意思了，把嬰兒車放回原位。
綾子看她反應可愛，又逗她：「打算要男孩，還是女孩？」
紅著臉、又忍不住抿嘴笑的姬宮十六夜，把視線投向源清素。
源清素回望她。
——幹什麼？
——你回答。
——為什麼是我？！
——少廢話，快點！
「能生什麼就是什麼，咳，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還沒結婚，說起這種話題，源清素有點尷尬。
「這也是。」綾子贊同，還說起自己的親身經歷，「生小素之前，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為了滿足心愿，小時候還把小素打扮成女孩子呢。」
「媽，這就不用說了。」源清素抗議。
「幸好小素長得可愛，穿裙子也很可愛。」綾子手捧著臉，一臉滿足和回味——這是在故意捉弄兒子。
「上次我看了照片，真的非常可愛！」姬宮十六夜跟著笑道。
「再可愛也是男孩子，如果我生的是小夜子你這麼可愛的女兒就好了。」
「沒關係，我現在就是母親的女兒啊。」
「小夜子真好。」
「沒有，一般啦。」
就在這『不知道是女性之間的寒暄，還是母女之間的談心』的氣氛中，一道清冷平淡的聲音，像是戳破彩色泡泡的手指一般插了進來：
「要聊天的話，去客廳不是更好嘛。」
源清素在心裡給神林御子豎起大拇指。
該怎麼說好呢......不愧是神巫，果然不怕死，敢直面一切。
綾子笑了一下。
姬宮十六夜則笑吟吟地瞅著源清素，源清素將心裡的大拇指放下。
「那開始分配任務吧。」綾子心情不錯地說。
「等一下，」源清素看向三位巫女，「你們會打掃嗎？」
「你以為我們生來就是巫女？」姬宮十六夜略帶驕傲地說，「每個人都是從打雜巫女開始, 一年之後, 表現出色, 分配具體工作，搖鈴、神樂、神舞、或者釀酒，最後才能成為真正的巫女。」
「我生來就是巫女, 只負責修行。」神林御子說。
「我是神樂巫女。」六出花自顧自拿起吸塵器，研究一會兒, 發現開關, 然後一開一關玩起來。
「那你負責收窗簾。」源清素對神林御子說, 「很簡單，拆卸下來, 丟進洗衣機，洗好之後掛在露台的晾衣繩上。」
「我不會用洗衣機。」神林御子又補充。
「......你負責拆卸和晾曬，洗衣機交給我。」
神林御子點了下頭。
綾子一直看著兩人, 等他們說完, 對姬宮十六夜說：「小夜子, 麻煩你擦玻璃了。」
「我在伊勢神宮做打雜巫女的時候, 就是負責擦鏡子。」姬宮十六夜開始摺疊和服的袖子，露出雪白的細手腕, 姿態表情十分專業。
擦鏡子？
不是說沒有人生來就是巫女嗎？
「六出花你......」綾子打量玩吸塵器的北海道巫女，「麻煩你清掃？」
「嗯。」六出花點頭，「打掃完可以和清素睡覺嗎？」
「不可以。」綾子溫和而疏遠的笑容。
六出花扭頭看向源清素, 對他說：「你母親和你一樣小氣。」
儲物室確實不適合聊天。
「小素，你負責打掃浴室, 衛生間也歸你了。」綾子說。
「好。」
「小夜子，走吧, 我先帶你去清素的房間。」
綾子和姬宮十六夜走後，北海道巫女也玩著吸塵器去了玄關, 打算從那裡開始。
儲物室只剩源清素和神林御子。
「你剛才真厲害。」他欽佩道。
神林御子看了他一眼：「你會因為母親討厭我，就和我分.....斷絕來往？」
「沒人能分開我們。」
「那我怕什麼？」
源清素把儲物室的門關上，扭過身，還沒說什麼、做什麼，就挨了神林御子一手刀。
◇
「令人頭暈目眩的誘人味道?~」
「刺入我的鼻腔深處?~」
「喚醒了我的本能?~」
「今天又輪到誰了?~」
源清素哼著歌，將浴室的邊邊角角擦拭乾淨，又開始擦馬桶。
玉姬捏著鼻子, 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清理衛生間也能這麼開心。」捧著裝有窗簾的衣簍子的神林御子，走進衛生間。
「過年嘛。」源清素笑著站起身。
兩人將窗簾一張一張地放進洗衣機里。
「據說有社長親自打掃公司衛生間的傳統。」他繼續說。
「哪的？」
「東瀛的啊，還能是哪兒？不過我也是聽說。」
放完窗簾，又在料盒最左邊那個放入洗衣液, 定上時。
「好了。」源清素語氣輕鬆，「接下來只需要等它結束。」
神林御子點了下頭，打量滾筒洗衣機，說：「比我想的簡單，還以為很複雜。」
「說簡單也簡單，要複雜的話，洗滌時間、漂洗次數、轉速、空氣洗或者除菌，還有根據衣服的材料不同，不同洗衣液和洗法，洗完之後，清洗洗衣機的方式......」
「你繼續擦馬桶。」神林御子打斷。
「那我擦完教你洗衣機的用法，以你的記憶和動手能力，這點......」
「下次再說。」
「一般說這話的人，都不會有下次。」
源清素蹲下來，繼續擦馬桶圈。
「堂堂本州神主，居然擦馬桶。」他自艾自憐地感嘆。
神林御子就在一旁守著洗衣機，源清素擦完馬桶圈，又開始擦馬桶蓋。
聽著洗衣機轉動的聲音，感受著神林御子露水中玉蘭花般的香氣，源清素有一種剛結婚不久的夫妻，一起打掃衛生的溫馨。
「在這個世界能做些什麼?~
「我能夠做到的有什麼?~」
「我只願你那漆黑的眼眸?~」
「不會有淚水溢出?~」
情不自禁又開始唱歌。
擦完馬桶，開始收拾下水道的頭髮時，又能說話的神林御子問：
「『我能夠做到的有什麼，我只願你那漆黑的眼眸，不會有淚水溢出』，這首歌唱給誰的？」
「最最最喜歡的御子。」源清素手撫胸口。
「歌名？」
「《怪物》。」
「......唱給我？」
「它的意思是，我變成怪物也要守護你。」
接著，源清素站起身，擺了一個足以征服所有少女的姿勢：
「堵上我的性命，絕不讓你流一滴眼淚，這是我最後的變身，珊瑚魔蛾！」
「那個就算了，太醜了。」神林御子非但沒有任何感動，還一臉平淡地表現嫌棄。
『玉姬媽媽，御子她罵你丑！』源清素告狀。
◇
等一切收拾完，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上班辛苦，家庭主婦也不容易。」源清素感嘆著，和神林御子走進客廳。
「喲，清素哥。」
坐在被爐里，正在看金髮公主玩《堡壘之夜》的海邊少女，是源清素的青梅竹馬·上原萌枝。
「萌枝？什麼時候來的？」源清素問。
上原萌枝伸直右手，掌心向上，像是等著公主把手交給她。
她粗著聲音說：「堵上我的性命，絕不讓你流一滴眼淚，這是我最後的變身，珊瑚魔蛾！」
「......」
源清素當時是聽見了腳步聲，但全部心思都放在神林御子身上，下意識以為是家裡的某個人經過。
「清素哥，珊瑚魔蛾是什麼？最近新出的假面騎士？」上原萌枝好奇地問。
「小說里的騎士，咳。」
這一次，神林御子終於被『變身』這句話逗笑了，帶著點小惡作劇的可愛笑容。
不久，其餘人也做好自己的工作，大家互相擠著坐在被爐里。
綾子和她的女兒姬宮十六夜坐一起，在上首。
上原萌枝和諾依坐一起，在左側，上原萌枝挨著綾子；
上原萌枝的對面是源清素，源清素的身邊是神林御子；
下首是北海道巫女和白子，還有津津有味吃不知道第幾個橘子的小蝴蝶——上原萌枝看不見。
「清素哥，神主是做什麼的？居然有那麼多人送你禮物，整整四層樓！」上原萌枝手裡也拿了一個橘子，驚嘆著問。
「協調神社之類吧，神職人員都很腐敗。」源清素用猜測的語氣說。
綾子拿了一個橘子給姬宮十六夜，姬宮十六夜把它給源清素。
上原萌枝發出「噢——」的起鬨聲，她這個年紀，正是喜歡對男女關係打趣的時候。
「清素哥，你女朋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做出一副說悄悄話的姿態。
「嗯——算是吧。」源清素邊剝橘子，邊說。
「算是？」上原萌枝一臉疑惑。
被爐下面，姬宮十六夜的手，已經放在源清素腿上。
「我還沒正式表白。」源清素說。
「這樣啊。」上原萌枝點頭。
那雙嬌嫩纖細的手，輕輕捏著源清素腿上的肉，應該是按摩。
源清素將剝好的橘子還給姬宮十六夜。
姬宮十六夜縮回捏腿的手，下意識接過，拿了一瓣往嘴裡遞去，忽然想起綾子還在身邊。
「你吃。」她又還給源清素。
「媽，」源清素指著姬宮十六夜，對綾子說，「她裝的，她不是這樣的人。」
姬宮十六夜使勁打了他一下，一臉嗔怪和嬌羞。
「小夜子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是不是，小夜子？」綾子笑著問姬宮十六夜。
「就是，我才是母親的女兒，你一個外人懂什麼。」姬宮十六夜委屈地靠在綾子肩上。
兩人都是和服。
綾子疋田絞纈和服，腰帶上裝飾著祖母綠帶扣，端莊而優雅；
姬宮十六夜身穿鑲有金絲的紫綾和服，美麗而高貴，和服袖口處隱隱散發著陣陣香味。
看起來真的像母女。
「你吃嗎？」源清素問神林御子，將手裡的橘子遞過去。
神林御子自己從桌子上拿了一個。
上原萌枝來回打量他們，又一次偷偷摸摸，實則光明正大地問：「清素哥，她是？」
「也是我女朋友，我告白了，但她還沒正式答應。」源清素介紹。
「兩個？兩個！」上原萌枝受到了震撼，「清素哥，你才剛踏入上層社會，就要娶兩個老婆？」
「和踏步踏入上層社會沒關係，我們是......」
「三個，我也是。」北海道巫女吃著橘子，截斷源清素的話，「他還沒告白，我也沒答應。」
「......」
上原萌枝沒盯著北海道巫女看，而是看了看金髮公主和金髮蘿莉。
「清素哥，她們不會也是？」
「不是。」源清素肯定地給出否定的回答。
「清素，橘子。」金髮公主眼睛也不抬一下，不過因為開了陀螺儀，遊戲機倒是一直上下動來動去。
源清素放下手裡的，重新剝了一個，遞給她。
「啊。」金髮公主張開嘴。
源清素整個給她塞嘴裡。
上原萌枝：「......」
「這個，怎麼說呢，」源清素拿起自己的橘子，邊吃，邊繼續說，「她的家人在海里出事了，我有一點點的責任，所以，嗯，你懂了？」
「了解。那她呢？」上原萌枝看向初中生似的白子。
「你試試看，看我給不給她橘子。」源清素這次很有信心。
「橘子。」白子說。
「哼，哼哼。」
「快點。」白子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源清素看在這傢伙天天給自己做飯的份上，拿了一個橘子，不剝，直接給了她。
「我和他沒什麼關係。」白子看也不看橘子，對上原萌枝說，「要說的話，他是我手下。」
「這樣啊。」上原萌枝點點頭，看出白子說的是真話。
「太好了，清素哥，」她歡快道，「看來大家說你是蘿莉控的傳聞是假的。」
「你也不想想那個傳聞是怎麼來的。」源清素往嘴裡丟了瓣橘子。
「蘿莉控？怎麼來的？」姬宮十六夜好奇道。
「小時候我和清素哥打架，我打不過他，被他按在牆上，正好被路過的同學看見了。」上原萌枝解釋。
「你把她按在牆上？」神林御子看向源清素。
「鬧著玩，她騙我吃沒熟的橄欖，就是我騙你們吃的那個，知道有讓人生氣了吧。」
姬宮十六夜想起那時候，嘴裡又開始不舒服了。
「後來我媽來了，」源清素繼續往下說，「揪著我們兩個的耳朵，就跟拎著兩隻準備殺掉的雞一樣，把我們拎回了家。」
「小素小時候很乖，長大一點反而調皮了。」綾子笑道，「萌枝，不吃橘子？」
「嚕！」上原萌枝吐出舌頭，給綾子看側面，「在家裡吃多了，舌頭起泡，吃飯都疼。」
「這不是只破了一邊嗎？用另一邊吃好了。」綾子也不是什么正經的好阿姨。
「我試試！」上原萌枝立馬拿了一個橘子。
「萌枝，再和我們說說清素小時候的事。」姬宮十六夜對這些很感興趣。
「好啊，清素哥讀小學的時候，被班級里的女生尾隨過呢，後來綾子阿姨還留那個女生在家吃晚飯，又讓清素哥送她回去。」
「這種事有什麼好說的，說說學習的事，告訴她們我拿過幾次第一。」源清素強調。
「你小時候挺快活嘛。」姬宮十六夜咬牙切齒地笑道，「我小時候整天擦鏡子，你還是我第一個碰過的男人。」
「我沒碰她，甚至不認識她。」源清素說。
「對了，六年級上游泳課的時候，一些女生會故意拽清素哥，差點把他淹死。」
「別說碰了，你是我第一個說話的同齡男性。」神林御子吃著橘子，瞅著源清素淡淡地說。
「萌枝，作為一名醫科生，給你一個專業的建議，如果嘴疼，就別說話。」
「不，我就要說！除非你過年給我壓歲錢！」
「萌枝，你繼續說，他沒錢，給不了你壓歲錢，到時候我給你。」姬宮十六夜說。
源清素欲言又止，他真沒錢。
大家開心地聊著天，除了源清素。
在源清素心裡，玉姬也在說話。
『像雞一樣被拎回家？還有這麼有趣的事，我看看……嗯？娶一個老婆是限制自我發展，要娶岳母還是初中生的美女……」
『喂！別亂看！』
『這不就是蘿莉控嗎？』
『年紀比我小就是蘿莉控？我等她十八歲不行？』
『對不起，我十六歲了，不是初中生，沒有滿足你對岳母的幻想。』
『別再說這話題了。』
『不過我可以稍稍滿足你一下，放心好了，我穿初中校服沒有任何違和。水手服？西式制服？百褶裙要青色，還是黑色？喜歡短襪還是長筒襪，或者連褲襪？要什麼顏色？黑色？白色？對了，要不要看下泳裝？』
『前面就算了，為什麼會有泳裝？』
『感覺蘿莉控會想看。』
『......我只是想把目標定的大一些，激勵自己。』
『那就水手服？水手服少女，那個什麼來著？月亮，對了，美少女戰士，月野兔！月稜鏡威力，變身！』
月野兔早已經不是水手服少女，女兒都有了。
源清素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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