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持長劍,正欲跨過兩扇門之間的縫隙之際。
道道泛著紫色光輝的鎖鏈從古銅色大門之中探出,鎖鏈一邊連接着大殿地面,另一邊纏繞羅睺的四肢。
「什麼鬼?」
羅睺先是一怔隨後想要拔劍砍斷身上的紫色鎖鏈。
咣~咣~
只聽得身上沉悶的金屬碰撞之音,酸牙的鎖鏈擦地之聲。任羅睺如何掙扎也無法動手拔劍,反倒是越掙扎身上的束縛越緊。
「啊——」
「殘鴻劍!」
「小主人我在——」
「幫我砍斷身上的鬼東西!」
羅睺扯著嗓子,面露痛苦之色。
紫色鎖鏈緊緊勒住他身上的地階炎翼鎧和血肉,即使萬神訣玄紋完全迸發也無濟於事。這簡直是在溫水煮青蛙。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殘鴻劍是他身上最強的殺手鐧,所以他也將一切希望寄託給紅裙女孩。倘若殘鴻劍都不能撼動······恐怕他羅睺真是思路一條了。
「主人,我,我也無能為力。」
紅裙女孩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這紫色鎖鏈是藏在這大殿之內的禁術法寶,而且封印的還是凌駕在天階之上的大妖元神,而且這鎖鏈遇強則強,剋制的就是那些擅闖禁地的人······」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羅睺大腦一片空白。
凌駕在天階之上的秘境奇寶!
殘鴻劍都不能損傷其分毫,這不就是死路一條嗎?可是小狐姐和師傅都還在等著自己呢?
「我不能在這裏倒下,絕不能在這裏倒下!」
羅睺的內心經過這麼多事情早已千錘百鍊變得堅如磐石了,可是現在這一幕情形,確實讓他犯難。
背着赤紅色巨劍、穿着烈火甲鎧的少年就這樣被大字型捆在距離入口最近的地方。古銅色的兩扇大門上閃耀出奪目的光澤,彷彿在支撐著紫色鎖鏈。而羅睺額頭上、脖子上汗珠如雨下,整個人只能單膝跪在古銅色巨門之前。
真的是希望就在眼前,又再一次經歷絕望。
羅睺低下頭看了眼懷中趴着的訛獸:「你走吧!」
「啊?」
「帶着所有的希望,走啊!」
「去找紀兄和小狐姐!」
這三句話是幾乎吼出來的,更多的,是藏在羅睺內心的不甘心。
「你瘋了嗎?」
「你死了,我一個人就能離開這裏嗎?」
「這件事就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好嗎?」
「······」
就這樣。
一人一妖依偎在一塊。
而那名氣質冷傲的女子全全看在眼裏,呢喃了一句:「或許,他就是我心中最後的傳人。」
「可惜,這孩子太弱了,只是紫府境。如果他有元神境,或者入劫境的實力就好了!那樣,我還有希望讓這孩子去完成我的遺願······」
紫色鎖鏈束縛著羅睺。
殘鴻劍無能為力,炎水劍就更不用說了。
而那隻長生道寶參也是坐在一旁,默默不語,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也不想說。
嘩~~
冷傲女子的身影憑空降臨到羅睺的面前。
她用一種睥睨的目光俯視着羅睺,而現在無比虛弱且境界底下的羅睺就好像一顆玉璞,就看別人如何雕琢他。
「第一次引你進來,這是是貪慾,貪圖美色,天地靈寶!美色和財寶是橫亘在修行者面前的第一道阻礙,你拒絕的很乾脆,說明你已經跨過美色這道門檻,有自己守護的東西!」
「我讓你用心去尋找長生道寶參,而你竟然用解救它們出去的代價得到了它們的認可,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冷傲女子半俯下身子,挑逗般的用指尖捏住羅睺下巴抬起來。
目光中有些讚許,卻又是高高在上的青睞。
「這鎖鏈是用元神境大妖與仙人道血煉化的奇寶,只要有人膽敢拿這裏的一樣東西,哪怕是帶走一粒灰塵都會被此寶捆殺·····幻作一般人早已急火攻心,怒不可遏了。但是你還在想着他人的安危,不私吞法寶,或者同歸於盡。這確實符合你們人族口中的君子之道。」
所以,這是貪慾望之後的,嗔欲!
羅睺一開始沒想那麼多,怪不得她說剛才那是第一重考驗,那是不是後面還有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考驗啊·······想到此處,羅睺的頭都大了。
「我就知道長生道寶參這麼隱秘的寶貝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讓我拿出去!」
少年嘆了一口氣。
不過好在一切都還是有挽救的餘地的,至少寒鴉元神的出現讓羅睺覺得自己還沒有被置之死地。
或許自己在她眼中,還是有那麼點價值的,否則也不會大動干戈、還周轉這麼多費盡心思去考驗自己!
羅睺艱難的說道:「前輩,那我需要怎麼樣才能把長生道寶參帶出去呢,我只想救人,事情很緊急,還望前輩出援手救我!」
女子淺淺一笑,背對着他遙遙一指。
「其實把你鎖在這裏也不是我的本意!」
「這大殿乃是仙門的那群老傢伙設下的禁錮大陣········而且你的境界太低,即使我想出手,也無能為力!除非······」
除非?
羅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女子卻乾脆不說了。
「前輩,你說的除非意思就是說還有辦法!」
「到底是什麼辦法啊!」
「可是這個法子太過危險,而且從來就沒有人試過······我或許可以讓着法器鬆開你,可是你依然無法離去,因為仙門的禁錮之術很難找到破綻!」
冷傲女子無奈道。
危險?
羅睺一怔。
「無論怎麼危險,前輩但說無妨,是生是死由天註定。晚輩願試一試,雖死無憾!」
冷傲女子聽到此話望着這個目光堅毅,雙眸如炬的孩子,不由得從內心處佩服三分。
大義!君子!知進退,明事理,對未來充滿光明的期待······
死,真的是被他拋在腦後的一個字!
「好一個雖死無憾!」
「就憑這四個字,我就拿你試上一試!成功與否,全看你的命數······」
「好!」
而羅睺在下定決心之後,寒鴉元神的一番解釋也讓他瞬間清醒了。
雖然他一開始也是抱着十足的信心,但是當聽到這種方法之後也不由得汗毛倒立,因為這種方法太過恐怖瘮人了。
一般來說,韓子塵修鍊的煉屍道就已經是極為恐怖和危險了;可是這種方法更為恐怖和危險。
簡單來說,就是讓羅睺去修鍊長生道,字面上是讓羅睺作為妖族長生道的傳人繼承這門千古未有的道法:而修鍊妖族長生道的第一步就是通過極其殘忍的手段挖開修鍊的皮肉,將其脊骨暴露出來。
因為妖族和人族的修鍊之法是天差地別的,所以需要將修鍊者的脊骨替換成妖族的長生脊骨。而羅睺是紫府境的鍊氣士,這種痛苦無疑是凌遲之痛!而且還要清醒的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隔開,挖出人族脊骨,這種血腥的場面讓尋常人光是想一想就嚇得半死了。即使是煉屍道也就是跟死人打交道,從罪孽之中成長······
用冷傲女子的話說,就是羅睺筋骨異於平常人,而且靈魂堅韌程度堪比元神境的人族鍊氣士!而羅睺肉體上有九元龜玄花與縛雨乾坤火滋養,還有萬神訣玄紋加持。所以他的肉體本就是千萬人中無一的仙神之軀!
挖脊修道,用姓名作為代價,這種方法雖然能瞞過仙門的禁錮,甚至躲過長生道巨門。好處是,羅睺擁有與大妖一樣的筋骨肉身,以紫府境實力輕易砍殺一般的入劫境宗門高手,還能得到妖族長生道秘法,逃出大殿秘境;壞處就是羅睺作為一個人族,作為一個是天資出眾點,潛力非凡,肉身和靈魂千古未有的鍊氣士,他也會死,而且這種挖出脊骨修鍊妖族長生道法門就是劍走偏鋒的險路。
冷傲女子的這種方法等同於將一塊極好的玉璞肆意破壞,賭就賭的是這塊玉不會碎裂,折斷。
賭的就是羅睺不會死,可以承受住這種慘絕人寰的長生道修鍊之術的門檻!
「做好準備了嗎?」
冷傲女子望着被紫色鎖鏈束縛的動彈不得少年,露出了難得的溫馨的笑容。
「前輩,來吧!給我來個痛快點的······」
羅睺雙膝猛地下沉閉上了眼,身上的地階炎翼鎧也隨他心意自動褪下來,這一刻,彷彿死亡就在他的面前,咫尺可見。
而訛獸這小傢伙則是乖乖的躲在一旁。
剛剛它在聽到這種這種修鍊方法的時候也是嚇得一個哆嗦,要是自己也需要這種方法才能出去的話,它寧願老死在這裏,或者是直接被殺死!
世上痛苦的方法很多很多,可是最折磨人的酷刑也莫過於斯。
「小祖宗加油啊,錦飛狐那小丫頭還等着你呢,你不是說家中還有親人和未婚妻嗎?你更要挺過這一關啊!」
「嗯!」
紅裙女孩的劍魄真靈之身也在默默祈禱:「小主人,我相信你能承受住這一關。不要讓本劍再等七百年啊!等到你是本劍的緣分,況且,況且你身上還留着本劍的血呢,你更不能這麼輕易走了······」
這一刻,其實軒轅澈也在暗暗觀望着。
只要羅睺有一絲危險,緊要關頭,真要他軒轅澈出手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猶豫········
「這個挖脊換骨的過程有點麻煩,可能需要兩三天的時間,你要忍忍!」
說罷。冷傲女子手中浮現出一柄狹長的青藍色大劍,上面還隱約刻着兩行小字,而兩小字的正中心一個繁複的「酒」字······
嘩嗤!
噗——
「啊——」
劍刃刺入羅睺脊骨上的血肉的時候,那種穿透五臟六腑的痛苦是他幾乎忍不住的。
雖然有縛雨乾坤火和九元龜玄花花靈護體,但是這柄長劍明顯是無視地階靈物的法器,直接割裂開縛雨乾坤火的刺眼火光。
暗黑色的鮮血不斷地滲出,隨着長劍越划越長,羅睺的五官更加扭曲。
汗水的辛酸味和鮮血的咸腥在羅睺的喉頭凝聚在一起,而女子手中的長劍刺骨也速度也越來越開。直到羅睺慢慢適應了這種痛苦,而這也是羅睺在經歷了修鍊萬神訣第一層和仙靈寶會中那些痛苦的煉化之後的第一次!
「忍住了!」
冷傲女子長劍猛地拔出。
羅睺咬着后槽牙,任由劍刃離開自己的後背,而他也能明顯感覺到後背的空虛感,就像身體上多出來幾個血窟窿!
「到第二步了,挖出你作為人族的脊骨!換上我們北丘妖族傳承下來的長生道骨,如果你能熬過這一關,你的身體將是最適合修鍊長生道的人族!你的長生道筋骨不會輸給仙門那些仙靈道骨,而且論生長能力和潛力更是仙門那些天才的數倍!」
冷傲女子解釋道。
「嗯!」
羅睺現在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
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不能回頭了,就算是反悔也無濟於事。只能把一切託付給她口中所說的長生道骨上了。
嘩!
女子一揮袖,一根與羅睺脊骨相差無幾、金色與血色交輝相映的脊骨落在她的手上。
「下面的太恐怖了,不敢看了!」
訛獸一看接下來是最重要的挖脊換骨,連忙後退數十丈用自己白嫩的小爪子捂住了眼睛。
「哎————」
「還沒開始嗎?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帶着一邊害怕,一邊好奇的想法訛獸悄咪咪的把兩隻小爪子挪開了一個縫隙故作沉靜的觀察著被紫色鎖鏈困住的羅睺。
剛剛經歷了劍刃破開皮肉的羅睺渾身癱軟地跪在地上,背後地滑膩的鮮血順着脊骨流了一地形成一道又一道鮮血小溪。
正當羅睺想要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時候,冷傲女子手持印着酒字的大劍猛地刺穿他的皮肉。劍刃挑開脊骨上那道長長的血線縫隙,羅睺的後背多出來一道狹長的窟窿,不過這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咔嚓!
女子的纖纖玉手沾染著鮮血探入羅睺的後背深處,直接抓住他的脊骨,長劍掄下去,猛地使勁一拽。
「啊——」
失去了脊骨支撐的少年再難咬牙支撐。
扯斷脊骨,斬碎血肉。
羅睺的最後一絲痛苦的防線也被轟然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