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石也是嘆息不已。

他雖然站在史家的利益立場上，幫了蘇文不少。

可不管名義還是實際上，他是燕國史官，哪怕不刻意照顧燕國的利益，也不能胳膊外拐，將燕國利益給賣了。若蘇文是一位獨立史官還好，他怎麼幫蘇文都不為過。

可蘇文是有立場的。這是一位梁國史官。

蘇文言行舉止，代表著梁國立場，所以南石能夠幫的忙也就這樣了。

對於南石的勸誡，蘇文也不是完全聽不進去，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接下來……該做什麼?

蘇文輕輕一笑。

在跟姬長歌道別的時候，蘇文心裡便有了個大膽的計劃。

而這個計劃，似乎已經快成功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致良知而知行合一……」

攤開一卷白紙，蘇文細細寫下自己對儒家奧義的感悟。

「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伸手從懷裡摸出一瓶藥劑。

那是出發之前就調配好的藥劑，藏在地支的空間里，燕國人不管搜檢他身上多少次，都找不到這些東西的下落。

儒家序列五的晉陞藥劑，仰頭喝下。

「兼愛非攻，死不旋踵……賒刀取義……」

他又寫下了墨家奧義，仰頭喝下另外一瓶。

「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

法家。

「……」

博浪城橋頭一戰，他使用了掌握的所有途徑的力量，實際上，已經提前完成了序列四到序列五的晉陞儀式。

只是當時情況無法容許他從容服下秘葯晉陞。

否則……

人間將有幸看到一位超凡者一日之內晉陞多條途徑序列五的異象。

當然，如果蘇文當時這樣做了，可能燕正道也不會考慮將其活捉，而是當場將其擊斃，以絕後患了。

無盡的文氣從他體內生成。

燕國天幕之上，也有種種異象生成，可沒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離開靈獄南石，看到天上不斷湧現的祥雲若有所思。

他準備屈指推算一般，可最後搖頭看了看靈獄方向，便笑了起來。

「有趣，是真的有趣。」

隨即他低下頭，嘆息一聲：「但不是史家序列五，就遠遠不夠，老夫倒是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作為一個史家途徑資深的序列四超凡，南石也很想見證蘇文能完成這麼一個奇迹之舉。

如果蘇文能晉陞序列五，那他可以從中見證蘇文的成就，從而找到自己的晉陞方向。

對蘇文，他滿懷希望。

畢竟蘇文是認識任正安的，而任正安已在歸墟成為了序列五的史家大能，蘇文或許能從任正安的成功中找到方向，而他又可從蘇文身上得到感悟。

……

「經查明，蘇文被關押在靈獄之中，以我們的力量，無法攻破燕國的靈獄。」

燕國都城內城，一處豪宅深處，許家大小姐攤開一張圖紙，對著桃夭說道：「燕國靈獄的守衛，比大梁的還要森嚴。」

桃夭目光落在圖紙上一會，便點了點頭。

她在靈獄里住了幾百年，對靈獄自然熟悉無比，認可了許小姐的說法。

「現在有消息說，燕皇退位，燕太子繼位之日，他們準備殺了蘇文。」

許小姐憂心忡忡。

桃夭微微點頭。這消息在燕國都城都算不上是秘密了，路人皆知。

「所以當天是我們的機會。」

許小姐淡淡說道：「我們要制定一個計劃……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說……」

一聽大膽的想法，桃夭興趣便上來了。她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跟一般的墨家超凡者，性格有著天壤之別。

「把我那幾件禁忌物搬上來。」

許小姐對守在一旁的護衛沉聲說道。

一聽到那幾件禁忌物，守衛神色就有些恐懼。

他們可是清楚，那幾件禁忌物，究竟有多可怕。

……

數日匆匆而過。

短短几日時間裡，兩國的戰爭局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為了慶祝燕國禪位大事，燕軍三路大軍不計傷亡，最終蕭山關取得了突破，十餘萬大軍長驅直入，兵鋒直抵京畿道，最終在陪都雍州城下停下了腳步。

可雍州距離大梁城已然不遠，又是舊都。此地有歷代皇陵，又有無數王公貴族的根基、府邸在此。

於是天下震動，甚至有人借題發揮，認為姬爾雅一介女流，不能安邦定國，以至於有這樣的災禍，不少大臣心中不滿，暗暗串聯，背地裡不知在搞些什麼。

燕國這邊則是舉國歡騰。一旦燕國攻下雍州城，便在梁國心腹之地獲得一個積攢無數財貨的城池，不僅可以緩解大動兵戈所帶來的壓力，甚至還能得到超額的補充。

因為蕭山關之戰的勝利，讓博浪城的周虎也精神一振，組織了幾次大規模進攻，成功從瞿曇摩手裡奪走了兩座小城，撕開了一道守軍的口子，怎麼在這道口子里製造更大的潰瘍，最終徹底瓦解瞿曇摩的守勢，周虎還在傷腦筋，可對大梁朝來說，壓力卻是變得更大，一場風暴，從博浪城到大梁城，正在醞釀。

在這些重大消息不斷湧現的同時，還有一則不被燕國朝廷重視的小道消息，從北方不時傳遞迴來。

與柔然、梁國交界的邊鎮大城，樓煩已經很多天沒有信息傳來。

不只樓煩城已經很久沒有商隊返回，就連前往樓煩的商隊，也沒有消息。

周邊的邊鎮派出斥候一探究竟，卻發現他們的探子也失去蹤影。

不安的心緒在周圍守軍將領心頭盤旋，便將這個消息傳回了朝廷，希望能夠引起朝廷重視，派出足夠階位的超凡者進入樓煩，一查究竟。

可朝廷上下都在為老皇帝禪位之事忙著，前線戰況戰報更是堆積如山，這些消息自然也很難得到重視，往往是有關部門指使樓煩周圍邊鎮自行摸索，將進一步的情報彙報上去。

然後……

樓煩周圍的一些城鎮，漸漸沒了消息，彷彿此地有一片深邃的黑暗，正迅速朝周圍擴散，然後將其徹底吞噬。

「三日之後？」

攻下了一處邊鎮的柳三刀，看了一眼文印上的消息，冷冷一笑。

他從俘虜營里走出，隨口說道：「給所有俘虜發放武器，武器不夠，就給他們菜刀，木棍！發放三天糧食，朝燕國都城進發！」

三天時間，日夜兼程的話，哪怕是俘虜，也能走到了燕國都城。

當然，普通的平民百姓，如此高節奏的行軍，可能一路會倒斃大半。

但柳三刀不在乎。

他連殺俘這樣的事都做了，虐待俘虜，將其當成消耗品，已算是比之前仁慈。

更不必說，他也了解到，燕國攻破蕭山關后，兩日不封刀，蕭山關十數萬軍民慘遭屠戮。

柳三刀周身籠罩著絲絲黑氣。這是他強行取巧晉陞兵家序列六所帶來的後果。

若不是有姬長歌的力量饋贈，他此時的後遺症只會更加嚴重，而且序列六的境界，最多只能維繫三個月，之後要麼失控變成怪物，要麼只能徹底廢除超凡力量，淪為一個凡人，但身體也會徹底衰敗，百病纏身。

有了姬長歌的幫助，柳三刀境界穩住，只是付出了絕嗣的代價，對他來說，簡直是掙翻了。

「真是可惜了……」

柳三刀扛起大刀，眼神有些憂鬱。

早知道陛下會幫他晉陞，他也不至於將絕大部分的能力點在了個人的戰力上，好歹分攤一點技能到指揮上。

晉陞軍神之後，一般會擁有溝通甚至是指揮麾下軍團的能力，意識全覆蓋戰場，可以隨時根據戰場的變化，調兵遣將，進行作戰。

但柳三刀沒有覺醒這樣的能力，而把全部力量點在了個人的戰力之上。

因而這種戰場上幾乎可以做到全知全能的力量，他幾乎全部放棄，個人意志最多只能覆蓋到三千人身上——這還是他最初就率領的三千人，多一個人都帶不動。

無法做到戰場上的全知全能，柳三刀只能使用比較笨的法子，攻破一個個城鎮村寨，便將所有人俘虜，然後集體施展秘術，將這些人轉化為戰爭傀儡。

戰爭傀儡，是柳三刀唯一一個晉陞軍神之後，保留下來的技能。

戰爭傀儡他倒是能控制二十萬，但每一天都需要重複施加秘術影響，而且容易失去控制。這樣的的僕從軍，除了增加點氣勢之外，沒有更多作用。甚至很可能遇到精銳大軍的時候，一衝就垮，對己方的戰士士氣有著嚴重的負面影響。

「全軍前進，不用再管會不會泄露消息的事了。」

柳三刀淡然一聲。

三天，他必須在三天時間裡，將這支傀儡大軍帶到燕國都城，讓燕國人看看，他們有能力攻入梁國心腹之地，梁國的大軍，也能出現在燕國都城，給父慈子孝，禪讓皇位燕家父子送一份大禮。

「蘇文，你柳叔我來了……可不要提前被人家給宰了啊！到時候給你報仇可沒意思啊！」

柳三刀嘿嘿一笑，一隻紅，一隻黑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