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嘩啦……」

蘇文從大河中一躍而上，回到了斷橋之上。

他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衣服瞬間便重新恢復乾爽。

放開手腳的燕鴻基，不再吝用玉璽的力量，將蘇文打得節節敗退，最後被燕鴻基一腳踹得正著，墜落河中。

蘇文本想在河底趁機啟動暗影之門，可卻發現，暗影之門依舊被玉璽的力量所影響，規則扭曲，根本無法將他送離此地。

無奈之下，蘇文只能再次回到橋頭。

「你跑不了的，死了這條心吧。」

燕鴻基桀桀地笑道。

「你消耗了燕國八百年國運，燕國將來亡國，你是罪魁禍首。」

蘇文也是平靜地笑了。

「哈哈……等大燕并吞梁國，國運延續萬年，我今天的損耗何足掛齒？」

國家存續，國運的確很重要，可又不是唯一指標。就如燕國替代前朝的時候，傳國玉璽里積攢的國運還有數千年，可見改朝換代，對疆域之內的一國國運，影響不大。只是國運衰弱，最終會反映到皇室衰敗和天災人禍中去，比如皇室成員容易夭折，血脈延續艱難，各地天災頻發，邪祟屢現之類。也不是沒辦法補救，如滅掉一國，便可使得本國國運昌隆興旺，燕鴻基也便是秉持這種想法，才會認定哪怕自己消耗再多國運，最終也能從滅梁之後找補回來。

「那可未必。」

蘇文再次壓下傷勢。

他看了看周圍。

燕鴻基帶來的賒刀人，只剩下四個。這四人根本沒有理會他和燕鴻基，正釋放出失控狀態，佔據了整座斷橋，彼此互相廝殺，吞噬對方的力量，壯大自身。

賒刀人們形成的污染，已經開始朝四處擴散。

哪怕蘇文腳下，如今也被黑煙侵染，煙霧縈繞。

大史椽和少數留下來的觀戰的超凡者，此時退回了半空，觸目心驚。

不少人已經開始為這個地方最後會變成什麼樣的凶地而感到擔憂了。蘇文和燕鴻基身在污染源中央，這些污穢氣息，自然也朝兩人席捲過來。

燕鴻基運轉國運之力，將污染氣息隔絕開來。

而蘇文因為身穿秩序之袍，污染的氣息對他無法造成影響。

他甚至發現，身處這一片污染泥淖里，他比燕鴻基更有優勢。

燕鴻基是需要調動玉璽的力量抵禦污染力量的侵襲，而蘇文卻是由秩序之袍為他隔絕了污染之力的同時，秩序之袍還能從污染的力量中吸取混亂之力，轉化為滋養秩序之袍的力量。一個只能不停地消耗，另外一個卻得到力量的補充，兩者之間，天壤之別。

但蘇文並不覺得慶幸。

他反而意識到，剛才他的反擊，給燕鴻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變得更加小心謹慎。

身為序列六的大能，燕鴻基身在賒刀人所形成的污染源中，短時間裏，這些扭曲的力量對他根本無法造成任何的污染。

但燕鴻基還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受到污染，使得理智出現偏差，給了蘇文可乘之機。

「如此愛惜性命，這可不好殺。」

蘇文也大是為難。

只是此時，燕鴻基又掄著玉璽而來。

經過幾輪打擊之後，燕鴻基也基本摸清楚了蘇文的斤兩。

蘇文是個貨真價實的史家序列四超凡者。不過此子的確天賦異稟，史家的支柱途徑很多。

燕鴻基甚至猜測，蘇文可能擁有六條不同學派的途徑，而且序列不低，最弱的也是序列四。

至少蘇文在他面前，已經展現出了儒、墨、法、道、小說和陰陽家的能力。

甚至還有名家的說服能力，也有體現。

所以蘇文境界雖不如他，可綜合起來的戰力，卻是不弱，加上一身古怪的禁忌物，是個難以殺死的人。

難怪周虎在這裏吃癟，損失慘重。

只是仔細一想，燕鴻基便意識到，實際上他在蘇文身上吃的虧，可比周虎大多了。

十二名超凡強者，可是燕國的底牌之一，然而在蘇文面前，卻忽然失控，這比數百黑甲士，還有那些在軍中摸魚的超凡者的損失更為嚴重。

畢竟半失控賒刀人的定位，是燕國定義用來對抗聖人，鎮壓亞聖的力量，這些年資源的投入，是個天文數字。

更令人窒息的是，這一支耗費大量資源才打造出來的隊伍，遇到蘇文之後，理論上認定的實力，根本不存在。

竟然被蘇文給整失控了，在互相廝殺中，死得不明不白。

這使得皇室多年的投入跟個笑話似的，讓燕鴻基心裏十分難受。

但他心裏其實也頗為慶幸。

如果不是在蘇文這裏試水，讓這群不靠譜的東西掛掉，燕國不知還會繼續投入多少資源去培養這群傢伙。

等將來遇到了聖人、強力的亞聖，估計會鬧出更大的樂子，到了那時候，可能局面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壓下心中無數念頭，燕鴻基再次將傳國玉璽拍向蘇文腦門。

他已經發現，自己每轟出一擊，蘇文身上一條文脈的力量就會徹底耗盡，藉此保命。

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敲擊的數量多，就能將蘇文像之前那般炸裂。

「給本王死！」

徹底鎖死了蘇文的位置后，燕鴻基這一擊看似輕輕砸向蘇文腦門，可實際上他是掄著印璽，朝着四面八方的位置，給予蘇文重擊。

「蓬！」

蘇文不斷躲閃，可終究還是序列六的燕鴻基鎖死了他一切騰挪空間，頃刻之間，蘇文再次炸成了一團血霧！

「哈哈哈哈……」

沐浴在這團血霧之中，燕鴻基仰頭大笑！

「我大燕千年國運鎮殺你，也是你的榮耀了！來啊，看你怎麼復活？！」

燕鴻基提氣大吼：「今日誅滅梁國太史……斷其史書傳承！」

「大燕萬歲！翼王千歲！」

橋頭另一側，周虎以及麾下的將士，不由精神一振，大呼起來。

「啊！」

可也在這麼一瞬間，發出狂呼的將士們，臉色的笑意忽然凝固！

蘇文的身影，再次在燕鴻基身後凝固。

「呵……」

蘇文身體有些搖晃，蒼白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刻刀再次貼近燕鴻基的脖子，奮力一切。

「斷生機！」

蘇文也是一吼。

「呃？！」

再遭巨變，燕鴻基也是眼神里滿是錯愕，他依舊一肘往後一撞，可這一次，蘇文已經提前防備。

只是肘尖部分輕輕碰到了蘇文，傷害遠不及最初一擊對蘇文所帶來的傷害。

「怎麼……可能？！」

看到再次復活的蘇文，燕鴻基眼裏全是驚懼之色。

他的手捂住脖子上的傷口，可這一次，他身上的禁忌物和超凡物品能夠閃現的光芒已經十分黯淡，根本無法轉移他所受到的致命傷害。

而且因為一次擊殺不遂，蘇文這一次可是調動了刻刀所能用上的力量。

死定了！聖人來了也救不了！

蘇文飄然落地，卻是兩膝一軟，險些跪在了地上。

他勉強將自己支撐著不倒，蒼白的面容對着燕鴻基露出了笑臉：「讓我殺你，這樣的要求還真夠奇怪的，不過嘛，我是個好人，滿足你的願望。」

「不……」

燕鴻基緩緩向前走了一步，身體搖搖欲墜。

他本想伸手去抓蘇文，可一動身體，生機流失更快，嘴裏噴出一團血沫之後，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捂住傷口，燕鴻基便想往後退去。

「想逃？」

蘇文可沒讓燕鴻基離開這裏的意思。

畢竟是燕國親王，萬一燕國有能力救治，那他死了兩次才換來的戰果，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瞬息之間，蘇文便幾個畫地為牢，將燕鴻基困住。

燕鴻基僵住身體，手中玉璽奮力一砸，蘇文畫成的地牢，瞬間粉碎。

「我說過，你跑不了。」

蘇文佔據主動之後，自然不會饒人。

「休想傷害我家殿下！」

而此時，斷橋另一側，幾名超凡者飛躍過來，朝蘇文發起了攻擊。

「真不要臉！」

蘇文嘆了一口氣。

他強忍着身體不適，一個旋風便卷了過去。

「人可以走，但玉璽，留下來吧！」

蘇文覺得，這幾名超凡者不好對付，若死纏燕鴻基，最終結果，可能是同歸於盡。

所以退而求其次，他準備奪走燕鴻基手裏的傳國玉璽。

若能一戰奪走燕國的傳國玉璽，對燕國上下的士氣打擊難以估量。效果估計比殺十個燕鴻基都要好。

「蘇太史好能力！」

只是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天外響起，隨後一隻大手便探了下來，一手抓住了燕鴻基，一手朝蘇文抓去。

「什麼人？！」

蘇文凜然。

他可沒有注意到，還有如此強大之人在一旁觀戰！

更可怕的是，他對這一擊，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

實在是太強了！

「刷！」

只是遠處卻是飛來了一道劍光，轟在了這隻法相大手之上。

「老燕兒，要點臉吧。」

姬長歌的聲音幽幽響起：「你身為燕國國主，你的對手應該是我，而不是一個晚生後輩。」

「呵。」

燕正道笑了一聲：「我倒是覺得，蘇太史對我大燕的威脅，還在你姬長歌的之上。」

「不要臉的臭東西，之前把你打得落荒而逃的時候，不見你這麼硬氣。」

劍光消散，姬長歌落在橋頭。

燕正道也落在對面橋頭，手裏提着已經奄奄一息的燕鴻基。

看到燕鴻基這樣子，他便伸手拿下玉璽，系在自己腰間：「翼王薨了，帶回去厚葬了吧。」聲音似乎有些嘆息，可不見悲傷之色。

「辛苦了。」

姬長歌打量著蘇文，眼神雖然很疲憊，可神采依然。

「的確辛苦……陛下得給我加俸祿。」

蘇文對着姬長歌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