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很快就意識到，內廠被滲透並不是一件值得驚奇之事。

燕國肯定會安排人手刺探大梁國的情報，同樣的手段，大梁國也一樣會做，不但會刺探別國情報，甚至還會主動釋放出一些情報內容，讓對方知曉。

至於情報內容的真假，意圖，可就得仔細甄別了。

但蘇文心裏還是覺得彆扭，心道等他返回關內，一定要向南宮好好建言，將潛伏內廠的間諜好好清理清理。

「提起謝靈蘊，我倒是有些感悟。」

蘇文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盯着聚賢菩薩和龍傲天那邊的戰鬥，一邊說道：「謝靈蘊此人一生也算得上可笑，眼光太短淺，蠅營狗苟數十年，竟然就只衝着靈庫的禁忌物而去，其實說他目光短淺，還算是輕的，只能說他愚昧不堪，二十年，哪怕他廢掉雜家文脈，重新領悟聖賢道理，也能在儒家大道上走一條康庄大道出來！所以說，為人處世，一定要光明磊落，不要整天搞那些陰謀詭計，上不得枱面的小伎倆，不然到頭來，也只是徒增笑耳，令人不齒。」

「……你是在罵我？」

解方臉色一沉。

蘇文這一番話，並沒有半點提點到他。

可是……

縱橫家最擅長的就是陰謀詭計，喜歡挑撥是非，引發紛爭。

蘇文甚至都不知道，燕皇支持呂諶、王辭之計劃這樣的大手筆，幕後其實便有縱橫家的參與。

解方便是其中一個。

解方之所以會跑到佛國去搬弄是非，其中原因之一便是王辭之計劃失敗后，仲徵率領使團出使燕國。解方擔心仲徵會找他麻煩，因而才倉皇逃入了草原，可在拜訪坤羅大單於的時候，遭到了拒絕，理由是大單於正在養病，沒有接見解方。

這自然是借口。老單於在幾十年便已是序列六的大能，怎麼可能會生病，原因只有一個，老單於不待見縱橫家，拒見已是一種警告，弄不好會把他徹底留在草原。便匆匆告辭，一路向西，最終去了佛國。

一路上解方通過與好友聯繫，最終炮製出了這麼一個事件，引起了聚賢菩薩的注意，準備以此挑起佛國與大梁國的矛盾。這樣一來，不但報了蘇文兩次破壞了縱橫家陰謀之仇，還成功為大梁國增加仇敵，何樂而不為？

只是解方同樣沒有想到的是，他拜託術家好友胡亂編造的預言，竟然真的讓聚賢菩薩深信不疑。

聚賢菩薩不但派出了青獅羅漢前來「接引」蘇文前往佛國，連弟子辟塵都派了過去。

辟塵實力修為自然遠不如青獅羅漢，可是他卻能充當聚賢菩薩的降臨身軀，不管距離多遠，聚賢菩薩可以通過秘術，直接通過降臨的方式出現，而且力量不會有太多削弱。

後面發生的事，就更加魔幻了。

蘇文輕易地被聚賢菩薩預言了出現的地方，同樣的，蘇文還引來了強大的敵人。

來自歸墟的龍傲天。

龍傲天的名頭，解方自然是有所聽聞。他對《論語》的曲解，隨着從母巢逃出的俘虜口口相傳，早已傳遍了整個歸墟，口口相傳之下，地面上的超凡者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人們或許不知正在指揮蟲潮進攻人族陣地的龍蝦族頭領是誰，可龍蝦人的大祭司龍傲天的名頭，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是……

儘管所有人的印象里，龍傲天都是個不學無術的形象，可所有人都清楚，龍傲天的戰力，在龍蝦人中，哪怕是不最強，起碼也是前三的存在。

程子、桃高更等人族亞聖，還有達貢族的金坷垃，都成了他戰績之下的背景板。

如今此人就在身前不遠，解方心裏壓力可不小。

幸運的是，來到人間的龍傲天實力被規則所壓制，無法發揮出強大的戰力，聚賢菩薩又及時出現，才讓解方安心許多。

不然這時候，他哪裏還顧得上蘇文，早就逃之夭夭了。

縱橫家玩弄陰謀就罷了，讓他們親自上場迎戰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那是絕不可能的事，馬上改變立場，跟對方成為盟友或下屬，才是他們的最佳選擇。

雖然身段足夠柔軟，可蘇文的一番話，還是讓他心裏好生不痛快。

不過是一個儒家序列二的賢人而已，若不是有着驚人的身份背景，他不願直接動手消滅，引來無窮禍害，早就動手將蘇文拍死！

更過分的是，蘇文竟然膽敢指桑罵槐，借謝靈蘊之名辱罵他，解方如何受得了？

「不敢。」

蘇文淡淡一笑：「如果我要罵你，肯定會直接說出來的，不會遮遮掩掩。」

身邊圍着幾個光頭大和尚，蘇文很篤定一點，他們不會允許解方對自己動手。

當然，就算解方動手，他也能擋下，甚至還能給解方一個難忘的教訓。

「若不是這傢伙挑事，佛國也不會找我晦氣，有機會得把這傢伙給揚了！」

蘇文在心裏有了計較，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過是小小的儒士，所依仗的不過是青山書院的名頭，若不是忌憚我的老師、師兄們，你早就出手拍死我了？」

「呵……知道就好。」

解方冷冷一笑。

實際上，他心裏暗暗嘀咕，他忌憚的可不止青山書院這一方勢力。

傳說樂家亞聖蘇幕遮，是蘇文的父親。這也是解方忌憚的深層原因。

雖然蘇文一直在否認這一層關係，可蘇幕遮與蘇文的父子關係，可是蘇幕遮親自放出來的！

蘇幕遮是何等身份！他肯定不可能會亂攀親戚，更不可能會認錯兒子，若他想認幾個乾兒子，歸墟里願意認爹的，恐怕隊伍都能排到歸墟外面去！

這位樂家大佬，可不僅只是亞聖，他還有着文靈殿的一層身份，祖上在文靈殿可是僅次於殿主，曾經執掌過文靈殿執政之位。眼下的蘇幕遮雖然與文靈殿的當今執政不睦，可卻已佔了上風，據說應天長更是被蘇幕遮重創吃癟，實力已大不如前，蘇幕遮奪回執政之位，指日可待。

不管誰殺了文靈殿未來執政的兒子，都會是個天大的麻煩。

也正是因為如此，解方想殺蘇文，也只能借刀殺人，不願把自己搭上去。

蘇文見解方面色古怪，便知道這廝心裏可能已經想歪了。

他也懶得解釋。反正這種事情，越是解釋，反而越說不清楚。別的不說，就連南宮都私底下問過他這個問題，就更不用提別人了。

蘇文不再言語，心裏暗想，得用什麼辦法，才能殺死解方。

當着僧侶們的面動手，這絕不可能成功的。

他們不會讓解方傷害蘇文，自然也不會放任蘇文動手對付解方。

「聚賢菩薩……真是威猛！」

蘇文尋思了一陣，注意力又放回了聚賢菩薩與龍傲天的戰鬥之中。

他對聚賢菩薩的威能讚不絕口。

可實際上，跟龍傲天的戰鬥中，聚賢菩薩已漸漸處於下風狀態，疲態已現。但蘇文依舊覺得，聚賢菩薩所表現出來的力量已驚世駭俗。

龍傲天受到規則限制，力量自然無法跟巔峰的時候相提並論。

但是……

聚賢菩薩也並非本體親臨，而是降臨在弟子辟塵身上。

他的力量也並非巔峰，辟塵的身軀也甚至承受不了他降臨的力量，蘇文明顯能看到，辟塵的皮膚都出現了皸裂的痕迹，有血液和金光流出。

「這個辟塵，怕是好不了了。」

降臨是有代價的。只是付出代價的是辟塵。

「當菩薩的弟子，風險還真不小……」

蘇文心裏也是暗暗警惕。辟塵之前還說聚賢菩薩有意願收他為徒弟，當時辟塵還覺得這是蘇文的榮幸。

可此時看來，蘇文卻覺得，當聚賢菩薩的弟子，隨時都可能成為聚賢菩薩降臨的軀殼。

這就有些可怕了。

「辟塵都快變成小金人了……」

蘇文看着聚賢菩薩身上不斷射出的金光，感覺自己身上都在隱隱作痛。

「也不知辟塵現在作何感想……」

蘇文搖了搖頭。

「吼！」

但隨着聚賢菩薩的一聲獅子吼，蘇文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此時的龍傲天和聚賢菩薩，都打出了火氣。

青獅羅漢雖然不是主力，可此時也十分吃力，身上原本就陳舊的衣服，已在戰鬥中粉碎，赤條條地，十分顯眼。

但出家人對自身臭皮囊根本不在乎，更不會因此有什麼羞恥感，沒有了衣物的約束，他反而變得更加狂野，身上甚至都長出了獅子一般的金毛，熠熠發光。

這是他徹底爆發力量的象徵，此時的他，已徹底地法相化，威力比起之前，自然更上一層樓。

也只有如此，才能參與到聚賢菩薩與龍傲天的戰鬥中去。

蘇文看到兩位大能圍攻龍傲天，龍傲天還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也是心驚不已。

到了此時他可以確定，龍傲天的實力比起之前又提升了許多。

「若在夜宴上，龍傲天能有如此實力那是多好……」

蘇文心裏有些嘆氣。

要果真如此，老薩滿和坤羅大單於，估計都活不下來吧。

現在可好，坤羅大單於和老薩滿依舊活着，而且對他恨之入骨，將他視為引來災難的源頭，日後算柔然王庭算起這筆賬，可一點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