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哈哈哈哈。」皇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嘲諷的看了所有人一眼：「朕還需要什麼理由？母后一輩子站在那個虛偽的男人身後，替他處理了所有的事情，讓他少了許多煩心事，可是父皇又是怎麼對待我們母子的？」

葉流雲看着這一切，竟是一時半會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昔日他年少時，便展露出了驚人的天賦，相比於長相和才能都平庸無奇的皇兄來說，老皇帝的心自然是偏向了自己這個酷似自己容貌的兒子。

更何況，葉流雲的母妃嬌笑宴宴，比起一直端著臉兢兢業業的皇後來說，更能討得男人歡心。

這也是為什麼，皇帝寵愛蓮貴妃而一直喜歡不起來蘇沉魚的原因。看到這兩個人，他就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的母后和葉流雲的母親。

明明是母后付出的最多，為什麼最後漁翁得利的卻是葉流雲母子？就因為這個女人更會撒嬌，九皇子才能更顯著些？

不，這都不是理由。

許久后，皇帝才冷淡的開口道：「大順已經屹立了幾百年，早就不需要開拓疆土的皇帝了，朕雖然比不得弟弟聰慧，但也沒蠢笨到守不住這個江山，只是父皇卻不顧朝中大臣們的阻攔，非要立你為太子，做這皇上。」

「其實當年朕也沒有多渴望這皇位，只是母后和朕都受了太多不公，在父皇死後，母后便鬱鬱寡歡，終於在幾日後也撒手人寰。」

葉流雲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事到如今，卻覺得，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走到了這一步，誰對誰錯也已經不重要了。

他在得知了真相以後，滿心的仇恨此時也淡了許多，這個皇兄……其實也有些可憐。其實葉流雲和自己母親的感情並沒有特別好，他做了這麼多，也不過是想要報答母親的恩惠。

但此時，他卻只想深深嘆息一聲，這宮中所有的女人，上到當年的皇後娘娘和自己的母妃，下到那些沒有受過多少次恩寵，老死在宮中的妃子宮女們都是可憐人。

她們在最好的年華里賣進了這個深宮大院，卻是一輩子都沒有掙脫掉這座囚籠。

「報。」忽然一聲響動，一個侍衛急急忙忙的衝進來，跪在了葉流雲面前：「王爺，宮中躲藏的女人都已經找到了，下一步要怎麼做？」

葉流雲哽咽了一下，扭過了頭：「除了生育過皇子的女人，都送白銀前兩，遣送回家，不再干預她們的再次婚配。」

「若是有人不願意離開，便送往皇家的寺廟或者道觀，切結要好好對待這些女人，不可發生欺辱的事情。」

他之所以這麼交代，是深知這宮中女人的悲苦，若是發生了改換皇帝的事情，宮中許多妃子們下場都是極慘的，輕則受到太監宮女們的輕視，重則被侍衛欺辱，最後羞愧自盡。

侍衛沒想到王爺竟會如此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後抱拳道：「知道了，屬下這就去辦。」

蹲在地上的帝王有些奇怪的看了葉流雲一眼：「你倒是心善，怎麼不把她們全部殺掉。」兩人都明白，生過兒子的妃子是不會留在這個世界上了，孩子一輩子也會關在宗人府中，這也是為了防止這些孩子成年以後為父報仇。

這是歷朝歷代不成文的規矩，葉流雲即便不忍心，也不願意給自己留下些麻煩。

只是剩餘的女人，他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說罷，他就轉身離開，朝着暗一看了一眼。

暗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本來王爺是想要親手殺了皇上的，但是得知了一切緣由后，竟是不忍心下手。

所以除掉帝王的事情……只能由他們這些暗衛們代辦了。

「兄弟們，拉弓！」暗一一聲令下，所有的暗衛同時拉起了弓箭，對準了這個輝煌了半生的帝王。

蹲坐在地上的帝王猛的抬起頭，喃喃自語起來：「不，為什麼，朕最後還是要死！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說着，他竟是把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語低着頭的李福乾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做盾牌。

李福乾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抗過，而是十分悲傷的看了這個曾經名震天下的帝王一眼，這個眼神似乎是把帝王給震懾住了，抓緊的手也慢慢的鬆開了。

卻未想到，就在一下秒，李福乾竟是抽出了懷中的匕首，將其捅進了皇帝的胸口。皇帝和他一同長大，雖然一個是九五之尊一個是卑微的閹人，但是皇帝並沒有防備過。

看着胸口不斷湧出的血跡，皇帝想要說些什麼：「你，你……」但是疼痛讓他不斷的抽氣，什麼都說不出來。

李福乾眼中含淚，尖細著嗓音：「皇上，您不能死在他們劍下，萬箭穿心那樣太難看了，就讓老奴把您送走吧，隨後老奴便一起陪着您上路。」

在思緒殘留的最後一刻，兩人似乎都看到了兒時的彼此。當年的皇帝還是一個胖乎乎的娃娃，而李福乾也不過是一個剛入宮的小太監，就被指派給了這個未來的帝王。

「喂，叫你呢，幫本皇子把這樹上的風箏拿下來。」胖乎乎的小人趾高氣揚的對着小太監說道，但是眼神中並沒有半分鄙視。

母后管的太嚴格了，自己除了九弟，竟是沒有一個夥伴，這小太監剛好能陪着自己。

皇帝忽的吐出一大口血，笑了起來，只是其中竟是帶了些欣慰：「好，死在你的懷裏，朕也滿足了啊……幫我再拿一次風箏好不好？」

李福乾哭着點了點頭：「好，老奴給您拿風箏。」

忽的，皇帝再也沒了聲息。

幾個暗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止住了動作，看向了暗一：「暗一大人，您看着……」

暗一嘆了口氣：「不必動手了。」

幾人走上前去，想探探皇帝的鼻息，看看是不是死透了，卻見到李福乾的嘴角湧出了一股黑血，明顯是服了毒藥。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李福乾溫柔的看向了這個自己服侍了半生的，已經死去的帝王：「老奴來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