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倒是也不是很確定。」沈綰先是搖頭,隨後又憂心忡忡的說,「現在只看這解藥有沒有用處了,若是有用處的話,那就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
這些太醫回想了一下,沈綰在他們心中可從來沒有出過錯,這一次八九成的問題估計就是出在這上面。
「對了,今天早上是誰去檢查的那長生丹啊?」有太醫忍不住提了出來。
隨後他們的目光就轉移到了那個中年太一的身上。
「劉太醫,我記得今天早上好像是你去的吧?」其中一個太醫忍不住提了出來。
劉太醫平日裡面醫術不錯,怎麼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呢?
劉永心中別提多慌張了,只能夠死鴨子嘴硬的說:「確實是我去檢查的,不過當時我確實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那顆丹藥,並不是五石散,王妃會不會是弄錯了?」
沈綰輕笑了一聲:「這我就不清楚了,所以只等結果就好了。」
和她賣關子,她可不接招。
其他的人看著沈綰這表情,總覺得心情很微妙。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好像又什麼都說了。
幾個人在院子裡面等了一會兒,那小宮女將葯煎好之後,小心翼翼的看著沈綰。
沈綰沖著她調了一下眉:「在這裡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的把這葯給端進去,讓皇上送服了。」
一直站在門口的梨棠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這一幕,心中火急火燎的想要去將對方給攔住,可是旁邊顧承恪虎視眈眈,導致她又什麼都不能夠去做。
眼見著那小宮女一走進去之後,梨棠也想一起跟著進去,卻被沈綰給叫住了:「香妃娘娘看起來身體不好,要不然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梨棠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唇瓣,心中一片冰涼涼的。
沈綰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驚疑不定的,下意識的瞪著沈綰,卻看到她從自己擦肩而過。
緊接著梨棠就聽到了沈綰壓低的聲音:「我要是你的話就聰明一點,什麼都不幹,先把自己給摘出去,免得到時候被牽連進來,第一個先死的就是你。」
這聲音,只有兩人之間才能夠聽得見,可是梨棠卻還是立刻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應。
正在她這個動作的時候,沈綰已經進去了。
梨棠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無力的靠著門框,眼睛一片通紅。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她只是不說而且。
他們的小動作她都盡收在眼底。
是了,她跟了他這麼久,在她的身邊做了這麼久的丫鬟,她有什麼樣的手段,有什麼樣的心智和智慧,自己本應該是一清二楚的,可是身處於高位蒙蔽了自己的雙眼,讓自己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以為就這個樣子就能夠將沈綰給踩在腳底下,卻不知自己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個跳樑小丑一般。
梨棠失魂落魄的靠著門框旁邊的幾個太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的互相交換了一個神情。
香妃這難道是知道一些什麼內情嗎?
可是他們卻並不敢說出來。
而屋子裡面小宮女將那葯端進去,冷卻了之後便扶著皇帝起身,慢慢的將葯給送服了進去。
皇帝吃完葯沒有一會兒,渾身便開始大汗淋漓,開始喊著渴:「朕要喝水,拿水來。」
他一邊喝水一邊流汗,而且那汗流出來還是黑色的,旁邊的太醫都看了,嘖嘖稱奇。
如今看起來還是王妃的手段高明,若是沒有了王妃,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此反反覆復的折騰,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太醫們在門口都快要站著睡著了,皇帝的精神卻反而好了許多。
皇帝只穿了一身中衣坐在床上,腳下踩了一個熱水盆子,沉沉的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顧承恪和沈綰。
「今天這件事情多虧了你們二人了,你二人有心了,之前是朕誤會了你二人。」
皇帝心情別提有多複雜了,這兩人之前一度為他所寵愛,後來他又覺得這兩人忤逆了他,他便開始疏遠這兩人,討厭這兩人,可到最後,救了他的命的,也是這兩個人。
沈綰幾乎是張口就來:「皇上沒事就好,兒臣和王爺心中最擔心的便是您了,如今皇上您身體之中的毒素竟然已經排出來了,那麼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便好了。」
皇帝順勢問道:「我記得在開藥方子之前的時候你說過,如果這副解藥有用的話,那麼就證明你心中的猜測是真的,現在你可否能夠告訴朕,你心中到底有什麼猜測?」
他問完這話之後,卻看到沈綰陡然之間就沉默了。
沈綰不說話,屋子裡面的其他人也並不敢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她回答皇帝。
可是很久很久,久到呼吸聲都漸漸的小了之後,沈綰也不曾說話。
她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
皇帝心中隱約的瀰漫出一股不好的感覺,他若有所感,沉聲道:「你若是有什麼就直接說就是了,不必遮遮掩掩的,朕吃了你這副葯之後,腦袋好像也清洗了不少,你就直說,朕不怪你。」
他看起來和藹可親,眼神清明而睿智,彷彿又變成了之前的那個帝王。
可是沈綰卻嗤之以鼻,皇帝外表看起來是一個樣子的,可那裡面卻又是另外一個樣子的。
不過她其實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沈綰便陡然之間就跪了下去:「父皇,其實您吃的那顆長生丹,根本就不是什麼長生丹,而是五石散這種東西混合而成的毒藥,所以您吃了之後這才毒發了。」
其他人心都提起來了。
王妃這可真敢說啊。
沈綰像是鼓足了勇氣,又道:「您找來的那個道長也根本就不是什麼道長,就只是一個半瓶水咣當響的半吊子而已。」
她說完這話之後便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兒臣知道,兒臣這話可能不怎麼好聽,可是兒臣卻還是不得,只怕是這顆長生丹過了,還有另外一顆長生丹在等著您。」
顧承恪也在這個時候直接向前一步,撩開自己的衣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沈綰的旁邊,沉聲道:「若是父皇要懲罰王妃的話,那就請連帶著兒臣也一起給懲罰了吧。」
他們兩個人默不作聲的跪在那裡,就像是兩尊雕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