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喜歡打仗。
憐香的哥哥曾經就被迫徵兵上了戰場,後來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大家都知道,他死在了戰場上面,母親更是整日以淚洗面。
憐香很小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如果不打仗的話,是不是哥哥就不會被徵兵,就不會死在戰場上面,而她也不會被賣進定遠侯府當丫鬟。
他們一家人會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沈綰在心裏感嘆一聲,憐香雖然被逼着做了很多惡事,可性子中卻又有幾分天真。
她還是不夠了解這些人的惡毒。
沈綰譏諷道:「不過是因為上位者的野心罷了,他們才不在乎死多少人呢,他們只想要得到更多的權利。」
即便這條通往權力的道路是用自己子民的鮮血堆積出來的,他們也並不在乎。
兩個人路過那些乞丐。
只見這些乞丐臉上眼中都充滿了麻木,甚至沒有湊上來索要錢財。
好像就靜靜地在那裏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沈綰有些於心不忍的別過頭。
憐香卻在旁邊碎碎念:「這些人好可憐啊,主子,我這裏還有幾兩碎銀子,能不能……給他們?」
自從跟着沈綰之後,待遇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也算是丫鬟裏面小有積蓄的了。
至少,幾兩銀子還是有的。
沈綰張嘴想問她,你現在給了他們碎銀子,讓他們以後呢,現在逃過了一死,那以後就能逃過一死了嗎?
這種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的人,是救不回來的。
可是憐香眼中卻充滿了懇求。
沈綰的那些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只是化作一口嘆息:「我這裏也有些碎銀子,咱們一起去兌換成銅板,一個人發上五十個就行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若是給多了,必定會惹得其他人的貪婪之心,到時候就不是幫忙了,反而害了他們。
憐香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拿着銀子,到了路口的客棧裏面兌換了一小籃子銅板,然後走到街上,往每個人的手裏面塞了五十個。
收到銅板的人詫異的看着她們。
原本那雙死氣沉沉的眼中,繼續閃爍著些淚花。
他們沒有道謝,只是等到沈綰將銅板發完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站起了身,然後對着兩人的背影跪了下去。
緊接着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沈綰聽到了響動,下意識的回頭,便看到了背後齊刷刷的這一片跪着的人。
憐香小聲道:「主子,他們都在感謝您呢。」
沈綰心神受到了莫大的撼動,她手指一顫,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憐香的肩膀:「不,他們不是在感謝我,他們是在感謝你。」
她以為這些人已經放棄了求生,卻沒有想到,沒有誰願意這樣窩囊的死去。
他們只是少了一根稻草。
而憐香深處的那一隻手,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一根將他們拉起來的稻草。
兩人進了客棧之中。
路上的人群才漸漸的散去,這些人拿着銅板,拖着疲憊的身影,回到了自己家中。
至於他們的命運會有怎麼樣的改變,誰也不知道。
巡邏的官差看到這一幕,不悅的皺緊了眉頭:「是誰這麼想不開,竟然給這些下賤的人發贏錢,要不要我們去警告一番?」
領頭的那官差漫不經心的說:「不用了,既然有大善人想要發銀子,那就讓她發吧。」
「我倒是要看看,這些敗類會不會感激她。」
一時的感激,算不上是感激,不過就是當時的頭腦發熱而已。
夜色撩人。
胡國沒有宵禁,所以即便是大晚上了,街上也偶爾還能夠看見零星的一兩個人。
有時會有巡邏隊走過,但是他們都並不管這些。
一行人匆匆的走到了王宮的外圍。
看着那高高的圍牆,沈綰皺緊了眉頭,低聲詢問:「誰的武功要好一點?」
她得找一個武功好的人帶她進去,否則到時候被發現了,人救不成,反而還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元蕭很想告訴她自己可以,可是卻被旁邊的族人給拉了一把:「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就別出頭了。」
他們要是武功了得的話,一開始也不會被沈綰給發現了。
元蕭眼神黯淡了幾分,才退了下去。
旁邊的族人忍不住勸道:「聖女,要不然再等上兩天吧,我已經給族中發消息了,到時候就會有高手過來幫助聖女。」
沈綰遲疑着:「我只是擔心,如果我們再耽擱上兩天,會有變數。」
畢竟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楚驚風遲疑道:「要不然我帶姑娘進去吧,晚上應該要比白日裏好混進去一些。」
他白日裏面不敢進去,晚上應該還是可以的。
雖然晚上戒備要更加的森嚴一些,不過趁著夜色,也足夠他們隱匿身形了。
「不可。」毒脈一族的人都大驚失色,並不想讓他將沈綰帶進去。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出事了該怎麼辦?」
他們都很遲疑,搖擺不定。
沈綰一咬牙,拍板決定:「楚驚風你帶我進去。」
不能夠再耽擱了。
她心中總有一股不安的感覺,總覺得再耽擱下去會出事情。
「可是聖女……」
「我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勸我了。」沈綰一抬手,輕輕地拍了拍楚驚風的肩膀。
「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被她委以重任,弄得楚驚風也有些緊張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抱拳道:「姑娘,得罪了。」他伸手抱住沈綰的腰肢,一腳蹬在那圍牆上面,然後縱身一躍,就跳進了裏面。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做賊心虛的原因,沈綰覺得,這次,王宮裏比之前似乎還要更加的戒備森嚴,來來往往的都是巡邏的隊伍。
他們提着燈籠,點着火把,每過半個時辰就會進行一次交班。
隱藏在暗中的兩個人,趁著交班的空隙,繞過了一隊又一隊的巡邏隊伍。
「不行,我們根本不知道他被困在哪裏。」沈綰低聲咬牙道,「恐怕還得抓一個人過來審問才是。」
正說着話,好幾個小宮女提着燈籠,從不遠處而來。
正好有一人落在了後面。
而這個時候也並沒有巡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