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憤怒過後,臉漲得通紅,眼裏似乎猝了毒,死死的瞪着。
「給哀家宣那個村婦進宮,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根本不把哀家放在眼裏!」
太後身邊的嬤嬤是先帝留下的,對於太后和當今陛下的事情,他什麼都不說,但是對於涉及到大臣或者這種誥命夫人的事情,她還是會提點一下。
嬤嬤叫簡翠,她輕笑了一聲,然後扶著暴怒的太后,勸道:「娘娘,如今說的都是陳狀元不孝和欺君罔上,並沒有雅夫人什麼,如果您執意宣賢夫人進宮,那外面議論的,氪不僅僅就是陳狀元了。」
太后一聽,更加憤怒了,順手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惡狠狠的說道:「我堂堂太后,處罰一個人都不能隨心所欲了么?」
簡翠並不惱,她依舊站的穩穩的:「娘娘啊,皇家什麼時候也沒有隨心所欲過啊,往近了說,有皇家宗廟,宗祠在看着,往遠著說,百姓的悠悠之口,也是要顧忌的,否則,為何當今陛下要忍着呢?」
太后指尖發白。
她被欺壓慣了,曾經簡翠姑姑這種人,都是她不可高攀的存在,所以一旦有了權力和地位,她更是極盡的奢靡和囂張。
是啊,如果不是忌諱天下悠悠之口,當今陛下為何忍着她呢?
她既不是嫡母,也不是生母,只是在先帝駕崩之前,機智的抱上了左相的大腿,一個不注意才讓自己有了太后的地位。
陛下忌諱的是自己太后的身份,忌諱的是自己身後的左相。
太后慢慢冷靜了下來,然後說道:「那,宣賢夫人進宮,陪哀家聊聊天吧。」
她目光陰冷,嘴角扯出了一絲嘲諷的笑。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既然站到這個位置,就不會載下去,她要讓那個村婦知道,面對皇權,什麼叫蚍蜉撼大樹!
簡翠低下了頭,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聖僧雲遊歸來,黃覺寺很是熱鬧了一番,可是聖僧根本沒有露面,他每天在禪房裏打坐,然後在廟裏四處溜達,無意中路過小夕居住的客房。
小夕每天拿着掃帚,站在門口,邊掃地邊聽着外面的動靜,看到聖僧過來了,便抬頭笑笑,然後重新回到院子。
等眾人的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很多喜佛之人,收到了黃覺寺的帖子,聖僧要講佛。
聖僧講佛,可是難得的機緣,那帖子在京城,一度被炒到了千金的價格。
就是如此,那也是一帖難求,京城裏沸沸揚揚的都是聖僧要講佛的消息。
而小夕也沒閑着,這兩天想了想,將陳燕生和趙詩雅的故事,寫成了戲本子,又交給了盛世梨園。
這個戲本子,和斬美案正好相反,寫的是新科狀元和恩師丞相的女兒從相愛到成親的故事。
小女兒被狀元才華吸引,狀元對小女兒的才貌甚愛,不顧家中早有髮妻,和愛侶花前月下。
前面都還正常,可是,甚至他們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一個不能做妾,一個捨不得委屈愛人,各種困難糾結的時候,還引得很多觀眾都掉了一把辛酸淚。
正當他們以為,這盛世梨園是受到了左相府邸的威脅,重新改了這齣戲,討好左相一派的時候,後面的故事急轉直下。
狀元家中的髮妻變賣所有嫁妝,日子凄苦,婆母又重病,她寒冷的冬天都要幫着鄰居洗衣服,只為了換幾個銅板。
後來狀元被關進了大牢,母親身死,而放棄操持後事之後,跪求各種過路的車架捎送她到了京城。
她跪左相,跪府衙,尋找同期考生,甚至還去大牢外面守着,能想到的辦法也都想到了。
與此同時,左相的女兒也每天對月垂淚,唉聲嘆氣。
原本觀眾還覺得這千金小姐和狀元的愛情感天動地,此時看着,總感覺不那麼對味兒了。
這對月垂淚的閨閣千金,和狀元娘子一對比,總感覺差了點兒什麼。
再之後,狀元娘子遇到了一個人,答應了他的條件,收下了他的東西,那個人,是從一戶人家地牢裏面逃出來的考生,他拿到了科舉舞弊案子的重要證據。
他是路辭青,而他,也是這齣戲里,唯一一個擁有真實姓名的人。
其他人的姓名都是化名。
路辭青正是清雅的哥哥,他拿到了重要的證據,可是,卻死於追殺。
故事到這裏,瞬間緊張了起來,之前的故事,要說大家多少都聽過一些,都知道,到了這裏,才又展露了一片新的天地。
狀元娘子不識字,她拿着那些東西,逃避著追殺,悲痛又絕望。
那種悲痛和絕望感染了觀眾,他們跟着都開始眼淚汪汪的,哪怕明知道結局,也喃喃自語着,要躲過去,要躲過去啊!
後來狀元娘子眼睛一亮,帶着東西到了左相府邸,聲稱自己有了重要證據,又跪了幾天,有人拿走了她的證據,而狀元娘子,面帶微笑的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她已經失了自己孩子,還有她不知道的,失了自己的相公。
再之後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太后賜婚,新科狀元高高興興的迎娶了新嫁娘。
眾人咒罵:忘恩負義!
彷彿之前也因為他們之間唯美愛情感動了一下的人不是他們自己。
而狀元娘子,在自己的房間供奉了孩子和婆母,帶着被迫改了名字的路辭青的妹妹,相依為命。
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那雅夫人的奶嬤嬤也還有意無意的說着:「哎呀,聽說小孩子死了要等著自己的娘親,否則是不入輪迴的。」
狀元娘子的目光越來越黯淡。
「怎麼有當娘的心這麼狠,忍心自己孩兒的靈魂孤獨的世間飄蕩,而不去陪他呢?」
這話,聽得觀眾拳頭都硬了。
故事的最後,是狀元娘子,拉着那小侍女的手,說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所以我給你改了名字叫小華,我不懂什麼是風花雪月,我不識字,我更不懂什麼是愛情,我只知道,我看到他就歡喜。」
「我死了,你就把名字改回來吧,還是清雅好聽。」
愛情這麼苦,還是不要了。
人生這麼難,以後別遇見了吧。
說着,她抱着孩子的牌位,微笑着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