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找出鑰匙,打開門,兩居室的空間並不大,東西又多和隔壁陳佩家裡的三居室比,顯得逼仄極了。
小夕走到自己的房間,應該是打掃過了,只是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子霉味兒,打開窗通風,小夕坐在原主的床上,看著外面的天空。
顧夕,他們想要愛你,但是,他們沒有能力。
小夕想起那句話,放下轉頭,就無力養活你,拿起磚頭,就無法擁抱你。
小夕打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已經放好了她下個學期的生活費,全是現金,有整錢,還是很多十塊,五塊,甚至是一塊的零碎錢。
這是他們掙得辛苦錢,每一分,都滲透著汗水。
小夕手裡拿著銀行卡,感覺有千斤重。
她摸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裡面傳來的沉痛,慢慢閉上了眼睛,原主記憶里被忽略的細節,慢慢浮上了腦海。
重組家庭,一他們直沒有要屬於自己孩子,原主不曾改口,繼父笨拙,可是,從沒嫌棄過她。
原主大學,考的不如預期,可是他們依舊,從未讓她因為學費和生活費操心。
體育課的事情出了,徐文星滿眼不可置信,他說,那是他的孩子,原主看到,陳佩打了他一巴掌,卻沒有注意,媽媽那一夜白髮和蒼老的容顏。
後來出國,聯繫不便,原主也再也沒有回來,可是,傷痛之下,她忽略了,出國的費用,並不低。
一直以為,錢是親生父親給的。
如今看來,恐怕,他們不但沒有伸出援手,還在指責和嘲笑。
在這些混沌的記憶之中,小夕沉沉睡去,等醒來后,天已經有些黑,家裡安安靜靜,沒有聲息,他們還沒回來。
小夕沒有開燈,冰箱里空空如也,冰箱上面,有一些賣不出去,但是已經挑好的蔬菜,餐桌上還有一些鹹菜,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小夕捂著胸口,那種沉痛的感覺,再次襲來。
這時,隔壁傳來「砰」的一聲,然後就是陳佩尖利的呼喊。
小夕大驚,連忙跑了過去,門沒有關嚴,陳佩站在沙發前面,滿臉的怒容,地上有水跡和破碎的玻璃,而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女子和外國人。
女子保養的很好,明明是和小夕媽媽同齡人,可是如今看來,彷彿差著輩分,她指甲和頭髮都精心做過,臉上也沒有多少皺紋,一張漂亮又明艷的臉,昭示著她和陳佩的血緣關係。
「我不去,聽明白了,我不去!你滾,滾出我的家!」
陳佩大喊,眼睛都氣的紅紅的。
「佩佩,你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你在國內有什麼前途?你羅伯特叔叔已經幫你在國外找好了學校,和我出國,不比孤零零在國內好么?」女子說道。
「何況,你在國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多危險啊,你爸爸保護不好你,跟我出國好不好?」女子語氣有些哀求,彷彿很是難過,那外國人低聲說了些什麼,她才擦乾了眼淚。
小夕看著陳佩身形有些搖晃,知道她是氣的狠了,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然後笑著打咋呼:「叔叔阿姨,你們好。」
女子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自然:「是隔壁的小夕啊,你來,你勸勸佩佩,從小你們就關係好。」
「不用,誰也勸不了我,我不會和你出國的。」陳佩咬著牙:「哪怕你是我名義上的母親,也不可以。」
「可是,你爸爸同意了,何況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那麼忙,根本顧不上家裡,顧不上你,跟媽媽出國,媽媽保證你的生活質量和學業,以及以後的工作,都能更好,更遠。」
女子目光殷切。
「我和你羅伯特叔叔這麼多年也沒有要孩子,本來想領養一個,可是,媽媽還有你,沒道理放棄你,去養別的孩子。」
陳佩卻笑了,哪怕這麼多年不見,她悲哀的發現,其實她太了解自己的媽媽了。
「爸爸工作忙,顧不上家,結婚前你不知道么?不是啊,你是知道的啊,可是為什麼你受不了呢?你走了,爸爸顧不上我,你知道么,你該猜到了啊,可是你還是走了,我四歲那年就走了,這麼多年,我馬上成年了,你出現了,告訴我,你要帶我走,要給我更好的生活,你要幹什麼啊?」
陳佩眼淚流了下來,聲音沙啞又委屈:「我已經不需要你了啊!」
女子捂著心口,感到一陣劇痛,可是,那是我的幸福啊,如今,那個時候,她也崩潰啊,只想遠離這裡,離得遠遠地。
小夕抱著陳佩,拍著她的後背:「阿姨,一個孩子需要媽媽,您理解一下佩佩的委屈,我知道您也不容易,不該用孩子綁架你的幸福,您只需要理解一下,佩佩也大了,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可是,你們都還小,你們需要的,真的就是合適的么?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
自己的義無反顧,最後換來的還是焦頭爛額,以及身心俱疲。
喜歡的,不一定是合適的啊。
女子還想再勸,陳佩卻繼續說道。
「我不喜歡爸爸,甚至怨恨他對我管的太少,可是,他在我心裡,高大的是個英雄,他做的事情,應該被尊重被敬仰,他不是個好爸爸,可是他,是個好警~察。我怨恨他,但是我也敬佩他。」陳佩看著女子。
「我不會和你走的,哪怕他答應了,我也不會和你走的。你們兩個,從小對我,就是放養的,如今,誰也不能讓我更改決定!」
而陳雲河,他躲在外面的樓梯間里,聽著裡面女兒的聲音,靠著牆,蹲在角落,用手捂著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女子顫抖著拿出手機,撥打了陳雲河的號碼,諾某亞經典鈴聲就在門外響起。
陳佩愣了一下,連忙跑了出去,跟著就看到門口,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陳雲河。
陳佩抱住他,嚎啕大哭:「爸爸,你真的不要我了么,真的要送走我了么?」
陳雲河愣了一下,手忙腳亂的給陳佩擦著眼淚:「沒有,爸爸沒有。」
「我不走,我不出國!」陳佩大哭著,訴說著她所有的委屈。
而陳佩媽媽,看著眼前的父女,紅著眼眶,在羅伯特的攙扶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