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苦海

謝璧一見之下，心頭突地一跳，隨即感到口乾舌燥，手腳發癢，恨不得立時抓住一樣東西，用力攥緊。

朦明的燭光下看得清楚，黃芸只穿了一件薄若蟬翼的乳白色睡衣，玲瓏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白皙如玉的肌膚在這件睡衣的襯托下，更顯白皙。

謝璧一呆，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穿着睡衣？」

黃芸抿嘴一笑，柔柔的且低低的聲音道：「好的，我這就脫下來。」

謝璧忙道：「Stop！」

黃芸眼角帶着笑意，道：「你不想看？」

謝璧道：「這倒不是。只是，深更半夜的，四處無人，你想幹嗎？」

黃芸沒說話，低頭擺弄衣角，但臉色忽然紅了。

謝璧又道：「這月色朦朧，孤男寡女的，你到底想幹什麼？上床還是做愛？」

黃芸輕聲道：「此時此刻，我對你的感覺，其實你懂的。中意你，就是不想說。」

謝璧「哦」了一聲，道：「我懂了。」

黃芸臉色一喜，道：「你真的懂了？」

謝璧道：「真的。你……你是想跟我說說話，聊聊天，然後喝點小酒，趁著醉意迷濛，然後回屋睡覺？嗯，這樣也挺好，喝醉了容易睡着。我就經常失眠，也就經常喝酒，我每次都喝醉，但酒醒以後，我還是自我……」

謝璧兀自滔滔不絕的說着，但黃芸臉色變了，忽然就變了。她驀地一聲大叫：「別瞎掰了，說正事！」

謝璧訕訕一笑：「不好意思，讓黃夔那傻小子教壞了。有什麼正事，你說吧。」

黃芸沒說話，而是撲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謝璧沒有閃避，他閃電般出手，抓住了黃芸那高聳的*，叫道：「黃姑娘，你不要亂來呀，你冷靜一些，保持理智！」

黃芸嫣然一笑：「在你面前，我好有安全感，根本冷靜不下來，你就接受現實吧！」

謝璧急道：「不要這樣，我沒穿內褲的！」

黃芸臉上陡地添了一抹紅潮，羞答答地道：「沒事呀，我也沒穿。」

謝璧道：「可是……」

黃芸嘻嘻一笑：「沒有可是，你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醒了還是你。怎麼，難道你還少塊肉呀，又不疼，對吧？你們男人不是都好這一口嘛，你就別裝了，送上門來的大肥肉，你會不吃？」

謝璧搖搖頭，道：「我不吃肥肉。」

黃芸一怔：「你不吃肥肉？」

謝璧道：「我真的不吃，你找錯人啦！」

黃芸小嘴一嘟：「那你愛吃什麼？」

謝璧想了想，道：「陳同記的驢肉火燒，天津衛的狗不理包子和耳朵眼炸糕，還是四喜丸子，還有北京的全聚德烤鴨，還有麥當勞漢堡包和炸薯條，還有王致和的臭豆腐，還有……」

黃芸臉色一霽，幽幽地道：「是不是我長得不漂亮？」

謝璧忙道：「不！你很美！尤其你的腿，修長白皙，還有你的屁股……對不起，我有些狂躁。」

黃芸道：「沒事，有些時候我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內心，這有錯嗎？」

謝璧靜靜地望着黃芸，忽然嘆一口氣，道：「其實，這裏的景色也挺美的……」

黃芸聞言臉上登時現出笑意，急聲道：「真的嗎？」

謝璧點點頭，又道：「可是，這裏再美也不屬於我，因為我有我的去處。我原以為萬事因心動而動，沒曾想心動也是妄動。」

黃芸秀眉緊蹙，道：「為什麼呢？」

謝璧淡然道：「我家裏還有一個。」

黃芸立時瞪大了眼珠，頗有些吃驚地道：「怎麼，你……你結婚了？！我……我怎麼不知道呢！」

謝璧苦苦一笑：「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么，我結婚……噯，我還沒結婚呀，不過也快要訂婚了。」

黃芸道：「這算啥？你跟她八字還沒一撇呀，你不需要對她負責的，你……你跟她好過了？」

謝璧道：「還沒有。不過……」

黃芸笑了起來：「璧哥，你這是單相思！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她心裏沒你，可你還惦記着她，你這是自虐，你知道嗎？全世界都知道女人就跟你一樣，就一個字，賤！可你還想着她，你真是個傻子！」

謝璧苦澀地一笑：「我若真是個大傻子就好了，也就不用這麼思念她了，呵呵。」

黃芸沒有說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宛似石雕木塑。過了半晌，她輕聲道：「你愛她嗎？」

謝璧道：「愛！」

黃芸追問：「有多深？」

謝璧道：「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可以為她去死！」

黃芸深吸了口氣，笑了笑，但眼角卻有淚水要湧出。她苦澀的一笑：「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謝璧道：「我沒有……也不是……我就是……我的心裏只能留住一個人，我……」

黃芸介面道：「我明白。不過，我可以做你情人的，你不需要跟我結婚，但我會給你生一大堆孩子，我……」

謝璧不禁一呆：「生孩子？沒結婚就生孩子，這好像叫做私生子吧？很不好的，快別生了！」

黃芸大聲道：「不行，我就要生！」

謝璧張了好幾次嘴，終未說出一個字。一時間，四下里一片沉寂。

過了片刻，黃芸輕聲道：「我……我就是喜歡璧哥。」

謝璧嘆了口氣，道：「可是……苦海泛起愛戀，相愛終究要分開呀！」

黃芸道：「在世間難逃命運主宰，這是上天的安排。璧哥，你就從了我吧！」

謝璧見黃芸又要作勢撲上來，忙道：「姑娘，別這樣！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我……」

黃芸粲然一笑：「我懂了。這樣吧，我先跳支舞，然後我們喝點小酒，唱唱小曲，再共赴巫山如何？」

謝璧笑了笑，道：「你……你會跳舞？」

黃芸道：「當然了，我小的時候跟我姥姥學的。」

謝璧皺眉道：「你姥姥？」

黃芸小嘴一撅：「璧哥，你怎麼罵人呢！」

謝璧咧嘴道：「對不起！你外婆也會跳？」

黃芸道：「是呀。她是個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特愛跳芭蕾。一到晚上，她就約上十幾個老太太去村頭跳廣場舞，她還會跳東北大秧歌呢！」

謝璧呵呵一笑，一挑大拇指，道：「么么噠。」

黃芸拉了拉裙角，斂衽一禮：「先生，本小姐這就開跳了，你要注意看喲。」

謝璧微笑道：「我會聚精會神的。」

黃芸點點頭，挪動腳步，剛扭了一下屁股，就聽外面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號。

謝璧一骨碌坐起身，道：「什麼情況？」

黃芸搖搖頭：「不清楚，我進來的時候還沒聽見這聲慘叫，或許我們出現幻聽了吧！」

謝璧果斷道：「不可能，我相信我的聽力。」說罷，穿好鞋襪，飛身出房。黃芸只得跟了出來，儘管她很不樂意。

謝璧剛到護欄前，就見院子裏圍滿了人，個個神情驚怖，宛似瞧見了惡鬼。

謝璧輕輕一縱，便躍到了院中。

那「總裁」趕忙迎上前，拱手道：「聽說你是網絡大神，對吧？在遊戲里還經常PK，對吧？」

謝璧淡然道：「我跟人打過架，怎麼回事？」

總裁道：「這是你的事，我怎麼知道，誰知道你為什麼要跟人家打架呢，打架很不好，知道嗎？打架……」

謝璧提聲道：「我是說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總裁道：「噢，這個我懂。剛才小胡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了，摔斷了一條腿。唉，年紀輕輕的就斷了腿，成了三級殘廢，將來怎麼工作養家餬口呀，真是悲催！」

黃芸插話道：「小胡是誰？」

總裁道：「他是我這兒的一個夥計，剛才上去給八號客房的客官送茶水，無緣無故地就摔了下來，真是……」

突然，那店夥計小胡掙扎著站起身，道：「我不是無緣無故的，我是嚇的，簡直嚇破了膽！」

「嚇的？」黃芸秀眉一蹙，「你瞧見什麼了？千萬不要說鬼，我害怕怕！」

小胡道：「我就是看見鬼了！」

黃芸沉聲道：「胡說！你看見了鬼，這在迷信學上叫做活見鬼，那你還能活嗎？說實話，我就是想聽你的實話！」

小胡囁嚅道：「我……我看見了人。」

黃芸撲哧一聲笑了：「人有什麼好怕的，你真是個膽小如鼠的傢伙。你知道么，姐鄙視你！」

小胡分辯道：「可是……那不是個一般的人。」

黃芸輕笑道：「你認識他？」

小胡道：「認識。」

黃芸又道：「他是何方神聖？」

小胡道：「一個老傢伙，也是個窮光蛋，連住店的錢都是借的，我真鄙視他！」

黃芸笑了起來：「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怕的，你怕他問你借錢嗎？姐跟你說句實話，千萬別借錢，親戚朋友也不行！」

小胡道：「我知道。可是……那個老傢伙很有人氣的，聽說他是個走江湖的，還是個一派宗主呢！」

這時，謝璧也笑了：「一派宗主怎麼會沒有錢呢，他們有的是錢，銀子很多很多。他們的經濟來源很豐厚，有的是靠出租土地，有的是靠當保鏢……」說到這裏，他忽然記起一個人來，急聲道：「你說他是誰？」

小胡道：「一個老傢伙……」

謝璧怒道：「廢話！我是說他的真實姓名，別跟我說昵稱或是網名，我不聽！」

小胡咧嘴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還真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好像是什麼門派……噢，對了，是先天無極門的掌門人，坐的是第一把交椅，非常……」

謝璧截口道：「你是說封力封掌門？」

小胡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代號，我只知道他是先天無極門的一把手，別的什麼也不知道，你們也別問。」

謝璧看了一眼黃芸，又轉過頭，定定地望着小胡，眼中一片迷茫之色，道：「你害怕封掌門？」

小胡臉色變了，忽然變了，那是深深的恐懼，聲音也已在發顫：「我怕……我……簡直怕極了，超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