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作惡多端
聞聽這突兀的慘叫聲，幾人都是心頭一凜。
短暫的一陣沉寂，老油子失聲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我的山寨？！」
華雲羽剛說得一聲「不知道」，來人便邁步走了進來。溶溶月光下看得清楚，但見此人五十來歲年紀，個頭不高，三綹墨髯扇滿胸前，面容清癯，斜插一柄古銅色皮鞘的長劍，劍柄上的絲絛隨風飄蕩。
華雲羽一見來人兩旁的太陽穴高高突起，便知此人是位武林高人，當下一抱拳：「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
來人大喇喇地道：「封力。」
華雲羽吃了一驚，失色道：「閣下便是先天無極門的掌門封力封大俠？」
無怪華雲羽吃驚，這封力可是江湖上的一個響噹噹的人物，早在十幾年前，便開創了先天無極門。一套八八六十四式先天無極劍法，也是罕遇敵手。無論你怎麼算，他都是當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
來人道：「正是。」他環視一遭，突然沉聲道：「不知哪位是老鼠先生？請站出來說話！」
老油子一聽封力說話客氣，以為來人對己有善意，當即走上兩步，歡聲道：「正是在下。」
封力細細打量一番，皺眉道：「你就是老鼠？」
老油子笑臉相迎，道：「是呀，我就是小弟呀。」
封力凝視着面前的老鼠，突然發出一聲冷笑：「老鼠，你受死吧！」
老油子大吃一驚，當即閃身後退。華雲羽愕然道：「封大俠跟老鼠有仇？」
封力搖搖頭。
華雲羽笑了：「我說呢，想封大俠武功蓋世，怎會跟這無名老鼠有仇呢，犯不上。」
封力沉聲道：「既然讓我遇上了，我就必須殺了他！」
老油子叫道：「為何？你我無冤無仇……」
封力冷聲道：「似你這種為非作歹的賊，人人得而誅之，何必有仇呢。今夜老夫路過此地，本想進來歇息片刻，誰知這裏便是老鼠嶺。在這江南的土地上，誰不知道老鼠呢，你這個禍害，你這個賊！」
老油子眼光突然有些渙散，訥訥地道：「封先生，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
封力冷冷地道：「殺你！」他游目一掃，便發現了還在水桶里的那美人，哼了一聲，道：「賊婆娘，你自盡吧！」
那美人一臉困惑，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自盡呢？莫非你以為我是老鼠的賊婆娘？」
封力道：「難道不是？」
那美人道：「當然不是，其實我跟你的遭遇是一樣的。我只是一個遊客，路過此地，想進來歇息片刻，沒想這老鼠竟要……竟要非禮我，嗚嗚……」說着，掩面哭了起來。
封力大怒，「嗆」地一聲，拔劍在手，森寒地道：「老鼠，你這畜牲，我今天就取下你的項上人頭！」
老油子急道：「封大俠息怒，我是無辜的，我是被冤枉的，我可是良民啊！」
那美人抬起頭，一枝梨花春帶雨，泣道：「封老爺，你可要為小女子做主啊！」
封力道：「姑娘，你放心吧，我這就宰了他！」
老油子大駭，急道：「老九，快來救我！」
封力聞言，迅速往四下里看了看，皺眉道：「還有人？誰是老九？」
華雲羽亦是眉頭緊蹙，喃喃道：「誰是老九呢？這名字好陌生啊！」
老油子眼見無望了，趕忙提聲高呼：「來人吶，救命啊，快來護駕啊！」
忽聽一人叫道：「寨主莫怕，青蛙來也。」但見眼前人影一晃，一人躍進廳來。卻是個環頭凸肚、兩眼暴突的瘦削漢子，顴骨上有一個榆錢般大小的青色胎記。
他掌中握著一口明晃晃的鋼刀，厲聲道：「本隊長在此，誰敢傷害我家老鼠一根寒毛，我就跟誰拚命！」
老油子咧嘴一笑，抬手拭去了額頭的冷汗，吁了口氣：「青蛙不愧是個壯士啊，忠臣啊！」
青蛙道：「寨主，我也知道我是個忠臣，我對你忠心耿耿，可以赴湯蹈火。」
老油子忙道：「不用了，有你在我身邊，我看誰還敢嘚瑟，哼哼。」
封力笑了笑，道：「你叫青蛙？」
青蛙道：「沒錯，我就是青蛙，我就是這老鼠嶺的衝鋒隊的正隊長，武功高強，身手不凡，亦是我家老鼠的私人保鏢兼勤務員。識相的話，趕緊滾蛋，省得老子啰嗦！」
老油子哈哈大笑：「青蛙隊長的武功還在我之上，可是一員難得的虎將啊。他將會告訴你們，我老鼠的威風……」話未說完，便響起一聲慘號。
定睛看時，只見青蛙已經身首異處，鮮血濺了一地。
封力還劍入鞘，嘆道：「青蛙是益蟲，老夫本不想傷害，可是……你也變化了，我沒招啊！」他殺青蛙時的確沒用招，因為無人看清他用的是什麼招。
有時，無招勝有招。這是一種極高的境界，只有功夫到了極高的水準，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華雲羽雖然勉強算是個一流好手，但武功跟封力相較，實是相去甚遠。然，他似乎也參透了這種高境界。他微微一笑：「一招致命，高境界，實在是高！」
封力道：「你有話說？」
「我有話說！」話音方落，又是一聲慘號。
這次卻是封力，他的一條臂膀已然齊肩掉落，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袍，斷臂處血流如注。他踉蹌撲出數步，猛然回身，目光如刀般逼視着身後之人，咬牙道：「卑鄙！你是誰？！」
來人是個面目如黑炭的中年漢子，他掌中的彎刀上還不住滴血，面無表情地道：「烏鴉。」
華雲羽呵呵一笑：「八哥，祝你偷襲成功，哦耶。」
老油子聽得異聲，心知屋中已起了變化，苦於自己眼睛瞎了，便道：「什麼情況？」
華雲羽笑道：「油子，我們有救了，明白嗎？開心了吧？你就笑吧，你笑呀！」
老油子苦着臉道：「我笑不出。」
華雲羽道：「為啥子呢？」
老油子道：「我眼睛瞎了，我看不見，我失明了，我……」
華雲羽依然笑着：「沒事，回頭我跟組織上說一聲。雖然你不是我們單位的，但我跟我們老大特熟，給你報個工傷，賠你醫藥費，哈。」
老油子立刻露出笑臉，一揖到地：「多謝！」
封力出手如風，點了肩頭幾處大穴，阻住血流，沉聲道：「你就是『十二飛禽』中的老八烏鴉？」
烏鴉道：「正是。」
封力轉頭看了看華雲羽，又道：「你呢？」
華雲羽嘿嘿一笑：「我是麻雀。怎樣，很拽吧？」
封力哼了一聲，道：「沒想到十二飛禽的人也會死在我的劍下，值了。」
烏鴉一呆，轉頭望着華雲羽，道：「老九，你說這人是不是瘋了？」
華雲羽道：「我看他八成是腦袋進水了。」
烏鴉桀桀一笑：「老封，你都多大歲數了，流了這麼多血，還想殺人？」
封力道：「沒錯。」
烏鴉笑着：「難道你看不出此刻你已經是個待宰羔羊嗎？難道你還看不出已經無人能殺得了我嗎？」
封力淡然道：「我看不出。」
烏鴉大笑起來：「還有誰能殺得了我？還有誰？誰？你說出來呀！」
驀地里，屋中升起一道耀眼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霹靂閃電。幾人俱是吃驚地望着烏鴉，誰也沒說話。
烏鴉也是一怔，道：「你們……」剛說出兩個字，鮮血從發間狂射而出。
鮮血怎能從發間射出呢？能，因為有人用劍將他劈成了兩半。心肝腸子淌了一地，場面慘不忍睹。夜風吹過，濃濃的血腥氣味瀰漫開來。
屋中頓時鴉雀無聲，霎時間，那朦明的月光彷彿也有了血的顏色。
少頃，一人施施然走了進來，卻是個面如冠玉、身軀挺拔的年輕漢子，他掌中握著一柄利劍，也是寶劍。黑鯊皮鞘、劍鍔上鑲著七顆明亮的珍珠。
華雲羽眸中已有了深深的懼意，聲音已在發顫：「是……是你殺的烏鴉？」
來人道：「正是。」
華雲羽定了定神，又道：「閣下是何方高人？」
來人淡然道：「謝璧。」
華雲羽臉色大變，失聲道：「劍神？」
來人正是名滿天下的一代大俠「劍神」謝璧。他姓謝名璧，字連城，被江湖人譽為「劍神」。
謝璧瞥了那桶中的美人一眼，微微一笑：「老鼠，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老油子未及開口，那美人便叫道：「劍神救我，他們要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啊！」
老油子嘆一口氣，輕聲道：「老九，我們跑吧？」
華雲羽立即退開兩步，一臉的錯愕，道：「我又不認得你，我為何要跑？老鼠，你這個賊，這就是你作惡多端的下場！」
老油子一呆：「華雲羽，你……你秀逗了？」
「劍神」謝璧呵呵一笑：「華雲羽，你欺男霸女，今夜撞到謝某，須饒你不得！」
華雲羽心知無幸，但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他道：「劍神先生，我只是霸女，沒有欺男，我冤枉啊！」說話間，他攔腰抱起老鼠朝謝璧用力擲去，緊接着，飛身從窗口躍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