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夜貓子
紫梅走出那家煙花之地，便快步朝遠方走去。沿着腳下的泥土路，走進了無邊的夜色里。
夜色也是月色，月光如霜。絲溜溜的夜風吹過，送來沁人心脾的花香。
想起剛才的情景，紫梅兀自心頭亂跳。若非自己及時醒來，後果不堪設想。
堂堂的武仙階的高人，竟也也有這種危險的時刻，有時這種無力感，跟武功無關。
她快步走去，只是茫然的走着，卻不知走到哪裏？
走出不遠，前方出現了一片疏林，月色中望去，黑黢黢的一片，宛若一個巨大的妖魔橫卧在亂石岡間。
驀地，紫梅剎住了腳步，嬌軀竟然晃了一晃，腦中一陣陣天旋地轉，耳畔似是聽到了一聲冷笑，努力睜眼去看，眼帘卻無力的合上，四下里又是一片黑暗，漫無邊際的黑夜。
隨着一聲冷笑，從那片疏林中緩步走出了一個人，一個黑色的人。
人哪有黑色的？
黑色的是那人的衣服，一襲勁裝玄衣，並未蒙面。若是有人此刻看到他的臉，定會嚇一大跳。此人的臉還算周正，只是那雙眼睛可怕。其實，那也不過是一雙眼睛，圓圓的眼睛，也是黑黑的眼睛。
每個人的眼睛都是黑的，但還有眼白。他沒有眼白，那是一雙漆黑的眼，恍若這無邊的夜，深邃得不見底。
他的相貌並不算醜陋，但有了這麼一雙眼，總會給人一種不安的情緒，誰見了都會吃驚不小。
他的年紀也不是很大，至多三十來歲的樣子，但一看他的樣子，很難讓人想到他的年紀。
他身材瘦削，像是一根竹竿，加上這一襲勁裝，使得他像是來自地獄中的遊魂，令人毛骨悚然。
紫梅卻沒有這種感覺，她什麼感覺也沒有。她已昏迷不醒。
那黑衣人嘿嘿笑着，慢慢踱到紫梅身邊，眼中升起了一團火，無邊黑暗中的一團火，宛若地獄中的烈焰。
漸漸地，他臉上居然也有了一抹紅潮，病態的紅潮。他呼吸急促起來，胸口起伏不定，心在跳，血在燒。
他緩緩伸出手，那是一雙蒼白的手，沒有半點血色。世上很難找出這麼白的手，看去已不像是人的手。
蒼白，乾枯，但手背上卻是青筋暴跳。
這雙手緩緩向著紫梅那傾世容顏的臉上摸去，去勢很慢，這雙手還在抖，但無論誰都能看得出，一旦被這樣的手抓住，是很難再逃脫的。
他突然輕笑起來，忍不住的笑，得意的笑，但聽來卻像是蟾蜍的嘶鳴，響尾蛇的尾巴，令人聞之欲嘔。
紫梅已然暈倒，他就在紫梅身邊。若無奇迹出現，他已勢在必得，這好似已是不爭的事實。
很快，奇迹就出現了。
很快到底有多快？
就在他的手堪堪觸及紫梅的面頰時，突聽「咻」的一聲銳響，破空甚急。
那黑衣人反應也不慢，凌空一個后翻已站起身。他剛回過頭，便見半空中人影一閃，來人一個「風捲殘雲」落下地來，就站在丈餘外。
溶溶月色下看得分明，來人是個藍袍小夥子，看上去至多二十齣頭，雖不算眉清目秀，但也濃眉大眼，一臉質樸，更透著一股子凜然正氣。
那黑衣人上下打量一番，冷冷一笑：「我先到的。」
「什麼？」顯然那小夥子未明白對方之意。
那黑衣人道：「我先盯上她的，所以她是我的。」
這回，這小夥子聽明白了，臉上登時勃然作色，厲聲道：「好你個淫賊，今日讓小爺碰上，就怪你不走運啦！」
「錚」地一聲，長劍已然出鞘。
好亮的劍，劍甫一出鞘，四下里便添了一抹冷氣。
劍氣，也是殺氣。
那黑衣人似是一怔，道：「怎麼，你要跟我比劃比劃？」
那小夥子撇嘴一哂：「比劃？小爺今夜要送你去西天！」
那黑衣人笑了：「殺我？憑什麼？」
那小夥子道：「就憑我手裏的這口劍。」
那黑衣人道：「都是同道中人，何苦如此？要不……我們一起吧，如何？」
那小夥子臉色一沉，怒道：「無恥！受死吧！」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突然也沉下了臉，變得說不出的冷峻，加上他那一雙暗黑的眼，令人心裏泛起冷氣。
那小夥子卻無這種感覺，他手裏的劍發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分不清是月光，還是來自劍上。
「劍芒？！」那黑衣人臉色一變，沉聲道，「你要殺我，可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小夥子正欲開口，突聽不遠處的疏林中傳來了幾聲刺耳的怪叫，暗夜之中聽到，更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然，那小夥子卻淡淡一笑：「夜貓子。」
那黑衣人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號，還敢跟我過不去？」
那小夥子皺眉道：「你的名號？」
那黑衣人沒有回答，用那雙漆黑的眼直直地望着對方。
那小夥子眉頭卻皺得更緊了，道：「難道你叫夜貓子？」
夜貓子就是貓頭鷹，相傳夜裏聽到夜貓子笑，就預示著有人會死去。剛才那幾聲怪叫正是夜貓子的笑，不知有誰會死去。沒有人會是夜貓子，夜貓子並不是個人的名字。然，那黑衣人卻面無表情地道：「沒錯，我就是夜貓子。」
那小夥子似是吃了一驚，道：「你是夜貓子？」
那黑衣人道：「是的，我就是『十二飛禽』中的十三夜貓子。」
那小夥子緊蹙的眉緩緩舒展開了，恍若似的道：「原來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夜貓子。」
「就是我。」說這話的時候，夜貓子臉上又有了笑容，但看去卻有些猙獰。
那小夥子就看着他的臉，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笑，卻無半點害怕，道：「你可聽說過麻雀？」
夜貓子笑了：「羽哥是老九，我是十三，我怎會沒聽過他呢，我們還是過命的交情。」
麻雀就是「十二飛禽」中排在第九的華雲羽，也便是臭名昭著的「天下第一淫賊」，幾個月前險些喪命老鼠嶺，跟他一道兒去老鼠嶺的老八烏鴉卻死在了劍神謝璧劍下。
那小夥子「哦」了一聲，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奇異表情，道：「這麼說，他若有事，你定不會袖手旁觀，對吧？」
「對！」話一出口，夜貓子忽然心驚肉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