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滄海桑田
謝璧搶上幾步,道:「紫梅,你怎麼來了?」葉紫梅道:「師哥,說來話長,快跟我走!」
葉紫梅自那日在那怡香院中聽到了霹靂堂少主神龍跟護法莫傳南、壇主鄭五湖,以及先天門掌門狄郁的談話,行蹤被發現后雙方大打出手,後來她藉助土遁之術逃過霹靂彈的襲擊,偏巧見到策馬馳過的狄郁,於是尾隨他而去,之後發生的事的確一言難盡。她說罷便上前拉起師哥的手,轉身欲走。
黃芸一見到葉紫梅,便覺渾身不自在,心裏陡然緊張起來,待見到葉紫梅拉起謝璧的手,這種緊張感又變成了醋意。她腰肢一扭,橫身擋住去路,冷聲道:「葉紫梅,你要幹嗎?」
葉紫梅一聲冷笑:「黃姑娘,你哥呢?」黃夔聞言便邁出兩步,朗聲道:「正是鄙人,不知姑娘找在下所為何事?」葉紫梅倏然回身,上下打量著黃夔,淡淡一笑,道:「今日終於見到吸血鬼王的真面目了。」
此言一出,幾人無不大驚。黃芸眼神變幻不定,看向謝璧的眼神中躲躲閃閃,似是想要逃避什麼。謝璧聞言直是聳然動容,並未去看黃芸,向著小師妹道:「紫梅,話不可亂講!」葉紫梅道:「師哥,你相信我吧,我所說的就是實情,黃姑娘的哥哥便是那惡名昭著的吸血鬼王。」
謝璧雖感驚異萬分,但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黃夔。此時,黃夔根本不去接觸謝璧那滿是詢問質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葉紫梅,背負起雙手,冷聲道:「這位姑娘,你說在下便是那惡人吸血鬼王,可有什麼憑證?」
葉紫梅張了幾次口,卻終未不知該怎樣述說,她總不能說是聽霹靂堂少主神龍說的吧,這理由似乎根本站不住腳,但依她的直覺判斷,這黃夔真的便是那令人談虎色變的吸血鬼王。只是這一點,她自也無法說出口。腦中飛速旋轉,思忖對策,但黃夔那兩道猶如利箭般冷銳的目光射過來,容不得她過多思索,她腦中已是一片茫然,隨口道:「哦當然是聽別人說的,這人好像還是你的好朋友,他總不會說謊吧?」
黃夔嘿嘿一笑:「我的朋友?他……是誰?」葉紫梅道:「這個我不能說,你既然是吸血鬼王,手段必是卑劣無恥之極,我若說出了他的名字,說不定他明日便會遭到你的毒手,我總不能連累別人的性命吧。」
黃夔撇嘴一哂:「好一嘴伶牙俐齒,憑你這番說辭,怕是難以服眾,更不足以說明黃某便跟那吸血鬼王有何聯繫,你說對吧?」葉紫梅啐了一口,道:「對個毛線!你還真是厚顏無恥,是不是吸血鬼王,你自己心裏清楚!」
黃夔仰天一陣大笑,突然沉下臉來,冷冷地道:「黃某與姑娘初次會面,實是不知哪裏得罪了姑娘,居然要遭受這平白無故的誣陷!你雖是一介女流,但也不能信口開河誣賴好人,你總得給個說法吧!」
葉紫梅冷冷地望着黃夔,想要說些什麼,總覺難以措辭,口唇不住翕合,卻難以說出一個字來。她突然回過身,拉起謝璧的手,道:「師哥,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真的是那惡跡累累的吸血鬼王啊!」
謝璧的確很願相信她,在他的記憶力,他的小師妹也從未騙過他,更未說過謊,可是那一句「你心裏清楚!」如何就能證明黃夔是吸血鬼王?這只是一個人的主觀臆斷,沒有任何憑證。他瞥了一眼黃芸,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自那日分開后,小師妹又找到了這裏,找到了他,這是怎樣的一種深愛?她定是不願自己跟黃芸在一起,才會違心的編出這麼一個謊言,為的是能跟自己在一起。女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千奇百怪難以捉摸。想到這裏,他苦澀的一笑,他要怎麼相信他的小師妹?一見面時的狂喜,那千言萬語,此際卻只化作一聲無言的苦笑。
葉紫梅見了謝璧的神情,便猜得他的心意,知道他並不相信。她轉頭看着黃夔,心裏已將他當作了那惡貫滿盈的吸血鬼王。有他在師哥身邊,師哥隨時隨地都處在危險之中,當下也不再說什麼,拔出長劍,欺身便朝着黃夔心口疾刺。
黃夔不虞有此,但他始終注視着葉紫梅,猜不透她的來歷,驀覺她當胸一劍刺來,慌亂中不及拔出兵刃,只得向旁避開。謝璧眼見爭端驟起,當下飄身攔在兩人中央,急道:「師妹,不可亂來!」
葉紫梅蛾眉蹙起,道:「亂來?師哥,他真的是個魔頭啊!」未待謝璧回答,便又拉起了謝璧的手。自她一出現,黃芸心裏便很不好受,又見到她拉起情郎的手,這下再也忍受不住,「錚」地一聲,拔出腰畔的軟劍,跟着便撲了過去,口中叫道:「哪裏來的賤女人,快放開我璧哥的手!」
葉紫梅的武功高出黃芸甚多,屈指一彈,便盪開了來劍,兀自拉着謝璧的手,微微冷笑:「你的璧哥?看你也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子,竟如此不知羞恥!他是我的師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我已經懷了他的骨肉。」黃芸淡淡的截口。
葉紫梅驟然一怔,無意識地放脫了師哥的手,突然回過神,轉身望着師哥,怔怔地落下淚來。
謝璧知道此事無法隱瞞,他更沒想過要隱瞞,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但他心裏也是一陣陣傷痛,凄然一嘆,道:「師妹,黃姑娘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我只能跟她在一起,師哥衷心地祝你幸福,並希望你……早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短短几句話,他竟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口來,一雙手竟禁不住微微顫抖。這雖是深秋的寒夜,但天氣也並不怎麼冷。只是,有些事雖不是時過境遷,但亦是滄海桑田,再也回不到從前,這種感覺最使人寒冷。
葉紫梅頹然地倒退幾步,突然轉過身,作勢要走。忽聽黃夔冷聲道:「姑娘,你作踐了人,就想甩手離開嗎?」葉紫梅猛然迴轉身,那雙清麗的眼眸中如欲噴火,聲音卻甚是冰冷,道:「吸血鬼王,你待怎樣?!」
黃夔臉上猶似罩了一層嚴霜,冷冷地道:「姑娘,你還在信口雌黃,還是執迷不悟,不能還黃某一個公道,那就莫怪黃某手下無情啦!」話音甫落,便聽謝璧不經風塵地道:「有謝某在此,我看誰敢對我的師妹無禮!」
黃夔聞言心頭一震,不自禁地看向謝璧,只見他抬眼望着夜空,神情傲慢而冷酷,這是自他認識謝璧以來,從未在謝璧臉上見到過的表情,心下雖極是不願,但也沒再說什麼,一雙三角眼中閃著冷厲而詭異的色彩。
葉紫梅心下正傷痛不已,聽到師哥的這句話,再看看黃芸,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有所緩和,冷眼看着不遠處的黃夔,一聲冷笑,道:「吸血鬼王,終有一日我要揭掉你的面具,將你醜惡的嘴臉公佈於世!」說着,飛身彈向遠處的黑暗中。
這或許便是葉紫梅所想到的事吧,只要她揭穿黃夔的陰謀,證明黃夔便是那令人髮指的吸血鬼王,儘管黃芸懷了師哥的孩子,但想來師哥也不會再跟她在一起了。
謝璧望着師妹離去的倩影,心裏又是一陣徹骨的傷痛。這一別,怕是今生再也難見。黃芸聽了謝璧剛才的話,知道謝璧對他的小師妹仍是念念不忘,心裏的醋意瞬時變成了嫉妒憤恨,但卻無力爭辯什麼,鼻頭一酸,委屈的淚水便奪眶而出,當下掩面嚶嚶的抽泣。
謝璧想安慰什麼,卻覺如鯁在喉,悵立片刻,喟然一嘆,沖黃夔抱拳道:「黃莊主,黑袍魔尊已然死去,你我之間的十日之約也已完結,我也該回去見見師父他老人家了。闖蕩江湖這許久,已有數年沒有見過師父了,那……就此告辭。」
黃夔看了看妹妹,支吾道:「這個……」謝璧鑒貌辨色,已明其意,當下朗聲道:「令妹懷了我的骨肉,我絕不是那負性薄情之人,等我面見師父之後,多則月余,便會去黃泉山莊迎娶令妹,你看如何?」
黃夔又看了一眼妹妹,妹妹還在掩面抽泣,但哭聲已經很微弱了,顯是也在傾聽兩人的對話。黃夔微一沉吟,道:「便是如此,我在山莊恭迎劍神!」謝璧又拱手一禮,道:「那就此別過,謝某先行告辭。」說罷,又看了看黃芸,終於一聲嘆息,掉頭便走,只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遠處的夜色里。
便在這時,黃芸猛然抬起頭,望着遠處謝璧的人影消失處,眼裏的淚流得更急了。黃夔也不去安慰她,而是拍起手來。黃芸大感詫異,莫名的心頭一跳,倏然回身,便聽呼啦一陣響。定睛看時,但見從院中的黑暗處一下子竄出了十幾個黑衣勁裝的大漢,個個凶神惡煞,兩眼放射著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