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剝極而復
黃芸絲毫不懼，朗聲道：「在我璧哥面前你還敢胡吹大氣？真是讓人笑話！」
「你璧哥？」那人抬手指了指謝璧，說，「是他嗎？」
「你還不笨。」
「他是什麼東西？」那人平淡的說來，黃芸卻是怒火上沖，咬牙道：「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哼，我璧哥便是名滿天下的劍神謝璧！」
「哦？」那人似乎來了興趣，江湖中沒聽過劍神這名號的人恐怕無有。「這麼說，你就是那個被江湖人稱作劍神的謝璧謝連城？」這句話自然是對謝璧說的。
謝璧淡然道：「正是謝某。」
「如此說來，你是尉遲楓這小傢伙的弟子，他的降蛇劍法你可學到？」那人話音甫落，黃芸便叫罵起來：「呸！是降龍劍法，你害怕了吧？現在跪下給我磕幾個響頭，說不得姑奶奶我一高興，就把你當個屁放掉了，怎樣？」
那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聽來如夜梟般刺耳。
「你笑什麼？！」黃芸虎起臉。
那人斂了笑，看看黃芸，又轉頭看着謝璧，沉聲道：「若是尉遲楓這小娃娃在這裏，或許還能擋得本座幾招，至於你嘛，嘿嘿。」言下之意不說自明，他根本未將謝璧當作一回事。
「你這廝膽敢稱呼尉遲老前輩小娃娃，難道你的年紀比他大么，你已在百齡之上么，真是胡吹大氣，滿嘴放屁！」黃芸忍不住反口相譏。
那人也不著惱，一聲輕嘆：「本座已經活了三百多歲了，回首往昔，不勝感慨！」
黃芸撇了撇嘴，沖謝璧指了指自己的腦門，意思是說那人的腦筋有問題，是個神經病。
謝璧可不這麼想。
他的師父是劍尊尉遲楓，武尊階的泰斗大師，天下武功最高的兩個人之一，修為已臻「武」的極限。然在那人眼裏竟是如此無足輕重，可見此人的武功必有獨到之處。只是，若說他的武功能勝過劍尊，謝璧卻也不信了。
尉遲楓早在十幾歲時便已達到武星階，江湖中公認的不世出的武學奇才，即便如此，直到年近花甲時武功才達到武尊階，如今他已是古稀之年，內功修為已經震鑠古今。若那人的武功真像他說的那樣，他豈非已在百齡之上？當然，世間不凡百齡老人，只是從那人的語聲中判斷，此人至多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試問天下又哪有三百多歲的凡人？
想到這裏，謝璧正要說些什麼，只聽那人又道：「謝璧小娃娃，若是換做別人，或許本座會饒他一命，但我遇到的卻是你，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劍神。若不殺你，豈非暴露了本座的行藏？你呀，安心上路吧！」
「我呸！」黃芸啐了一口，叱道，「你真是大言不慚，憑你也能傷得了我璧哥？即便你武功高強，但你也莫要忘記還有我！本姑奶奶本想饒你一命，但你膽敢罵我璧哥，你也就別想活着離開了！」
那人哈哈一陣長笑：「小妞，本座不會殺你的，即便要殺，也得等以後再說，哈哈。」他乾笑兩聲，又轉向謝璧，「小娃娃，出手吧，本座正好拿你喂招，看看本座的鬼蜮奇術是否又精進了一步。」
「鬼蜮奇術？」謝璧心頭咯噔一下，幾日前黃芸的哥哥黃夔曾跟他提起此事。「你是黑袍魔尊？」
那人微微一笑：「正是本座。不過，黑袍魔尊只是江湖人送的一個諢號，本座很不喜歡。實話告訴你們吧，也好讓你們死得心服口服。本座便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代武學巨擘雲機子，黑道第一高手，諢號蓋天魔神。」
聞言，謝璧與黃芸相視一眼，都是一臉茫然。
黑袍魔尊不禁一怔：「怎麼，你們沒聽過嗎？」
謝璧搖搖頭：「從未聽過。」
「那……那你可聽過雲靈子這個人？」魔尊的聲音已然有些急迫，顯然他對謝璧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議。
謝璧還是搖搖頭。
「當年的一代武學與鑄劍的大師，鳳簫便是出自他之手，你居然沒有聽說，真是孤陋寡聞之極！」
「鳳簫是什麼？」
無論謝璧說出什麼樣的話，都沒有這一句令黑袍魔尊感到驚訝，「你……你連鳳簫都未聽說過？！」
這次，謝璧沒有搖頭，而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雲崖子你總該聽說過吧，九龍教的創始人，也就是名震宇內的雲天師。」
謝璧又搖了搖頭。他雖然真的沒聽說過這三個人物，但他猜想這三人之間必是有某種聯繫，因為他們都是雲字輩的，聽他們的法號，倒像是道教中人。
「那……那……」黑袍魔尊像是無語以對了，「空冥大聖你不會不知道吧？」
謝璧還是搖了搖頭，淡然道：「一無所知。」
黑袍魔尊微一沉吟，便笑了起來，說：「不怪你，不怪你，你才幾歲了，自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的舊事了，那你死了也不冤，的確該死！」
謝璧知道一場大戰已是在所難免，黑袍魔尊口氣這麼大，定然技業非凡，何況他曾聽黃夔說起過魔尊的手段。他二人訂下的十日之約，正是為了對付此人。如今與魔尊不期而遇，說不得還有性命之憂。只是，黃芸該怎麼辦？
黑袍魔尊當然不會立刻便殺了她，這只是更加讓黃芸生不如死。堂堂的一代劍神，居然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想到這些，謝璧額頭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況且，他的內力只恢復了八成。即便內力完好如初，他也未必是魔尊的敵手。
謝璧雖然不敢確定魔尊是否真的活了三百歲，黃夔也未說起，或許他也並不得知。但這是魔尊親口所說，未必盡信，但也不能不信。若真是如此，他的武功已到了何種地步？！他為何能經歷這麼久的歲月而不死，他是服了靈丹妙藥，還是修鍊鬼蜮奇術所致？謝璧的降龍劍法是否能勝過鬼蜮奇術？
誠然，降龍劍法舉世無雙，更是劍尊尉遲楓的成名絕技，謝璧已得了其師七成火候，若是他敵不過魔尊，那即便尉遲楓親至，也無多少勝算。
然，鬼蜮奇術到底是一種什麼武功？
不是武功。
這鬼蜮奇術根本就不是武學範疇之內的東西。這是一種玄功，在靈力的基礎上加上花草毒蟲混合修鍊而成的一種奇術。換句話說，這是一種邪惡的術法。
術法也分等級，共分為七種境界，最高級的三種境界依次是星御境、星尊境、星帝境，稱為上三境。星御境乃是玄功術法的最高境界，江湖中無人能達到這一境界，古往今來達到這種境界的也是屈指可數。若真的修鍊到這一境界，便可羽化成仙，入住九天之上的碧落仙閣，成為真正的仙人。
同是修鍊，通常而言，武學比之術法實是稍遜一籌。然，武學未必便不如一般的術法。若是武功練到頂峰，絕不輸於中后級別的玄功，但比之上三境就真的有所不及了。也就是說，縱然武尊階的武學高人，也不是上三境玄功修鍊者的對手，但跟星帝境的術法者也就相差無幾了，甚至是在伯仲之間，勝負之數很難預料，這還得取決於雙方的功力修為。
「錚」地一聲，謝璧已然拔出了飛龍劍。寶劍甫一出鞘，四下里便陡然添了一重寒氣，砭人肌膚。
好一把利劍！
這的確是一把利劍，出自劍尊之手，不單鋒利無匹削鐵如泥，更能增強武者的功力。
黑袍魔尊一見之下，卻笑了起來：「飛龍劍果然名下無虛，降龍劍法配上飛龍劍，真可謂是神武仙兵呀，當今江湖中還難有你的敵手。」
謝璧沉着臉，道：「魔尊過獎了，不過殺個把人還是很有把握的。」
黑袍魔尊忽然一聲冷笑，道：「你的武功再高還能高過尊師劍尊尉遲楓么，他這老娃娃也未必是本座的對手，何況你這黃口小兒！趕緊自殺吧，省得吃些零碎苦頭！」
「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利，真是個瘋子！」黃芸一見謝璧受辱，忍不住插口叱道，語聲冰冷。
黑袍魔尊置若罔聞，靜靜地看着謝璧，淡然道：「本尊的靈力修為已臻星帝境。」
這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他的語氣也很是平淡。然，謝璧聽在耳中，卻是心頭一震。
星帝境！
已屬術法的上三境了，武尊階的高人亦未必是他的對手，何況武仙階的謝璧！由此看來，黑袍魔尊並未說謊，他真的有通天徹地之能，但他真的已是三百多歲高齡的人嗎？
這個問題謝璧沒有去想，他已沒有心思去想這種問題，擺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了，一條是被殺，一條是自殺。他當然不願自殺，可是有誰願意被殺？
縱然尉遲楓在此，也未必能完勝黑袍魔尊，只有劍尊七成火候且內傷在身的謝璧，又怎會是魔尊的對手？
不管他願不願意，他似乎只剩下被殺這條路可以選擇了。只剩下一條路可走，還怎麼選擇？可悲可嘆，名滿天下的一代劍神居然連選擇生死的權利都沒有！
此時此刻，謝璧似乎隨時都會死去，只待黑袍魔尊發出那雷霆般的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