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圍殺
謝璧一聲冷哼:「你還算有膽量,你承認了。」
「這件事的確是老夫做的,老夫為何不敢承認?」馬天行雖在笑,但雙目中忽然射出了森寒的光。
「我只是不明白。」謝璧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馬天行抽了一大口煙袋鍋子,沉聲道:「謝大俠不明白什麼?」
「我不明白兩點。」謝璧說。
「哦?」
「第一,既然這些事是你做的,你為何還要留下一個活口?依你的武功,不會不知道黃姑娘就住在這家客棧里,何況你早就見到了她。她活著,你的所作所為勢必會大白於天下,恐怕這並不是你想見到的吧?」
謝璧稍稍一頓,又道:「其二,你明知不是我的敵手,為何還要承認?難道你就不怕我會殺了你?我一向嫉惡如仇,這你應該是深有體會的,對吧?」
「對,非常對!」馬天行將煙袋鍋子在腳畔的一塊小石頭上磕了磕,又裝上了煙葉,點著后深深吸了一口,一臉的陶醉與享受的模樣,然後才睜開了那對三角眼。「謝大俠,我知道你遲早會回來的,因為我知道鳩天印絕不是你的對手。既是如此,老夫為何要殺黃姑娘?黃姑娘如此貌美,驚為天人,老夫還未享用一番,怎捨得殺掉呢,這豈不是暴殄天物么?!」
「住口!」黃芸杏眼圓瞪,「你作死嗎?!」
「作死?」馬天行突然仰天一陣怪笑,「今夜的確會有人死去,很快的。」
「已經有人死去了,不是嗎?」謝璧介面道,「你好像還沒回答完我的問題。」
馬天行嘿嘿兩聲,道:「謝大俠,你的第二個問題根本就不算是個問題。」
「哦?」謝璧皺眉道。
「因為你根本殺不了我。」馬天行語氣平淡,但看他的表情,絕非說笑。
「短短几年不見,莫非你的武功已臻武仙階?」謝璧緊鎖眉峰,神色間透著明顯的不信之意。
「還沒有。」馬天行回答得很老實,臉上卻無半點懼色。他的武學修為既然還未至武仙階,那他就絕不是謝璧的對手。不是對手,通常就是死,他為什麼會沒有懼意呢?
馬天行忽然咧嘴一笑,說:「當然不是我一個人殺你。」
「你還有幫手?」謝璧說出這句話便想到了,他想到的是適才在客房裡聽到的腳步聲。那時,他推窗遠眺,卻沒發現有人。此刻看來,那些人都隱在了暗處。
已是深夜,月已西斜,夜色依舊籠罩著大地。在這昏暗的小鎮上,要藏匿個把人真的是很容易的。然,謝璧已是武仙階的高手,耳力甚聰,百丈之內落葉飛花皆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為何還不知那些幫手藏在何處?
這很簡單,偌大的小鎮,空寂的客棧,又何止百丈。況且,謝璧已受了傷,傷得不算重但也不算輕,傷口還未結痂,內傷也還未痊癒。
「你這麼做,就是為了侵吞鳩天印的這批山貨?」謝璧心念一動,說道。
「沒錯。」馬天行微笑著,「不過,這批山貨里還有紅貨,這才是最重要的。」
「財寶泯人性啊!」謝璧嘆一口氣,直直地看著馬天行,目光冷銳,「看來,狗改不了吃屎,真是顛撲不破的道理。若留你繼續活在世上,江湖將永無寧日!」
「你要殺我?」馬天行似是有些吃驚。
「難道你還不該死?」
「你才曾說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老夫沒有做錯什麼。換做是旁人,也會這麼做。如果這樣就得死,那江湖中該死的人豈非太多?」
「見一個殺一個!」謝璧沉聲道。
馬天行笑容僵住,過了片刻忽然笑了:「果然是大俠,嫉惡如仇,可惜啊!」話音甫落,呼啦一聲,從客棧里竄出了八個彪壯大漢,個個虎背熊腰,一臉煞氣,掌中的長刀在淡淡的月色下閃著磷磷的光澤,宛若冥冥鬼火。
那些人身形一動,謝璧便即看出,他們武功雖然不弱,但至多是武星階的高手,當下微微一笑:「這便是你的幫手?」
「沒錯。」馬天行咧嘴道。
「你覺得他們會是我的對手?」謝璧也笑了。
「不是。」馬天行微微一頓,「若是加上我呢?」
「那你覺得呢?」謝璧反問道。他輕聲笑著,顯然未將這一眾人放在眼裡。
「若是再加上我呢?」
話音甫落,謝璧但覺眼前黑影一閃,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漢便到了丈外。
好快的身法!
此人黝黑的面膛,頜下微須,看年紀不過三十齣頭,但眼中精光大盛,顯是內功非凡。即便不看他的眼神,單從他剛才的凌空一躍中便能看出,此人輕功極高,世間罕有。謝璧捫心自問,單以輕功而論,自己也頗有不及。然而,看面目卻是不識,不禁一怔。
謝璧行走江湖雖然只是短短數年,但會過眾多名家,自然對江湖掌故也算是了如指掌。比如,王某某以刀法揚名,李某某以暗器立威,陳某某以拳腳稱霸,但輕功如此高明之士,謝璧卻是不識,他自是吃驚不小。
「閣下怎麼稱呼?」謝璧如此謙恭,並非懼怕來人,只是見了他的輕身功夫,心下極為讚賞,兼之又是初見,總不能一見面就掐吧。縱是廝殺決鬥,也得問問對方姓名呀。
來人一抱拳:「謝大俠客氣了,在下袁成罡,諢號金翅大鵬,馬幫的副幫主。」
謝璧「哦」了一聲,拱手道:「原來是十二飛禽中的二爺袁大俠,幸會幸會。」
十二飛禽是江湖黑道中的一個極負盛名的組合,共有十二個人,其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雖是一個組合,但並不是一個組織,有的人甚至彼此不通往來。
他們雖是黑道中人,但其中有的人並無惡跡。只是,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是黑道人物。之所以被稱之為「十二飛禽」,還與他們皆是輕功高手的緣故密不可分。他們的武功自然也是有強有弱,他們的名次便是以武功的強弱而排名。
這「金翅大鵬」袁成罡排名第二,足見此人的武功與輕功是何等了得。
老八烏鴉已死,老九「麻雀」華雲羽負傷而逃,這些謝璧自然是知道的,因為這正是他的傑作。
烏鴉兇殘,麻雀好色,自然死有餘辜。但這金翅大鵬卻鮮有惡跡,甚至還有些俠名。是以,謝璧皺起了眉頭,道:「想不到名動江湖的金翅大鵬居然也投靠了馬幫!」
袁成罡微微一笑:「眾人只知我是『十二飛禽』中的人,卻不知我還是馬幫的副幫主。」
馬天行介面道:「難道馬幫的人就都是壞人嗎,就都該死嗎?多年以前,袁大俠便加入了馬幫,可是說若無袁大俠的鼎力相助,鳩天印的馬幫也不會如此興旺。」
「原來如此!」謝璧抬起頭,笑了笑,「既是如此就好辦了。馬天行,你說呢?」
「當然。」馬天行突然沉下臉來,冷聲道,「謝璧,你為何要殘害馬幫弟子?縱然你跟馬幫水火不容,也不致要趕盡殺絕啊!你是劍神就好了不起么,就可以草菅人命嗎?今夜,縱然拼上我這條老命,也要為鳩大哥和馬幫的一眾兄弟討個說法!」
「你——血口噴人!」顯是氣極,黃芸的聲音都已在發顫。
謝璧拍了拍她的香肩,輕聲道:「不要動怒,你還有傷在身,凡事有我。」
黃芸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情意,任誰都能看得出。馬天行卻暗自冷冷一笑,又道:「謝璧,你說句話吧!」
謝璧轉過頭,冷冷地注視著他,語氣卻是不經風塵:「你要我說什麼,這些事本就是你做的,剛才你也已經承認了,莫非你想抵賴?」
「是個爺們,就該敢作敢當。」黃芸接話道。
「你說我是兇手?」馬天行一臉震驚。這戲做的足,做的深。他不去演戲,是戲子的不幸,卻是演戲的萬幸。
「看來你真的想賴賬!」謝璧仍是冷笑著。
「絕不是他!」袁成罡忽然大聲道。
「哦?」謝璧不禁一怔,「你何出此言?」
袁成罡冷冷地注視著謝璧,語聲也是冰冷的:「因為剛才馬掌柜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怎麼可能會是兇手,難道他還會分身術不成?!」
謝璧皺起了眉頭,不是無言以對,而是沉思,他在重新思索這件事。
「大鵬鳥,」黃芸卻開了口,「你是親眼所見我璧哥殺了人嗎?」
袁成罡冷冷一笑:「我相信馬掌柜之言,因為他是我們幫主的朋友。」
「朋友?」黃芸也是一聲冷笑,「這年頭,最靠不住的就是朋友!」
這時,馬天行說道:「小姑娘,你口口聲聲說謝璧沒殺人,那鳩幫主此刻身在何處?」他這句話是在問黃芸,但眼睛卻是看著謝璧。
袁成罡踏上一步,沉聲道:「事已至此,說什麼已是多餘,鳩大哥不能枉死,馬幫的弟兄更不能枉死。謝璧,虧你被尊為劍神,行徑簡直比邪魔外道還要卑劣,今夜我就要讓你血債血償,出招吧!」
此言一出,空氣無形中透出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