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曼珠
說時遲，那時快。劍風已然觸及眉睫。
蕭煥究不愧是絕頂高手，劍風甫一觸體，他立時驚覺，此際閃避已是不能，何況他也不想閃避，當即將手一揮。一道罡風過處，李鏡花悶哼一聲，重重跌在地上。
蕭煥面無表情地道：「這串鮫人淚是明月送給你的，還是你偷的？快說！」
李鏡花未及回答，雪曼珠卻搶先道：「肯定是他偷的，他本就是個慣偷！他小時候就偷東西，他經常沒事就偷著樂。他偷來這串珍珠定是送給別人，他就好這一口。對了，他還有個相好的呢！」
蕭煥聞言心頭一顫，隨即喝道：「小李子，那笙呢？」李鏡花心頭一顫，囁嚅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到碧落島，便不見了她的芳蹤。」
蕭煥不禁握緊了手中的戰龍槍。
李鏡花忙道：「冷靜，不要衝動！蕭大俠，我……我知道你今日非殺我不可，但我要讓你明白，我愛的是那笙，不是伊明月。日後……你若是見到那笙，請你轉告她，我已經死了……」
「行了！」蕭煥不耐煩地道，「你真是個演員！這都是我玩剩下的，我真受不了你！」
李鏡花眼珠一轉，突然大聲道：「雪曼珠，你為何要將伊明月擄走？」
蕭煥禁不住全身劇震，猛回身，沉聲道：「曼珠，是……你把明月擄走了？」
雪曼珠連連搖頭，連連說道：「沒有，絕對沒有，你不要聽他胡說！」
李鏡花哼了一聲：「我胡說？胡說！錯不了，我親眼見你將明月擄走的！」
「你真了不起，我服了！」雪曼珠一聲輕嘆，「伊明月是我的摯友，我怎會擄走她呢？」
李鏡花道：「這得問你，你當時到底怎麼想的？」雪曼珠搖搖頭，道：「我什麼也沒有想，當時我心亂如麻……」
「夠了，別再廢話了！」蕭煥大踏步走到雪曼珠面前，冷冷地道，「走——」
「走？」雪曼珠柳眉一蹙，「去哪兒？」
「帶我去見明月！」蕭煥虎起臉，冷聲道，「你若是敢不從命，我就廢了你！」
「非禮？」雪曼珠呆了一呆，突然大聲道，「難道你不想報仇了？」
「走！」蕭煥怒道，「我只想女人！」
寒氣逼人，夜色沉沉，一鉤狼牙彎月。
兩人踏著淡淡的月光，走在空曠寥寂的街道上，一個偏遠小鎮上的街道。
兩人並肩默默走著，各自心潮起伏。
突然，前方不遠處亮起了一點光，一點微弱的燭光。
這燭光正發自一家客棧門前掛著的燈籠里。寒風吹送，這燭火忽明忽暗、飄搖不定，還透著一抹凄涼。
蕭煥立住了腳，冷聲問道：「明月到底在哪裡？」雪曼珠嫵媚地一笑：「別猴急嘛，我保證讓你見到她就是了。我們已走了兩個時辰的路，我餓了，先進去吃點東西吧！」
「先找人要緊，不要吃了，我們……」蕭煥還未說完，雪曼珠便邁步進了那家客棧。
雪曼珠走進去，便要了四樣小菜，大吃起來，吃相很不雅，一看就是個吃貨，真正的吃貨。
真正的吃貨，敢於挑戰自己的胃，他們通常不是正在吃，就是正在去吃的路上。
不多時，這四樣小菜已被雪曼珠吃了個底朝天。這時，蕭煥急眼了，喝道：「別吃了，給我留一點麻婆豆腐！」
雪曼珠一抹嘴：「別吃了，我已經吃飽了。」說罷，起身往樓上走去。
店夥計見狀飛步過來，滿臉堆笑：「飯菜還可口嗎？」雪曼珠道：「湊合。」
店夥計搓著手：「這就好，一共是三三得七、二五一十二、四六二十八、差不多、馬馬虎虎是一兩二錢整。」
「我還要住店呢，少不了你的錢，我不差錢。」雪曼珠邊說邊拍了拍乾癟的褲兜。
「明白。」店夥計瞥了一眼蕭煥，忙不迭地道，「二位樓上請，我們這兒的包間……」
店夥計話未說完，便發現不見了「二位」的蹤影。
蕭煥一聲不吭地跟著雪曼珠的屁股後面上了樓。他雖然一聲不吭，但雪曼珠卻吭了聲。她上前敲了敲門，輕聲道：「明月姐姐，你睡了嗎？」
裡面沒有回答。
雪曼珠又敲了敲門：「明月姐，你脫衣服了嗎？」
裡面還是沒有回答。
蕭煥急了：「你這麼小的聲音，她怎麼可能聽到？」雪曼珠訕訕一笑：「我怕吵醒了她，不好意思。」
「沒事。」蕭煥大度地擺擺手，「瞧我的！明月——」
「這音量倒是夠大，可惜沒有彩鈴，也不是和弦音，我呸！」雪曼珠咂著嘴，小聲說道。
裡面仍然沒有動靜。
蕭煥皺眉道：「明月真的在裡面？」雪曼珠笑了笑：「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蕭煥微微一怔，便以手戳指：「你……很有思想！」
「Thankyou（謝謝你）！」雪曼珠說完，推開了房門。然，她走進去，便定住了腳，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她為何突然一動不動？莫非她被人點了穴道？蕭煥微覺驚奇，當即閃身進房。然，他一進去，竟也立住了。
房中正前方有一張鏤花軟床，同時也是一張空床。
這「空床」的意思就是，床上什麼也沒有。不單床上沒有什麼，房中除了他二人和這張床之外，什麼都沒有。
雪曼珠望著身前的空床，眸中已有了驚疑之色。但蕭煥眼中卻很平靜，平靜得可怕。他的聲音卻不平靜，而是已有了憤怒的味道：「你帶我來是見明月的！」
雪曼珠機械地道：「是的。」蕭煥又道：「可是明月根本不在這裡。」雪曼珠道：「不錯。」蕭煥怒道：「這還不錯？」
「是的。」雪曼珠突然回過神，但聲音中卻充滿了慌亂和驚詫的意味，「明月會去哪裡呢？她……她到底在何方？她怎麼會不見了呢？這到底……」
「閉嘴！」蕭煥怒道，「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我……我不知道。」雪曼珠搖搖頭，她極力分辯，卻已是語無倫次，「應該是你問我，可是我偏要問你，這根本不管我的事，我……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
「快閉嘴！」蕭煥吼道，「你這傢伙將明月帶到這裡的，你不知道還會有誰知道？！」
「我知道。」
兩人聞言均是心頭一凜。
蕭煥霍然轉身，已看見了一個人，這人已到了房中。
兩人武功俱是極高，卻未察覺這人是何時進來的，不禁均是心頭一震。
這人是個頭戴儒巾的錦袍大漢，但見他劍眉星目、隆準方口、頜下微須、丰神雋秀，是個標準的當代美男子。蕭煥一見之下，卻是眉峰緊蹙：「伊劍歌？」
這人正是伊劍歌，織夢城裡的伊劍歌，伊明月的父親、江南的武林盟主伊劍歌。他道：「不錯，從今天起，我就叫做伊劍歌。」
蕭煥以手戳指：「你就是伊劍歌！」伊劍歌道：「我知道，我已經承認了。」蕭煥依舊戳指道：「你……你為何將明月擄走？為何？」
「擄走？」伊劍歌笑了，「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她的老爸，我怎麼可能拐走她呢！」
「這倒也是。」蕭煥點點頭。
「不要！」雪曼珠叫道，「蕭大哥，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所矇騙。現在就是有這麼一些人，專門拐賣自己的孩子，為的是生二胎。不過……」
「住口！」伊劍歌厲聲道，「你這是在侮辱我！你就是在侮辱我！你簡直就是侮辱……」
「夠啦！」蕭煥沉聲道，「夠了夠了，夠了……」
「我知道夠了，可你為何要說這麼多夠了呢？為何？」伊劍歌嘶聲道，「夠啦！夠了，夠了呀！」
蕭煥雙目如刀般逼視著他，眼光比刀鋒還要鋒利。
常言道：「仇人相逢，分外眼紅。」
蕭煥的眼珠已經紅了。
他眼中已有了一團烈焰，復仇的烈焰，仇恨的怒火。這仇恨的怒火遠比世間任何火焰都要炙烈。
伊劍歌一聲冷哼。
他竟能在蕭煥如此炙烈的眼光下發出這麼冷的哼聲，他不愧是一代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蕭煥直覺全身的血液都已沸騰，他大喝一聲，握緊了腰間的戰龍槍。
伊劍歌忽道：「小夥子，你的眼睛這麼紅，你是不是感冒了？唉，這個季節最容易讓人感冒了，快去掛個吊瓶吧，千萬別拖著，容易得肺炎和尿毒症……」
「他媽的！」
伊劍歌劍眉一聳：「怎麼，你罵人？」蕭煥冷冷地道：「我不僅要罵人，而且還要殺人呢！」
「你要殺我？」伊劍歌未待蕭煥回答，便轉過了頭，「曼珠姑娘，你為何將我姑娘囚在這裡？」
「我沒有囚她！」雪曼珠道，「我沒有給她戴上手銬和腳鐐，她還是來去自由的。」
「這……你為何將她帶到這裡？」
「你這麼說，讓人聽著心裡舒服多了。」雪曼珠笑了笑，「因為李鏡花要對她不利，我又無處……」
「胡說！」伊劍歌截口道，「鏡兒怎麼會傷害她呢，她本就是鏡兒的未婚妻！」
蕭煥聞言心頭一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