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往事悠悠
伊明月朗聲道：「錯不了，我七歲那年就登基了。」
空桑劍聖點點頭，微一沉吟，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道：「那你必是參悟出那兩句話的意思了？」
伊明月愕然道：「哪兩句話？」
空桑劍聖道：「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伊明月道：「爺爺，其實這是四句話。」空桑劍聖道：「都一樣，你知道這四句話的意思嗎？」
「這很簡單。」伊明月笑道，「意思就是鮫人有淚，藍田有玉，此情可以等待……」
「我問的是含義！」空桑劍聖截口道。
「我能體會到的只有兩個字，」伊明月道，「雲荒。」
空桑劍聖忽然陷入了沉思，過得半晌，方道：「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七歲那年，看了這四句話，便做了一個夢。」伊明月緩緩說道，「我夢見了一座叫做墓士塔格的雪山，山上有一對很大的比翼鳥，它們張開翅膀能遮住半座山頭；雪山的那一面有一片大陸，中心矗立著一座巍峨的高塔，好像喚作伽藍塔；離那片大陸很遠的地方有一片海，海里有鮫人，還有一條龍。那條龍盤在一個名叫純煌的帥哥鮫人的頭上，他在沖我笑。突然間，海面便不平靜了。再後來，我腦中便響起了兩個字，非常清晰，令我記憶深刻。」
「那兩個字便是雲荒？」空桑劍聖道。
伊明月道：「是的。」蕭煥忽道：「劍聖先生，你千萬別聽她的，這是她做的夢，不是真的。我覺得……」
「你閉嘴！不是真的？你知道個屁！」空桑劍聖嘆道，「孫女，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織夢者，我服了！」
「我也很佩服我自己，我是無所不能的。」伊明月道，「我只是不明白雲荒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這雲荒不是兩個字。」空桑劍聖吁了口氣，「這是一個世界，也是一片天下。」
伊明月道：「在哪裡？」
空桑劍聖眼睛望向別處，似是已然沉浸在回憶里，過了片刻，幽幽的道：「那是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蕭煥忽道：「是不是在冥世？」伊明月嗔道：「怎麼可能在冥世呢，你真荒唐！」
「都差不多。」空桑劍聖嘆道，「這雲荒大陸已經不存在了，早在七千年前便消失了！」
「那還說個屁呀！」蕭煥低聲罵道。
「還有《雲荒秘圖》，圖裡繪著一套神功，那是一項曠世神功，叫做幻意神功。」
「什麼是幻意神功？」蕭煥問。
「笨蛋！」空桑劍聖撇了撇嘴，「就是……這個我也不清楚。」
「那還說個毛呀！」蕭煥小聲咒罵。
「雲荒大陸還會重現嗎？」伊明月忽道。
「這就看你的了。」空桑劍聖臉上忽然浮起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意，「織夢者，只有你能做到。」
「我？」伊明月愕然道，「我只會寫小說、寫兒歌、繪畫、彈吉他呀，我不會重現雲荒大陸，我……」
「你行的！」空桑劍聖道。
蕭煥道：「月兒，時候不早了，不要打擾劍聖先生休息了，咱們走吧！」
空桑劍聖笑道：「我不困，我不想睡覺，我要女人！」
蕭煥聞言便閃身擋在了伊明月身前，抱拳道：「她是你的孫女，還請前輩……」
「你誤會了！」空桑劍聖道，「我是她的爺爺，我有數，我不會亂來的！小夥子，拜月教主顏如玉還活著嗎？」
「還活著。」蕭煥道，「你想打她的主意？」
「非也。」空桑劍聖道，「她是碧落島主海七夜的女人，朋友妻不可欺，我不會非禮她的。我……」
「海七夜是碧落島主？」蕭煥道。
「不錯。」空桑劍聖道，「海七夜本就是碧落島主，後來卻被天陰教主龍飛天霸佔了。海七夜一氣之下，便來到九嶷山，開創了護花宮。怎麼，你也知道碧落島？」
「聽說過。」蕭煥道，「難道護花宮不是滄流尊者所創？」
空桑劍聖搖搖頭：「滄流尊者搶來的。」蕭煥道：「海七夜的武功真是不堪一擊！」空桑劍聖道：「你錯了。」
蕭煥道：「哦？」空桑劍聖道：「他二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間，但滄流尊者得到了一塊雙鏡，從這鏡子中悟出了一套武功。」
蕭煥道：「這套武功很厲害？」空桑劍聖道：「非常歹毒！」蕭煥道：「那他豈非已是無敵於天下？」空桑劍聖道：「我不怕他，我偷走了他的雙鏡。」
「在哪裡？」伊明月插話道。
空桑劍聖道：「就在外面，你們已經穿過了它。」伊明月道：「原來如此！」
蕭煥一怔：「什麼意思？」伊明月道：「怪不得我倆來到這裡后，外面的那些大俠沒有進來。」
空桑劍聖又道：「可惜我沒能從雙鏡中悟出什麼。後來，滄流尊者追來跟我打了一架，我倆都受了極重的內傷，從此退出江湖。劍兒二十歲那年，我讓他參悟，他始終參悟不出。我便修建了這座織夢城，我對他說，誰能參悟這面雙鏡，誰才是織夢城主。」
「可是我也不會參悟呀！」伊明月道。
「你已經參悟了，那四句詞就是雙鏡中出現的。」
「可是我沒有悟出武功呀！」伊明月道。
「鏡中的武功被滄流尊者悟出了，所以就消失了。」
伊明月道：「原來如此！」蕭煥也道：「原來如此！」空桑劍聖一怔：「你什麼意思？」
「你隱身於此就是為了尋訪有緣人？」蕭煥反問。
空桑劍聖道：「你只猜對了一半。」蕭煥道：「哦？」空桑劍聖嘆道：「我中了劇毒，必須留在這裡，出去會有生命之憂！」
蕭煥皺眉道：「不可能吧，你這麼高的武功……」話未說完，空桑劍聖便口一張，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臉色登成蠟黃。
伊明月急忙上前相扶：「爺爺，你不能死啊！」
「我不會死的，放心吧！」空桑劍聖強自一笑，「我還要等著喝你倆的喜酒呢！」
蕭煥笑道：「一定的，我一定會……」剛說到這裡，空桑劍聖腦袋一垂，就此氣絕。
伊明月撲上去放聲大哭，淚落如雨。
蕭煥道：「月兒，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順變！」伊明月點了點頭，突然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蕭煥心神劇震，叫道：「月兒，你哪裡不舒服？」
蕭煥心下大急，剛將手按上伊明月的心口，便聽她含糊不清地道：「饕餮……鮫人……雙鏡……伽藍……雲荒……」說著說著，突然醒轉，猛地睜開了美目。
蕭煥愕然道：「你又做噩夢了？」伊明月道：「是的，我夢見了雲荒，好美的雲荒大陸！」她看了看空桑劍聖的屍身，不由地又流下了眼淚。
蕭煥道：「你別傷心了，我一定會為劍聖先生報仇雪恨的！」伊明月搖搖頭：「算了吧，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你也不知兇手是誰，唉！」
很快，兩人便安葬了空桑劍聖。走出石室，便到了織夢城外。
伊明月望著高大的城牆，忽道：「你走吧！」蕭煥一怔：「你讓我走？難道你要嫁給李鏡花？」
伊明月道：「我不會嫁給他的，我更不會嫁給你！」
蕭煥心頭一震：「為何？」伊明月道：「因為你對家父有意見，我不想得了愛情便丟失了親情。」
「有意見？」蕭煥冷聲道，「老伊害死了家父！」
伊明月臉色大變：「絕不可能！家父心地善良……」蕭煥沉聲道：「我親眼所見！」
「完了！」伊明月道，「你快走吧，不然家父會宰了你！」
蕭煥痴痴地望著伊明月，眼中已有了痛苦之色。他的身體也有了痛苦的感覺，突然就有了。他已痛得彎下腰去，流出了汗。
伊明月忙將他扶住：「你咋了？」蕭煥抬起頭，強自一笑：「我也中了劇毒，這毒叫做指間砂，我完了！」伊明月怔了怔，突然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蕭煥一呆：「你就這樣將我放棄了？」伊明月戚聲道：「有緣我們會在一起的，我等你。」蕭煥望著伊明月離去的倩影，突然落下了兩行淚水。
蕭煥長嘆一聲，轉身走去。他感到了深深的憂愁，他禁不住縱聲高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杜康就是酒。其實，杜康是一個人，就是這個人發明了釀酒，所以後人便將他的名字當做酒的別稱。
蕭煥忽然想喝酒，便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家酒館。夜深了，他還在喝酒，他已喝了三兩。他已經醉了，借酒澆愁愁更愁。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憂愁的琴聲。
琴聲怎會是憂愁的呢？琴聲當然不會憂愁，但蕭煥聽到這琴聲，便不自禁地想起了伊明月。
琴聲陡止，很快從外面走進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蕭煥一愣：「曼珠？」
來人正是曼珠。她柔聲道：「蕭郎，你想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