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鏡花水月

殘陽，荒原。

蕭煥與明月趕上了瓔蘿，她早在路邊等候多時了，不知為何，她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憂慮之色。明月心思細膩，看出了端倪，皺眉道：「你咋了，來好事了？」

瓔蘿搖搖頭：「還沒來，我沒事。」於是，三人繼續趕路。

不多時，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城。其時，殘陽已墜，暮氣四合。蕭煥忽道：「我們先找個旅館住下吧，明日再趕路。」明月蛾眉一蹙：「怎麼？你想開房？」

蕭煥趕忙搖搖頭：「你誤會了，我們……開房吧！」明月終究沒有拗過蕭煥，於是三人住進了一家客棧。

月光皎潔，無邊的夜色經這皎潔的月光一襯，彷彿多了一抹溫柔的情意。蕭煥就懷著這種情意來到了明月的房裡。

明月的房裡只有明月一個人，瓔蘿住在隔壁。蕭煥一進來，二話沒說，便上前緊緊抱住了明月，抱的那樣急、那樣緊。明月顯然情動了，臉上紅暈不絕，更增嬌艷更迷人了。

蕭煥呼呼喘了幾口粗氣，道：「不用緊張，我下手很有分寸！」明月「嚶嚀」一聲，便伸出一雙凝玉般的手臂緊緊勾住了蕭煥的脖子。

蕭煥直覺一顆心臟突突跳動，似要跳出腔外。他更覺全身似是有團烈火在焚燒，慾望之火。

一個男人懷抱著夢寐以求的女人，他還能怎樣？他動手要解明月的腰帶，一摸卻是空空如也。明月笑了：「我沒有腰帶，我穿著裙子。」

「我明白。」蕭煥剛說完，明月便膝蓋一抬，正撞在蕭煥的胯間。蕭煥空有一身好本領，亦是「啊喲」一聲，捂著褲襠蹲在了地上。

明月抿嘴一笑：「別想太多，對你的生理髮育不好，早睡早起，去吧！」

「月兒，其實我的發育……我可以的！」

「聽話，回去歇息吧！」

「不忙，我還是想試一試。」

「出去！」明月虎起臉，厲聲道。

房外的月光依舊皎潔，但蕭煥心裡卻很不平靜，他突然便發現了一件更不平靜的事。其實，他只是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女子，面目卻也相識。月光下看得明白，卻不是瓔蘿是誰？

瓔蘿平日里是個很安靜的女孩，但她此刻卻很狂躁，因為她飛步出了客棧。

「深更半夜的，她出去作甚？莫非偷漢子？」蕭煥心念一動，便緊隨其後。

瓔蘿不會絲毫武功，而蕭煥的輕功又是極其高明，他尾隨其後，瓔蘿自是發現不了。

客棧外不遠處有片破敗的院落，院牆倒塌了大半，院內更是結滿了蛛網。在這黑夜之中，這裡無疑是個蕭索而陰森的地方，但瓔蘿偏偏就來到了這裡。

院中立著兩個人，一個是手持摺扇的白袍小夥子，另一個是頭戴烏紗、身著官袍的黑面大漢。

蕭煥趕忙隱身在院牆下的一處陰影中，心頭一動：「莫非瓔蘿跟李鏡花有一腿？」心念甫動，只聽瓔蘿道：「李公子，你明知我家老爺和令尊都非常憎恨護花宮，你為何還要跟護花宮的人在一起？！」

李鏡花乍見瓔蘿，吃了一驚：「我……我沒有……他不是護花宮的人！」

瓔蘿哼了一聲：「我見過的護花宮的人雖然不多，但還認得轉生殿主。白天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們，但我並未對小姐說。可是你……」

「明月也來了？」李鏡花臉色一喜，「她在哪裡？」

蕭煥此時已知為何他和明月追上瓔蘿時，瓔蘿臉上大有憂慮之色了。瓔蘿並未回答，而是轉過身，沿著來路跑去。

李鏡花急道：「停步！」他這句話剛說完，瓔蘿便停住了腳步，但她同時發出了一聲慘叫，隨即撲倒在地。皎潔的月光下看得明白，她的后心插著一柄飛刀，一柄精光閃閃的飛刀。

那轉生殿主嘿嘿一笑：「想跑？老李，這女子是誰？」李鏡花未及開口，便有人叫出了瓔蘿的名字。蕭煥身軀一晃，便到了瓔蘿身旁。

這時，轉生殿主又道：「老李，這小子是誰？」李鏡花嘆了口氣：「你不要管了，快走吧！」蕭煥抬起頭，冷冷地道：「他絕走不了！」

轉生殿主一聲冷笑：「本殿主不會走的，你待怎樣？」蕭煥不經風塵地道：「結果了你。」說完，便拔出了腰畔的戰龍槍。轉生殿主皺眉道：「這麼短的槍也能殺人？」

「殺人雖不能，但殺豬可以。」蕭煥剛說完，戰龍槍便出了手，金光一閃，直襲轉生殿主的咽喉。

「當」地一聲，火星四射中，戰龍槍陡然飛回，回到了蕭煥手中。蕭煥不禁心頭一凜，凝目望去，場中已多了三個人——三怪人。

「千手羅剎」蕭九娘道：「李公子，你們先走，我們來會會他！」

「好！」李鏡花急速轉過身，「咦，明月？」

蕭煥聞言扭頭看去，只見明月已到了大門口。她自然也看見了蕭煥，便很自然地叫出了蕭煥的名字。李鏡花一怔：「你認識他？你怎能認識他呢！」

明月蛾眉一蹙：「怎麼啦？」李鏡花道：「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明月搖搖頭：「不清楚。」李鏡花朗聲道：「他就是那天下第一淫賊『一點紅』是也。」

「一點紅？」明月又搖搖頭，「他絕不是！」

李鏡花雙目一緊：「你……你何出此言？」明月道：「一點紅是國內著名的採花大盜，也就是個真正的流氓，但蕭公子是個很正派的男人，也就是傳說中的真君子。」

蕭煥微笑道：「我贊成！」

李鏡花一聲冷哼：「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畫著他也畫不出他的骨骼。他若不是一點紅，又怎會*了瓔蘿並將她殺死呢？」

「先奸后殺？這的確是變態流氓的……什麼？瓔蘿死了？」明月扭頭一看，便是一聲尖叫，發足奔去。然，她剛奔出幾步，便被李鏡花一把拽住了：「明月，你不能過去，太危險了！」

明月一眨不眨地望著蕭煥，眼裡寫滿了驚疑與困惑：「蕭公子，是你害死了瓔蘿嗎？」

李鏡花介面道：「一點紅本就是個色狼，他怎麼會承認呢！我們走吧，日後我一定會為瓔蘿報仇雪恨的！」

蕭煥雙目如刀般逼視著李鏡花，怒道：「老李，你是個彪子！這稱呼不妥，老李，你是個……」

「罵人？你真沒教養！」李鏡花冷笑一聲，「一點紅，你雖然武功高強，但我並不怕你。你若是想殺我，就到神掌山莊或是織夢城來吧，我隨時候教！」

「織夢城？」蕭煥森然道，「原來你還跟織夢城有曖昧關係，好！我必將你拆骨揚灰，將織夢城夷為平地……」

「蕭公子！」明月叫道，「我也是織夢城的人！」

「你……你是織夢城的人？」蕭煥心神劇震，「不可能，你跟伊劍歌絕無關係！」

「有關係！」明月道，「他是家父，我姓伊。」

蕭煥聞言全身一震，就像是有道看不見的霹靂猛地劈進了他的腦中，他腦中已亂作一團。待他緩過神來時，場中早已不見了三怪人和李鏡花，當然也不見了明月。

蕭煥心中突然有了種撕心裂肺的痛，他又怎能不心痛？伊明月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深愛著的女人，但她同時也是蕭煥的殺父仇人的女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剛得到了他的女神，瞬間卻又失去了。幻夢成真，轉眼間洶湧沒紅塵。

「……柳眉芙蓉玉面，雲髻珍珠綢衫，夢裡笑靨……」那只是夢中的人呵，這不過是一場鏡中的花、水中的月。

月光依舊皎潔，但蕭煥心中的柔情卻已變成了深深的傷痛；月光仍然溫柔，但蕭煥卻覺得這月光已變成了寒冷刺骨的風。

他悵立良久，轉過身一步步朝客棧走去。空寂寥落的街道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寒風吹來，他的影子也顯得那麼寥落空寂。

蕭煥來到客棧中，並非要睡覺，今夜他已難以入眠。他來此不過是想找尋一些他與伊明月在一起的零零碎碎的畫面，一些甜蜜的往事。

他立在客棧外，突然忘形地伸手向前抓去，卻抓了個空。他要抓的只是他突然產生的幻覺，他心中的女神的幻影。既是幻影，他又怎能抓得住？

他喟然一聲長嘆，搖了搖頭，一步步捱上樓來。他剛到得樓上，便發現了一團光，一團來自伊明月房裡的燭光。

「莫非月兒終究還是沒走？她在等我？」蕭煥心念及此，一顆心禁不住又怦怦狂跳起來。

房裡既然有燭光，就必定有人。蕭煥推開房門，便看見了這個人，這也是個美麗的少女，卻絕不是伊明月。

「曼珠？」蕭煥的神情登時僵住。

來人正是曼珠，她嫣然一笑：「不錯，就是小女子。」蕭煥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曼珠咧嘴一笑，笑得很曖昧，她也說了一句很曖昧的話：「因為我想你了。」

蕭煥冷哼一聲：「難道你還不知道我要宰了你嗎？」

曼珠搖搖頭：「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