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衝破枷鎖

魔神姚靳聽得背後風聲有異，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擰身一掌拍出。

掌心裡如同刮過一股旋風，霎時間，一股颶風匝地而起，向著來人席捲而去。

蓬然一聲大震，來人施一個「風捲殘雲」落下地來，穩穩地站在地上，氣定神閑。

衣小鳳凝目看去，驟然一聲驚呼出口：「睿哥？！」呼聲中透著無以復加的震驚，同時也帶著發自心底的喜悅。

來人正是一代大俠「神刀」風睿。

江頌揚聞聲，不禁凝目看去，但見來人果然是自己的風師父，一別二十餘載，師叔卻是容貌未變，宛若當年。他心下驚奇不已：「風師父已然死去二十載，居然真的能死而復生，莫非真的不是凡塵之人？」

幾人俱是一般心思，但衣芷梅望向風睿的眼光，卻又跟別人不同。這便是她的母親念念不忘、鍾愛一生的人，此刻見到，心中油然覺得母親的相思是值得的，面前的這個人，這位名震八表的傳奇英雄，的確值得讓人暗寄相思。

風睿心中念著想去的地方，穿過那道心念之門，再睜開眼，便來到了這怡人谷。這裡曾是他與芷嫣生活過的地方，遺留著太多芷嫣的氣息。他正想再次遊覽一番，重溫那些纏綿而甜蜜的過往，突聽這洞中傳出打鬥之聲，心下驚奇，便飛身趕往此處。無巧不巧，他剛進洞便聽到姚靳那句狂妄之極的話，不由地怒從心起，當下潛動真氣，半空中以掌作刀攻向姚靳，一出手就是「旋龍刀法」中至威至猛的一招『天地旋龍』，亦是一記絕殺之招。

他雖是赤手空拳，但以他那身曠古絕今的內力修為，手中有無兵刃已無甚分別，甚至遠勝於利刃。兵刃再厲，也不過是削鐵如泥，吹毛斷髮。然，絕頂高手以氣馭劍，卻能將人斬殺於無形，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熟料，他這盛怒之下所發的一記絕招，卻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的化解開去，他不由地心頭一顫，凝目打量起對方。

當世之中，能接住風睿這一招的寥寥無幾，屈指可數。況且，那些人俱已作古，即便還有生者，也已早過花甲之年。而對面的姚靳卻是方當中年，一個中年人便有如此功力，當真令人不可思議。何況，風睿適才與之過招，發覺對方使用的竟不似武功內力，更是心下驚異，但面上卻神色未變，連眼皮都未眨一下，語聲也是淡定而泰然。他道：「尊駕是誰？何以來此胡鬧？」

「胡鬧？」姚靳眉毛一挑，神情甚是輕蔑，渾未將風睿放在眼裡。

這時，江頌揚叫道：「風師叔，這人叫做姚靳，他是魔界的王，玄功高深，師叔小心吶！」

風睿曾聽塵禪長老與不老徐娘說起過靈界與魔界的事，當時只作笑談，如今再次聽到，雖未必相信，卻也大感驚奇，轉頭看了看江頌揚等人，又望向丈餘外的姚靳，惑然道：「果真如此？」

姚靳咧嘴一笑，笑聲比之夜梟的怪叫還要難聽百倍。他沒有回答，而是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原來是靈王駕臨，失敬失敬。」

「靈王？」風睿微微苦笑，「可是靈界的王？」

「莫非閣下記起來了？」姚靳眼中掠過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慌亂之色。

姚靳心下雖然有些許不安，但他的這句話卻令風睿心頭一跳，脫口說：「難不成世間果真有靈界？」

姚靳聽到這句話，忽然吁了口氣，仰天狂呼一聲，面現猙獰，陰惻惻地道：「看來靈王還是原來的樣子，真是上天助我也。」

風睿不覺眉峰一蹙，道：「莫非……你要殺我？」

「錯！」姚靳笑了起來，笑得一臉險惡，「本尊要將你打得魂飛魄散，要讓你消失，永遠地消失！」

風睿聞言絲毫不以為忤，仍是緊鎖眉頭，顯然心下困惑不解，道：「你我有仇？」

「再錯！」姚靳一聲獰笑，「你我之間的事怎能用仇恨來解釋？嘿嘿哈哈。」笑得猙獰且猥瑣，在這秀麗怡人的石洞中聽來，直是大煞風景又直欲作嘔。

風睿還是神色如恆，淡然道：「你我認識？」

「還是錯！」姚靳沉聲道，「靈魔二界并行於世幾萬載，你我亦是修行了幾萬載，怎可簡單的說是認識？」

風睿微微一笑，說：「既是如此，閣下又何苦來此尋釁滋事，并行於世不是很好么？」

「大錯特錯！」姚靳桀桀一聲長笑，「千年前，你我受了上天的懲罰，被貶人間，還被封印了記憶與靈力。上諭言道，你我之間只有一人死去，對方才能重回族人身邊。呵呵，靈王怎能說出如此搞笑的話？風睿，說吧，你是自裁呢，還是勞動本尊出手？」

風睿靜靜地望著他，一言不發。那表情，宛似看見了一個詭譎異常的怪物，顯是並不相信姚靳之言。過得半晌，他吐出一口氣，撇嘴道：「神經病吧，你！」

姚靳直直地看著風睿，忽然笑了，笑得得意而舒暢，但旁人卻直是想吐。他突然斂了笑，冷冷地道：「如今本尊已恢復九成靈力，世間再無敵手，而你卻還是一無所知，你註定要死，本尊也是無計可施。既是如此，你就受死吧！」

話音方落，姚靳沉喝一聲，揮掌拍出。手掌甫自遞出，掌心中便氤氳出一團黑屋，瞬時幻化成一個巨大的拳頭，向著風睿當胸擊去。

風聲猛惡，力道沉猛！

這是用強勁的靈力所發，威勢著實非同尋常。

風睿也不驚慌，腳步錯動，跟著也是一掌拍出，掌風凝成一道筆直的箭鏑，直插進那團黑色的煙霧之中。

這正是「旋龍刀法」中的最後一式『龍本無形』。這是風睿受了北冥大聖所遺留下的「神挪步」啟發而創出的一記絕招，威力雖比之『天地旋龍』稍有遜色，但精微奧妙之處卻是更勝一籌。

這一招貴在步法神妙莫測，當真是動若脫兔，進退若神。風睿一招遞出，恰到好處，就像是對方自行將要害處送上門來，自是難以抵擋。

須知，兩人對決，絕無自裁之理。避開來招容易，自行將要害處撞將上去，卻是極難閃避，因為這等同於自己傷自己。世上絕無自行傷害之人，由此足以看出這一招的非凡之處。昔年，風睿的授業恩師神劍樓主雷千鈞便是栽在這一招上，斃命當場。然，姚靳乃是魔界之主，修行數萬載，靈力高深莫測，豈是雷千鈞可比？

驀地，風睿直覺一股雄渾至極的大力當胸涌到，若不撤身閃避，唯有一死。雖是心下驚駭不已，但也不敢託大行險，當即施一個「倒踩七星步」向後退避。饒是他閃避快捷無匹，還是未能盡數卸掉那隻巨大黑拳的攻勢。

「砰」地一聲大響，風睿直覺胸間氣血翻騰，眼前一黑，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後飛跌，重重摔倒在地。甫自一動，便是喉頭一甜，一大口鮮血噴出，已然受傷匪輕。

姚靳見狀哈哈大笑，笑聲中單掌一推，那個巨大的黑拳便毫不停留地奔著風睿的腦門猛然砸落。

風睿雖是武功通神，但腦門若是被這股巨力砸下，亦是絕無生機可言。何況，此時的一代神刀重傷在身，片刻之間戰鬥力難以復原，已然如同待宰羔羊。

衣小鳳看得兇險，想也未想，便拔出腰畔的長劍，伴隨著她的一聲嬌叱，虛空中似有一道飛虹閃過。定睛看時，她已凌空一劍朝著姚靳的后心刺去。

劍去如電，破空之聲銳急，顯是極為凌厲狠辣。這是衣小鳳在情急之下所發，亦是全力施為，更已在拚命。在她心中，風睿就是她的命，甚至比她的命更重要。何況，她本就是一江湖奇女子，俠名遠播，武功比之風睿已是相差無幾，這一招的威勢自是不容小覷。

哪知，姚靳居然渾不在意，更未停下攻勢。然，衣小鳳掌中的利劍剛剛觸及姚靳的衣襟，突然眼前黑光一閃，緊接著，長劍斷為數截掉在地上，她的人便如風吹枯葉般向後飛跌，撞在一塊大石上。轟隆一聲，大石碎裂，石屑紛飛中，衣小鳳摔落在地，跟著口一張，亦是一大口鮮血吐出。

那個由靈力幻化成的巨大黑拳更未有絲毫停頓，已然到了風睿頭頂，跟著便是猛然砸下。

此時此刻，已經無人能救得了風睿的性命。

衣小鳳眼望著那黑拳砸落，兩行晶瑩的淚水瞬時滑落臉龐，眼前登時模糊一團。

相思二十載，終於等來了死而復生的愛人，卻又是如此結局。衣小鳳心中的關切與絕望，實非筆墨可以形容，心已被碾碎成塵。

風睿聽得衣小鳳那聲飽含痛楚的叫聲，心中倏地一陣劇痛，脫口而呼：「小鳳，你怎樣了？！」

兩人在這怡人谷中相處數載，風睿如何不懂得衣小鳳的情意？那種真摯而深切的情意，絕不亞於芷嫣的愛。只是，他的心早已給了芷嫣。不是不愛，只是無法再愛；不是愛得不真，只是相見恨晚。怕自己不能負擔你太深的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他早已把這份愛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如今在這性命攸關的緊急關頭，他憂心衣小鳳的傷勢，情急之下便難掩內心的真情。

熟料，風睿這一聲呼喊發出，奇怪的事發生了，突然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