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刀劍合璧

任問仇聽得東方明珠聲音有異，猛然轉頭，只見丈餘外的那面仞壁上繪滿了人體素描，雖是寥寥數筆的勾勒，形態各異，也是栩栩如生。

任問仇凝目看了片刻，脫口而出：「旋龍刀法？！」

「沒錯。」江頌揚上前幾步，微笑着說，「這便是風師叔親手刻下的旋龍刀法圖解。他臨終之前擔心這套曠古絕今的刀法絕技埋沒，便雕繪於此，盼日後有緣人能習得此技，匡扶正義。」

任問仇沉吟道：「如此說來，江兄的刀法便是從此處而來？」

江頌揚點點頭，微笑道：「賢弟之前雖未來此，卻也是有緣人啊！」

兩人相視一笑。

任問仇忽道：「既然來到此處，小弟必須參拜一下前輩！」說着，屈膝跪倒，在風睿墳前磕了幾個響頭。他直起身時，忽然蹙緊了眉峰。

江頌揚不知他想到了什麼難解的事以致如此，也是眉頭微蹙，道：「賢弟，怎麼了？」

任問仇抬手一指風睿的墳冢，說道：「江兄你看！」

江頌揚轉頭端詳了好一陣子，皺眉道：「賢弟，這石冢有什麼不對嗎？」

任問仇說了一句話，一句很奇怪的話。他道：「既然是石冢，就讓人費解啦！」

「怎麼？」江頌揚滿臉惑然之色。

「十幾天前，鐵誠兄弟親眼見到了風神刀，而當時風神刀還為他運功療傷，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不錯。」江頌揚點點頭，不知任問仇想說些什麼，只得靜靜聽下去。

任問仇話鋒一轉，續道：「可是，這座墳冢乃是石頭所砌，風神刀如果真的死而復生，這墳冢怎能沒有破損的痕迹呢？此事豈非蹊蹺？」

「是啊。」江頌揚機械的說着，心下也是不明所以，卻又不知該如何詮釋此事，剛說出這兩個字便再沒了下文。

就在這時，東方明珠秀眸一瞥，陡地一聲尖叫出口。

任問仇心頭一顫，但也無需相詢，因為他已經發覺了。

其時，已是午好，瑞陽西斜。一條人影映在了幾步外的那面仞壁上，日色下，猙獰而詭異。

幾人幾乎同時回身，只見數丈外的那座八角涼亭下佇立着一個人，一個全身黑色的人。

此人身軀高大，身披一件綉著古怪花紋的純黑的斗篷，滿頭烏髮散亂地扇滿後背，虯結彎曲，似是已有數年沒有梳理過，頜下濃須似鐵，眸中儘是陰鷙之色，面目可憎，卻也並不相識。

幾人俱是一怔。

江頌揚上前幾步，一拱手：「不知尊駕是何方高人？」常言道『來者不善』，他並不想招惹此人，是以語聲中流露出謙恭之意。

熟料，那人桀桀一笑，道：「原來是江大俠，久違了。」他這一開口說話，任問仇已然認了出來，驚聲道：「東方紅日？你……你是東方紅日？！」

「錯！」那人嘿嘿一笑，「昔日的東方紅日已死，本尊是魔神姚靳。如今本尊的靈力已然恢復九成，你們早已不是我的敵手。任問仇，縱然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條！」

姚靳終於還是追到了這裏！

任問仇不禁心頭一沉，暗自凝神戒備。雖知不敵，但此時也只有如此。

姚靳話音甫落，便聽不遠處傳來一個清泠泠的聲音，散發着女人的嬌媚：「若是加上我呢？」

人影一閃，丈餘外已然多了一個人。姚靳剛回過身來，便看見了這個人，這是個女人。

看上去，這女人已在中年，眉梢眼角已有了些許皺紋，但絲毫掩飾不住她那絕美的容顏，更無法隱藏她那玲瓏多姿的身段。雖是中年，還是少女般的嬌艷，更增了一種成熟女人的韻味，令人怦然心動又凜然不可相欺。那種美麗，那種魅惑，已然超塵脫俗，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美得神聖，美得聖潔，美得高貴。

一個絕美的女人，一個優雅的美婦。

姚靳一眼看去，眸中突然便有了一團火焰，那是淫邪的焰火。他伸出那條鹹魚干也似的長舌頭舔了舔那黝黑的厚嘴唇，色眯眯地道：「美人當然例外，這裏的美人都會好的。」說着，色兮兮的笑了起來，一臉的猥瑣表情。

「娘！」衣芷梅叫了一聲。

「梅兒，莫怕。」那美婦柔聲道。她正是衣芷梅的娘親，昔年的一代女俠衣小鳳。

任問仇眼見如此，心知一場大戰在所難免，當即附在東方明珠耳畔輕聲道：「明珠妹子，此人已入魔，更泯滅了人性，刀劍無眼，你趕快找個安全的所在躲起來，照顧好自己！」

東方明珠自聽任問仇叫出東方紅日這名字時，已是心如止水，過往的父女情早已遺留在往世，那再也回不去的往世。雖然偶爾想起也會淡淡的心痛，但此時此刻的她，卻絕無這種感覺，她所擔心的是任問仇，是她的夫君，是她的愛人。她的聲音里也難掩那濃濃的關切之情：「問仇哥哥，你要保護好自己。你若是有什麼……我絕不會獨活，為了我，你要永遠活着！」

永遠活着，多麼真摯的一句情話，包含着多少情意，多少眷戀。可是，人哪會永遠活着呀！

人終有一死，但任問仇卻微笑着點點頭，說：「我答應你，我還說過要跟你廝守一生呢，所以不會有事的。事不宜遲，快離開這裏！」

有時，男人難免會對心愛的女人說一些善意的謊言，但這並非欺騙，而是愛，這也是一種愛，一種深深的情意。

東方明珠自然聽得出他這話語中所包含的情意，心中甚是感動，但同時也是一痛。她知道留在此地實是無濟於事，或許還會連累任問仇，便深情地望了一眼她的愛人，隨即快步朝遠處的角落裏奔去。

那一眼的深情，讓人刻骨銘心。

然，東方明珠剛奔出幾步，魔神姚靳便是手臂一抬。似他這種卑劣下流的無恥之徒，又怎會輕易放棄唾手可得的美人？

他已出招！

任問仇雖然痴迷於東方明珠那一眼的一往情深，但目光始終未離開過姚靳左右。他手臂甫自一抬，任問仇便拔身而起，半空中已抽刀在手，跟着就是一記絕招，同時大呼：「明珠快跑！」

凜冽生寒的刀風應勢而出，眨眼間，刀光便已觸及眉睫。哪知，姚靳冷冷一笑，甚是不屑，顯然未將這一刀放在眼中，只是抬手一拂，便飛出了一道強勁的氣流。

砰地一聲大響，伴隨着任問仇一聲驚呼，他已如同斷線紙鷂般向後直跌。落下地來，便是一道血箭噴出，跟着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臉色登時全成蠟黃。

他嘿地一聲，長刀撐地，剛站直身子，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在地下。顯然，一時之間他已無力上前再斗。

東方明珠一聲嬌呼，已是花容失色，直愣愣地立在那裏，臉上掩飾不住的悲慟。那是混合著愛戀，擔憂，心疼，悲傷的複雜神色，讓人心悸。

「想跑？哼哼，誰都別想離開！」姚靳不住冷笑。

江頌揚雙目如刀般逼視着姚靳，「錚」地一聲，已然拔刀在手。突聽衣小鳳叫道：「旋龍追鳳！」

聞言，江頌揚與衣芷梅相視一眼，已然會意。衣芷梅拔出長劍，江頌揚長刀一揚，同時攻了上去。

這旋龍追鳳並非一套刀法或是劍法，而是一套刀劍合璧的玄妙武學。當年，一代大俠風睿猝然離世，衣小鳳相思欲狂，終於按捺不下心底那深深的思念，創出了一套劍法，是為追鳳劍法。

須知，旋龍刀法的內功心法已臻武學的至高境界，衣小鳳雖是武功精湛，卻也無法剋制，便殫精竭慮，思索數月有餘，終於鑽研出了這套追鳳劍法，竟然能從招數上隱隱克制旋龍刀法。

旋龍刀法雖然只有三招，卻是至玄至妙的殺着，要剋制這三招亦非易事，甚至難於登天。由此可見，這追鳳劍法的威力着實不容小覷。

衣小鳳萬分思念風睿，才會苦心創下了這套劍法，寄託相思，自然不是單一地為了剋制旋龍刀法所創，而是為了思念，是以刀劍合璧會生出一種更大的威力，這絕非單單的旋龍刀法可比。

兩人身形一動，姚靳便看出了妙處，咦了一聲，避在一旁。他乃是魔界之主，雖然靈力未能盡復，但亦是當世玄功修習者中的絕頂高手，再高深的武學，也已傷不得他分毫。他並非懼怕，而是驚奇。他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等功夫，還真的有些門道。反正閑着也是無事，本尊就陪你們玩上兩手！」說話間，已斂了靈力。腳步一錯，迎上了江、衣二人。

霎時間，姚靳施展拳腳跟江、衣二人斗在了一處，卻是徒手對戰天下的至尊武學！

姚靳雖是赤手空拳，但他拳腳之間，真氣迸射，花葉飄零，徒手更甚過刀兵。

一時間，人影飛舞，勁氣縱橫，精妙招數層出不窮，斗得難解難分，好一場鏖戰！

江、衣二人的刀劍合璧雖是威力巨大，但轉瞬間十數招已過，卻是連對方的半點衣襟都未碰到。姚靳始終面帶自得的笑意，更似閑庭信步，悠然而愜意。

若是一直下去，江、衣二人豈非終究要落敗？一旦落敗，幾人豈不是處境很是危險？

不用一直下去，江、衣二人已然遇到了危險。突聽姚靳一聲大喝，雙拳齊出。砰砰兩聲，無一落空。緊接着，江、衣二人同時驚呼一聲，向後飛跌而去。落下地時，都是面色蒼白，顯然受傷不輕。看情形，一時半刻再也無力相鬥。

姚靳冷冷一笑，甚是得意，說道：「本尊還以為多了不起呢，旋龍刀法不過如此嘛。」話音甫落，驀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再接一個不過如此試試！」

風聲驟起，猛惡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