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花花太歲

因為來的武林人士足有二、三十人之眾，一個酒桌肯定不夠，便開了三大桌。

菜肴已擺上了桌，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味佳肴，還冒著熱氣，微風吹來，撲鼻陣陣肉香。

未待招呼，眾人便分賓主落了座。其時，已到了掌燈時分。一輪圓月升上樹梢，四下里一派朦明。

風睿揀了個靠近花樹的位置，正好置身在花樹的陰影里，這樣一來，他可以靜靜地觀察即將要發生的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那黑面放下酒杯，忽道：「呂管家，你找我們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呂管家看了看眾人，嘆了口氣，說：「你們可曾聽說過『花蝴蝶』趙浪這個人？」

黑面說：「當然。聽說此人可是個出了名的採花大盜，武功也很是了得，跟黑道上的飛雲十三鷹更是稱兄道弟，壞事做盡。不過，這些傢伙早在三年前就被正義堂堂主東方紅日給除去了。怎麼，呂管家問這作甚？」

呂管家又是一聲輕嘆，說：「回飛雲劍客的話，最近江湖上可是又出現了一個採花大盜呀，武功比當年那花蝴蝶可要高明多了，唉！」

原來這黑面就是那家丁鬍子所說的這些人裡面的真正的高手飛雲劍客。

風睿細細打量，怎麼也看不出此人的非同尋常來，不過卻也看出了此人的武功與名頭甚是不符。

飛雲劍客皺眉道：「呂管家所說的可是那……『花花太歲』花沖？」

呂管家點點頭，說：「正是此人。」

飛雲劍客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這時，一名學究模樣的中年漢子開了口，說：「聽說這花花太歲武功極高，卻是個令人不齒的採花淫賊，做的案子不下數十樁，真是有辱武學二字！」

「不光如此。」一名小販裝扮的大漢說道，「據說，這花花太歲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暗器與輕功更是了得。很多明道中人沒有傷在他的武功下，卻死在了他的暗器上。」

「沒錯，不過他是個淫賊！」一名滿臉濃須、紫紅臉膛的屠夫裝扮的人介面說道。此人身形彪悍，坐著幾乎比眾人高了一個頭，散著紐扣，坦露肚皮，乳下一條疤痕直垂到肚臍眼，看得出是個刀疤。

這時，飛雲劍客又開了口，他道：「呂管家說這作甚？莫非……呂管家跟此賊有仇？」

呂管家搖了搖頭。

飛雲劍客眉毛一鎖，道：「難道此賊還敢冒犯此地？」話音方落，只聽那屠夫道：「反了他了，他再怎麼了得，也不過是個人人所不齒的淫賊，難道還敢冒犯這沙家莊？難道他不曉得沙莊主的威名嗎？他不想活了？！」

呂管家一聲長嘆，道：「他已經冒犯了！」此言一出，群相動容，面面相覷，唯風睿例外。

這時，一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說道：「呂管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啊，呂管家，你就說說吧。」那名學究道。

呂管家點點頭，緩緩說道：「我是要說的。幾天前，我家小姐去城裡逛廟會，不巧便遇上了那花花太歲。花沖眼見我家小姐生得美貌，便欲行不軌。幸好當時鄙庄的四大護院都在，花沖武功雖高，但以一敵四，終也未佔到便宜。他離去時揚言，要在今夜將我家小姐擄走。那天回來后，那四大護院便離奇身亡了，找郎中一看，原是中了那淫賊的暗器，顯是餵了劇毒啊！」

這番話說完，院中一陣短暫的沉默。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圓月高懸，夜風拂過花樹，一陣刷刷作響，皎潔了一地樹影。

那屠夫首先開了腔，說道：「這廝竟如此猖狂，難道他不怕沙莊主的蓋世神功嗎？」

未待呂管家開口，飛雲劍客搶先一步道：「難道這便是呂管家召我等前來的原由？」

呂管家點點頭，說：「是的。」

飛雲劍客眉峰一聳，道：「江湖中人，誰不知道沙莊主的威名，這等小事沙莊主還用得著我等嗎？」

呂管家吁了口氣，說：「劍客有所不知，我家莊主近日正在閉關，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眾位皆是武林俊彥，應該明白在這種時候是萬不能受驚擾的，否則，我家莊主不單是身受重傷了，可能還會危及性命啊！」

飛雲劍客點點頭，卻也沒說什麼，一臉的沉重。

那屠夫一拍桌子，立起身來，怒道：「這叫什麼？這叫乘人之危，非大丈夫所為！」

那學究陰惻惻的一笑，道：「花沖本就不是什麼大丈夫，他是淫賊，他是採花大盜！」

屠夫哼了一聲，轉頭沖呂管家說道：「不用擔心，這花沖今夜若敢前來，大伙兒定當讓他埋骨此地！」

「不能小覷此賊啊！」飛雲劍客沉吟道，「你們只知道花沖是個採花大盜，卻並不知他並非一人。」

「怎麼？」屠夫一怔，「他會分身術？我老張可不信了，難不成他還跟那孫猴子似的，拔一根毫毛，就能吹出猴崽子來？這可駭人聽聞啦！」

飛雲劍客撇撇嘴，很顯出一些瞧他不上的神情，聲音里也少了許多熱度，說：「老張，你行走江湖也有數載了吧？」

屠夫挺胸昂頭，一臉傲然之色，朗聲道：「快十載了，有什麼問題？」

飛雲劍客風輕雲淡的說：「想必你肯定聽過鬼堡嘍？」

「鬼堡？」屠夫一呆，「什麼情況？」

飛雲劍客道：「聽江湖上的朋友言道，這花沖還跟鬼堡第四任堡主孟三江勾結在一起，胡作非為，但實力確實不容小覷啊！」

此言一出，眾人俱是一怔。

少頃，那中年僧人忽然開了口，道：「第四任鬼堡堡主？這孟三江憑的是什麼？」

飛雲劍客乾咳一聲，緩緩說道：「眾所周知，鬼堡是一代黑道怪傑『鬼魅劍』譚心閻所創，他座下的特使李卓然雖然將他害死，但卻終未稱堡主，是以譚心閻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任堡主。」【1】

「嗯。」那僧人點點頭。

飛雲劍客續道：「李卓然一死，鬼堡便支離破碎了。十八年前，『索魂魔笛』蕭少飛卻在猛獸山重新當上了鬼堡堡主，可以說他是第二代堡主。」

「蕭少飛原是神劍樓宗主一代武學巨擘雷千鈞的得意弟子，卻投身鬼堡，終於落得下場凄慘，也是罪有應得啦。」那僧人的語聲甚是平靜，但話音甫落，眾人便向他投去了異樣的眼光。【2】

「猛獸山？在哪兒？」那屠夫一臉錯愕。

飛雲劍客滿臉不屑，道：「老張，虧你還行走江湖十載了呢，居然不知道猛獸山的所在？那……你有沒有聽過死亡迷宮？這你應該知道吧，因為死亡迷宮一戰，成就了第二代神刀江頌揚。」

聞聽此言，坐在花影里的風睿猛地抬起頭，眉頭緊蹙。

「這倒聽說過，原來如此！」那屠夫連連點頭。

飛雲劍客呷了一口茶，又道：「蕭少飛死去之後，李木棉重新樹起了鬼堡的大旗，所以他是第三任堡主。此人便是昔年的『江南女俠』李木蘭的哥哥。」

說到這裡，誰也沒有說話，因為在座的都是武林人士，對於近幾年發生的武林典故，還是比較熟悉的。

「三年前，正義堂堂主東方紅日率領門徒屬下前去猛獸山一舉剿滅了鬼堡。」飛雲劍客續道，「經此一役，鬼堡在江湖上除名。」

「可是，據貧僧所知，這正義堂乃是另一個鬼堡啊！」那僧人插口道。

「沒錯。」飛雲劍客呵呵一笑，又道，「雖然東方紅日收編了鬼堡的爪牙，但他始終沒有樹起鬼堡的招牌，所以他並不是名正言順的鬼堡堡主。」

那僧人一臉凝重，卻也不再開言。

飛雲劍客吁了口氣，說道：「十幾天前，東方紅日率領眾高手前去剿滅黑風崖，雙方損失慘重，聽聞東方紅日已然身亡。這件事名動江湖，想必眾位都有所耳聞吧，這一戰下來，造就了第三代神刀任問仇。」【3】

風睿聞言，不禁微微苦笑。他臨終之際，擔心旋龍刀法因他而失傳，便刻於怡人谷的石壁上，盼日後有緣人能得習此神技，沒想到二十年的光景，旋龍刀法的傳人已經到了第三代。風睿想到這些，也只有苦笑了。

「當然聽說過，只要是有耳朵的人，就絕無一人會不知道的。什麼？東方紅日已死？」那屠夫一臉愕然。

飛雲劍客嘿嘿一笑，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廝還真是個孤陋寡聞的主兒啊！」

「第四任鬼堡堡主是何人？」那僧人沉聲道。

飛雲劍客道：「雖然黑風崖一戰，正義堂損失慘重，但東方紅日座下的死士團卻並未殆盡，還餘下十數人。」

說到這裡，飛雲劍客面色突轉凝重，續道：「就在幾天前，據江湖傳聞，死士團的頭領『一劍懾神』方竹煙突然暴斃身亡，死士團登時群龍無首。誰知，孟三江就勢登高一呼，就在正義堂重新立起了鬼堡的大旗，並將正義樓作為鬼堡的總壇，他當然便是第四任堡主了。」

風睿聞聽「方竹煙」三字，竟是身軀微微一顫。他想起了令芷嫣。二十多年前，他揚威黃山蓮花峰頂，高不克卻突施暗算，幸得令芷嫣飛身替他擋了暗器。那時，令芷嫣就是裝扮成方竹煙的模樣，才令風睿沒有認出。

緬懷往昔，風睿眸中突然淚花閃動。

「孟三江？他是何方神聖？」那僧人沉吟道。

「據說，此人是李卓然的親傳弟子，武功極為了得。想必此人投身正義堂以供東方紅日驅使，不過是隱忍待發。」飛雲劍客平靜地道。

那僧人一聲長嘆，說道：「遙想當年，鬼堡勢力如此之隆，也不敢公然示眾其總壇的所在，而今區區十幾個人就敢如此明目張胆，可見明道人才之凋零啊！」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眾人俱是心下默然。

「怕什麼？」那屠夫忽然叫道，「不過區區十幾個人，而我們這裡有二十多位好漢，單挑也不會輸於這些敗類。花沖今夜膽敢前來，定然教他有來無回！」

飛雲劍客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雖然那不過是十幾個人，但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可輕覷啊！」

眾人又默然了，有的還低下了頭。

風睿望著眾人的神態，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註：【1】請參看《風雲神刀》之上篇；

【2】請參看中篇《死亡迷宮》；

【3】請參看下篇《刀劍訣》；

因為本卷是《風雲神刀》的續篇，難免會有前幾篇的一些緣由。後面涉及到前三篇的一些內容時，為了頁面之整潔，作者便不再一一說明了，祈請朋友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