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沙家浜
風睿看了看橫匾，說：「你們這裏叫做沙家浜？」
鬍子嘿嘿一笑，反問：「要不然你以為這是哪兒？」
風睿微微一笑，也不生氣，說：「我還以為這是一個莊子，感到好奇，就問了出來。」
鬍子立時眉毛一揚，沉聲道：「你什麼意思，你敢辱罵我們莊主，你不想活了？！」
風睿聞言差點笑出聲。昔年，在黃山蓮花峰頂，他僅憑一柄生滿了鐵鏽的鈍刀三招兩式間便令天下群雄束手，締造了一段驚世駭俗的佳話。而如今，一個看守大門的家丁便敢對他吹鬍子瞪眼，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風睿也只有苦笑了，並未說些什麼。
另一名家丁老楊顯然有些江湖閱歷，乾咳一聲，沖對面的鬍子使了個眼色，嘴角衝風睿努了努。
鬍子居然並未會意，愕然道：「老楊，你眼睛咋了？是不是昨夜又失眠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意淫也是很不應該的，我知道你喜歡二娘，可是二娘喜歡你嗎？你也清楚得很，二娘的漢子可是個裏裏外外的好手，種莊稼也是好把式，身板又那麼結實，你……」
鬍子兀自絮絮叨叨的說，老楊早就聽不下去了，臉上白一陣青一陣，乾咳一聲，未待鬍子說完，忽然衝風睿拱手施了一禮，居然還是個懂禮儀的人，隨即說：「這位兄台，我們沙家浜也叫做沙家莊。對啦，你是外地人吧，不知兄台是何門何派？」
風睿笑了笑，說：「無門無派，過路人一個。」
鬍子介面說：「什麼，你不是江湖人？」
風睿輕嘆一聲，說：「人就在江湖，天下哪裏不是江湖呢！」說着，又嘆了一聲。
鬍子一聲冷哼，提高了聲音，說：「這麼說，你並不會什麼武功？」
風睿點點頭，說：「是的，就是路過，我……」
「呔！」不提防鬍子突然一聲大喝，他隨即沉下臉來，冷冷的說，「你好大的膽子！不會武功，還敢來這兒，你以為這兒的飯就這麼好蹭嗎？」
老楊忙道：「別動怒！」跟着壓低了聲音，說：「小胡，你也不想一想，敢來咱們這兒的人能沒有兩下子嗎？」
鬍子微一沉吟，還是搖了搖頭，說：「不行，你看看他，連一件兵器都不帶，武功還能好到哪裏去？！」
「小胡，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在這江湖之中，有時候不帶兵器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可怕？呵呵，怕他會咬我呀？」
風睿耳聽着兩人的談話，不禁莞爾一笑，卻沒說什麼，轉身便走。
鬍子叫道：「楊哥，你看，這傢伙要走了，趕緊走！」
老楊嘆了一聲，說：「小胡，你還不知道咱們這兒的情況么，小姐需要人保護啊！」
鬍子哼了一聲，說：「已經來了這麼多武林好手，連飛雲劍客都親自來了，還怕什麼？再說，即便小姐被那淫賊禍害了，也用不着這鄉巴佬幫忙，他還能幫什麼忙？！」
風睿已經走出好幾步，霍然回身，說：「你說淫賊？你家小姐？哦，我明白了。」
鬍子冷聲道：「你明白什麼了？」
風睿說：「定然是有個淫賊看上你家小姐了，欲對你家小姐不利，你們莊主擔心女兒的安危，便請江湖上的朋友前來助拳，對也不對？」
鬍子似是一怔，正要開口，那老楊點點頭，又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就是這麼回事。不過，而是強姦，那淫賊要強姦我家小姐啊！」
「強姦小姐你不想嗎？」鬍子小聲嘀咕了一句，轉過頭，已然換了一副嘴臉，冷冷的說，「你還愣著幹嘛？快滾，你這鄉巴佬，勸你可不要逼老子動刀！」
說話間，鬍子已握住了刀柄。
就在這時，突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誰敢動刀？誰敢在這沙家莊的大門前動刀？是誰？！」
這人鬍鬚斑白，滿臉刻着風霜，當是年在花甲，穿一件紫色錦袍，顯然頗有地位，但看他起腳重濁，落地沉滯，縱然會些武功，也絕高不到哪裏去。他從莊子裏往外走，邊走邊說，滿面怒容。
鬍子一見此人，立即低下了頭，小聲說：「呂管家，是我說的，我該死！」
「你說的？」呂管家白了他一眼，說，「冒冒失失！要不是現在危難關頭，我真想好好教訓你一頓！」
「是，是……」鬍子唯唯諾諾，連聲稱是。
呂管家又說：「發生什麼事了？」
鬍子聞言抬起頭，立時有了精神，指著風睿，說：「就這傢伙！他無門無派還敢來這裏打秋風，要不是呂管家出來的及時，我真想好好修理他一番！」
呂管家抬眼看去，定睛打量，忽然步下台階，邊走邊一抱拳，說：「這位壯士是何人門下？」
風睿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藏，便說：「我真是無門無派，就是路過此地，看到很多武林人士來此，感到好奇，便駐足跟這二位聊了幾句。」
呂管家「哦」了一聲，又說：「那壯士尊姓大名？」
風睿淡然道：「賤名不足掛齒，不說也罷。」
呂管家犯難了，說：「可是……怎麼稱呼呢？」
風睿微一沉吟，說：「無名。」
呂管家滿臉困惑，喃喃道：「人怎會沒有名字呢！」
風睿笑了，說：「無名，姓吳，單名一個名字。」
呂管家又哦了一聲，咂咂嘴，說：「不知吳名壯士可曾習過武藝？」
風睿笑了笑，說：「學過一點三腳貓的莊稼把式。」
呂管家登時喜出望外，歡聲道：「太好啦！那……壯士，快快有請！」說着，讓開一步，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風睿聽聞那鬍子與老楊的對話，已經明白這莊子裏遇到了什麼麻煩，當即淡淡一笑，邁步踏上台階。
兩人踏過門檻，穿過走廊，進了院子。
鬍子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一臉驚愕，喃喃道：「他怎麼能進去呢？」
老楊嘴角泛著笑意，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他怎麼就不能進去？」
鬍子怔了怔，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措辭，又無法咽下這口又羨又恨的氣，轉過頭，呸地一聲，沖身旁那尊石獅子吐出一口濃濃的唾液。
風睿來到院子裏，便是微微一怔。
好氣派的一座院落！
假山、水池、亭台、閣樓，無不極顯景緻豪華，當真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就連腳下的石板路都是上好的石料鋪就，看得出這是一個大戶人家，也是個富貴人家。
可是，僅憑這一點還不能讓風睿感到驚訝，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院中的擺設。那些假山、花樹無一不是按九宮八卦之術擺列，頗有些深奧的造詣，看得出此間的主人定是很懂些功夫，能讓風睿感到驚訝的當然也是個武林好手了。
風睿走着走着，便皺起了眉頭。
此間的主人顯然是位武林高手，單單這些假山、花樹便能阻擋幾個一流好手，可他為何還要請一些武林人士助拳呢。風睿先前神目一掃，便看出進來的那些高手並非真正的高手，不過是一些二流庸手。
難道鬍子口中的淫賊武功極是了得？可是，哪位成名的武林高人會是個臭名昭著的淫賊呢？
想到這些，是以風睿皺起了眉頭。
風睿正要開口相詢，那呂管家先一步說：「會客廳到了，吳壯士請入內稍作歇息，馬上就開宴席了。」
風睿聞言抬眼望去，但見一輪紅日已落下遠處的樹巔，遠處傳來夜貓子的叫聲，夜幕降臨。
會客廳中早就坐滿了人，自然都是先前進來的那一幫子武林人士。他們服飾很雜，兵器也各異。見到風睿進來，他們先是打量，繼而皺眉，最後轉過頭去，再也不看。
畢竟風睿沉寂了二十餘載，大多數的江湖人也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見到真尊了也是不識。不過，倒也有幾個例外的。坐在首位的是個光頭和尚，椅子旁杵著一柄丈余長的月牙鏟，不知此僧來自何方廟宇；緊挨着他的是個身穿灰袍、臉面很黑的中年漢子，他背後斜插一柄寶劍，劍柄的絲絛極是華麗，看得出此劍價值不菲。
這黑面大漢見到風睿的目光看過來，當即微微一笑，起身說：「這位英雄，請過來坐！」說話間，指了指身旁的一把空着的太師椅。
風睿淡淡一笑，說：「不了，隨意吧。」
那黑面大漢哦了一聲，又說：「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
風睿聞言心頭一動：「莫非此人認出我了？」打了個哈哈，說：「你認得我？」
那黑面說：「從未相識。不過，我能看出閣下氣度非凡，定然是武林中的一代俊彥。」
「此人好亮的招子，看來是個高手！」風睿想到這裏，又打了個哈哈，說：「閣下取笑了，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末學後進，學得幾手三腳貓的防身之術，哪裏會是什麼高手了，呵呵。」
黑面似是一怔，隨即哦了一聲，說：「原來如此，我倒是走眼了，你……隨意吧。」說完，再也不理會風睿。
風睿微微一笑，心道：「看來他不是高手，我倒是真的走眼了。」走過去，坐在了下首的一張椅子上。
霎時間，大廳之中一派靜寂，靜得彷彿能聽見人的心跳。
不多時，宴席擺好了，擺在了廳外的院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