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魔界之主
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致使馬駿如此反應？
馬駿傻愣愣地望著東方紅日，一時之間竟似忘記了呼吸，呆若木雞。
東方紅日見此景況，面不改色氣不喘，居然微微一笑，旋即口一張，城門也似。霎時間，漫天的飛血盡皆到了東方紅日口中，宛似海面上現出了巨大的漩渦，又像是泥潭突然塌陷，瞬時又歸於平靜。
咚地一聲，張子重那顆尖嘴猴腮的頭顱掉在了地上，還在滴溜溜亂轉。緊接著，他的胸膛突然坍塌，鮮血猶如萬道飛箭，四處噴射。馬駿下意識地躍開幾步，神色驚惶不定。再看時，張子重的胸口就像蜂窩，已是千瘡百孔。
又是咚地一聲，張子重那具無頭的屍身摔著地上，眨眼間，便成了一具乾屍。
沒有了鮮血的屍體當然會變作乾屍，沒有了頭顱的人當然也就不能活了，儘管他不是普通的人。
張子重就這樣死了，雄圖霸業盡歸塵土。
日頭已然偏移，陽光也不再那麼耀眼，但午間的風絕不致令人感到冷。
馬駿卻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有時人感到寒冷也是感到害怕的時候。
他無意識地走上幾步，直楞楞地望著張子重那具乾癟的毫無生氣的又有些醜陋的乾屍，忽然彎下腰去，連連作嘔。
這時，東方紅日施施然邁步上前，不經風塵地道：「馬少俠，你害怕了？」
有時人想作嘔的時候也是感到害怕的時候，因為過度的驚恐也會導致胃痙攣，從而會有嘔吐感。
馬駿沒有否認，他緩緩抬起頭，眼神迷濛，但卻看不出有一絲恐懼的神色。
東方紅日似是一怔，皺眉道：「你不怕？」
馬駿搖搖頭，喟然一聲長嘆，說了一句看似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他說：「我真沒想到修鍊玄術的死相會這般難看！」
東方紅日卻沒有笑，陰鬱著臉，沉吟道：「你修鍊的也是黑暗玄術？」
黑暗玄術？玄術也分黑暗的和光明的？
當然。
修仙的術士修習的都是正道玄功，但來自魔界的術法便是黑暗玄術，因其術法極其邪惡和陰毒，威力自是不容小覷，卻為正道術士所不齒，亦是針鋒相對的兩種力量。
馬駿點點頭，道：「是的，我也是這種下場！沒想到我一生致力於此種玄術，卻……」
東方紅日忽然截口說：「你是個凡人，怎能修鍊玄功呢，你得到過什麼秘笈？」
凡人要修仙或是參魔，都必須有此玄功的秘笈，這是最自然不過的道理。只是，這種秘笈何處可得？
馬駿又嘆了一聲，開口說了起來，只是語聲里有些許苦澀的味道，他沉吟道：「幾年前，我在一處深山中無意間得到了一本玄術秘笈，所以……」
「就這麼簡單？」顯然，東方紅日並不相信。
馬駿說道：「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但千真萬確，我已是將死之人，何必要隱瞞這種事呢？」
「你已是將死之人？」東方紅日重複了這句話，但看得出他的神色中透著微微的詫異。
馬駿苦苦一笑，說：「東方堂主何必跟我這種人開這種玩笑！東方堂主的玄功遠在張子重之上，而我只是個無名小卒，在閣下面前，我哪有生還的機會啊！」
東方紅日淡然道：「你怎知本尊要殺你？」
馬駿驟然抬頭，眼神中透著極度的不信任，但這也不是沮喪，而是大喜過望前的片刻疑惑。無論是哪個將死的人忽然得了新生，都會自然流露出這種表情。
馬駿笑了，忽然笑了，小心謹慎的笑，輕聲問：「我可以不死？」
東方紅日也笑了，發自內心的笑，道：「本尊實在不想看到你的死相，太難看了，反胃！」說著，抬手一指張子重的乾屍。此時，山風一吹，這具乾屍更加醜陋了，就像是一堆發霉的凌亂的柴草。
馬駿笑意忽斂，小心翼翼地道：「我無名小卒一枚，何德何能，如何能得東方堂主的青睞，想來真是感慨萬千！」
東方紅日淡然一笑，道：「因為本尊要你辦一件事。」
馬駿微微一怔，脫口道：「哦？」
「事成之後，本尊重重有賞！」
馬駿毫不遲疑，噗通一聲，雙膝跪地，俯首道：「在下甘願為堂主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東方紅日呵呵一笑：「不需如此麻煩。依本尊看來，對你而言，此事相當容易。」
馬駿「哦」了一聲，狐疑著站起身，退後兩步，垂手而立，恭聲道：「堂主儘管吩咐，在下定當全力以赴！」
東方紅日嘴角掛著一抹奇異的微笑，定定地打量著面前的馬駿，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還叫我堂主？」
馬駿眉峰蹙起，道：「在屬下心中，閣下一天是堂主，就永遠都是堂主。」
東方紅日聞言臉上倏然掠過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笑意，淡然道：「你錯了。」
馬駿一怔，機械地道：「我錯了？」
東方紅日沒有回答，但看向馬駿的眼神忽然變了。馬駿直覺對方的眸子越來越亮，眨眼間，便全成了金色，金燦燦的顏色，怪異，詭譎！
馬駿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倒退一大步，吃驚地道：「你，閣下是……」
「不錯。」東方紅日不待他說完，便平靜地道，「本尊便是魔界之主，便是魔神！」
他的聲音雖平靜，但說出來的話絕不平靜。馬駿幾乎跳了起來，顯是內心甚是激動，語聲里掩飾不住的顫抖：「你，你……你是魔界的主人？！」
「錯不了。」東方紅日的聲音依舊平靜。
「可是……」馬駿沒有說完，他已用不著說完，誰都能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
東方紅日微笑道：「你在懷疑？」
馬駿低下頭，忙不迭地道：「沒有，絕無此意。」
東方紅日又笑了笑，說：「你見我的玄功不過如此，便認為我在撒謊？」
馬駿將頭垂得極低，口唇翕合，卻說不出話，但掌心裡全是冷汗。
好在東方紅日也未等待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難道你看不出本尊被封印了法力嗎？」
馬駿不自禁地「哦」了一聲，惑然抬頭，神色驚訝。
東方紅日眸中神色變幻，鎖著眉峰，忽然哼了一聲，冷厲地道：「若非如此，除掉張子重這種三流貨色，又何需枉費偌大週摺。唉，本尊剩下的法力不足三成！」
張子重如此好功夫，在東方紅日眼裡竟是三流貨色，濃濃的鄙夷輕覷之意，入耳便曉。不過，若是東方紅日所言不虛、沒有吹牛的話，他的確剩下的法力不足三成，那麼，張子重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真的就是個三流貨色。
馬駿睜著黑里透白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面前的東方紅日，蹙著眉頭，看不出正在思索著什麼，還是未開口說一句話，這表情像極了一個聽故事入了迷的傢伙。
東方紅日一聲輕嘆，緊接著說出了一段話，居然像是在講故事，他緩緩說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魔界過著平靜而溫馨的日子，人人臉上露出幸福安康的笑容，那是多麼開心快樂的一段時光啊！」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語聲中透出了濃濃的恨意：「誰能想到，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不知為何，那弱小的靈界居然在日益壯大，直接威脅到咱們魔界稱霸三界的進程。不可思議，他們的王竟然擁有至高無上的藍瞳，那是至高玄功的象徵，這還了得……」
「這還了得！」馬駿忍不住如此說，他與東方紅日竟是異口同聲。
東方紅日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續道：「本尊自然不服，咱們魔界從來就沒怕過任何人……」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自然地對著馬駿說出了「咱們魔界」幾個字，寓意深遠。
「小馬哥」馬駿聞言心頭一動，默默地點了點頭。
東方紅日踏上兩步，微一沉吟，說：「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尊怎能容忍小小的靈界耀武揚威，不消滅靈界，咱們魔界何以攻上凌霄寶殿，取玉帝而代之？！」
馬駿聞聽此言，全身輕輕一顫，繼而臉上流露出喜悅神往的表情，連連點頭，連連應諾：「對，對，極是……」
東方紅日又看了一眼馬駿，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而又高深莫測的笑意，說道：「終有一日，本尊攜大批高手門徒突襲靈界。靈界的王雖然是個不世出的絕頂玄功高手，但以寡敵眾，最終他還是敗了，本尊與他同歸於盡……」
馬駿聽到這裡，忍不住「啊」地一聲。
「沒事沒事。」東方紅日呵呵一笑，剛抬起手，馬駿便一個滑步，躍開了丈余。
東方紅日倏地臉色一沉，森然一笑：「本尊不過是想拍拍你的肩頭，沒想到你……你還是不放心本尊？」
「沒有沒有。」馬駿躬身施禮，慌亂的說著，重複著，額頭一片晶瑩，竟是不敢抬頭，不過眼睛卻偷偷斜睨。
馬駿只不過是退開了幾步，並沒做錯什麼，更無反叛之意，何以東方紅日會如此說？
其實這很簡單，哦？
身體的移動，雖是肢體動作，卻也是心意之所為。一個人能在對方接觸身體的一剎間便退開丈余，說明他時刻保持著警惕，早有防範之心。
馬駿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效忠東方紅日，但他無時無刻不處在警覺狀態，早就全身蓄滿了勁力，一見對方的手抬起，未加思索便條件反射性地彈退。這說明在他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把東方紅日當作是主人，或許還藏著不為人知的目的或是陰謀，是以東方紅日會動怒。
東方紅日冷冷一笑，說：「這也好。」說話間，又抬起了右手，旋即不疾不徐地向著馬駿的肩頭按落，顯是給馬駿留下了內心活動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