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黑風崖
只聽楚飛續道:「焦鋒雖不在唐姑娘房裡,但他武功精湛,勢必會聽到一些聲響。然,東方紅日又豈是泛泛之輩,黑燈瞎火中他必能逃走。當我們趕回破廟時,正好看到焦鋒在唐姑娘的屍體旁。」
楚飛說到這裡稍稍一停,定定地望著鐵誠,說道:「那時你親眼所見,又怎會不認為兇手便是焦鋒?!鐵大俠,你說東方紅日這個一石二鳥之計高不高明?!」
這時,任問仇忽道:「那『飛雲十三鷹』亦是冤死鬼啊!」
鐵誠微微一怔,道:「怎麼?」
楚飛介面道:「這『飛雲十三鷹』本是江湖上響噹噹的好漢,他們得知正義堂便是鬼堡的一個分壇后,便挑了其杭州分舵,又誅殺了採花淫賊『飛天花蝴蝶』趙浪,卻落得命喪清風寨!」
說到這裡,他又望了鐵誠一眼,道:「鐵大俠,害死唐姑娘的兇手是東方紅日毋庸置疑,但……但我卻無意中做了他的幫凶。你此刻若要殺我,我……我無話可說,更不會反抗!」
鐵誠此時的臉色陰沉得就像是現在的天空,現在的天空已是陰雲密布。然,鐵誠的一雙眼睛里卻閃著異常的光亮,宛似有團火在焚燒,焚燒誰?焚燒大地萬物,焚燒世間一切。
這時,突聽東方明珠冷冰冰地道:「楚飛,想不到你編的故事還如此曲折,只可惜你就只會在背後損人!你敢去找我爹爹對質么?你不敢,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既然誣陷我爹爹是鬼堡的人,那你為何不早點離開正義堂?你若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絕不會在此胡說八道,我看你才是兇手!」
她說的話句句有理,句句有分量,只要是長耳朵的人聽到他的話,就沒有會不動心的。鐵誠絕對有耳朵,而且耳力還很靈敏,但他卻沒動心。
因為有時有道理、有份量的話未必便是事實,事實有時並不一定有道理。
楚飛聽了東方明珠的話卻只哼了一聲,遂向著鐵誠,道:「東方紅日原是想讓焦鋒必須死在他的計劃里,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焦鋒被三當家夏荷救走。這是東方紅日所始料不及的事,但他決心要殺死焦鋒。因為他素知焦鋒之能,若是讓焦鋒查出兇手是他,那他就必死無疑。終於在半年後,他查到了焦鋒的下落,於是焦鋒最終還是死在了他的計劃里!」話落,四下里陡地一靜,唯有冷風無知,徐徐吹來,吹動了遍地的枯葉,枯葉沙沙作響。鐵誠聽到這「沙沙」的風吹枯葉聲,彷彿聽到的是自己心碎的聲音。
楚飛嘆了口氣,又道:「東方紅日的野心極大,他實想一統江湖,更欲得到江湖中古老相傳的『承影神劍』!」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任問仇,續道:「東方紅日得知『承影神劍』在金獅堡主手裡后,便暗中買通了雲、電二使,讓他們打著金獅堡的旗號去圍殺一些小門小派。如此一來,金獅堡勢必會引起天下公憤,終致遭到九大派的合力圍攻,東方紅日便坐收漁翁之利。其實,早在半年多之前,東方紅日便請出了『鬼刀門』的高手去刺殺金獅堡主、奪取『承影神劍』,卻被焦鋒無意中所破壞……」
聽到這裡,任問仇不覺想起了梅林山莊,想起了那個輕輕唱著「江湖曲」並為他吸吮毒血而殞命的痴情少女,同時耳畔似響起了羅妙蘭那婉轉而凄迷的歌聲:
「……清泠的月皎潔了離別……江湖路山高水遠……美人如玉劍如虹
……紅顏起舞為誰人憔悴胭脂淚紛飛心碎了完美江山美人心動了誰一場夢一段柔情你無暇的美風乾了眼淚……」
任問仇目中已有了淚光,「梅林山莊亦不過是東方紅日野心下的一個犧牲品而已啊!」心念至此,只聽楚飛續道:「我知道東方紅日絕不會讓我這個洞悉內幕的人活著,他遲早會對我下手。於是,我便在那個眾高手圍攻金獅堡的黑夜裡悄悄溜走了,以後便來到了這裡,我也只能來到這裡!」說到這裡,他便住了口。
霎時間,四下里一派靜寂,死一樣的靜寂!
須臾,東方明珠的聲音便打破了這份寂靜,她大聲叫道:「任大哥,鐵大俠,難道你們也相信他編的這個故事,相信他說的這些鬼話?!」
楚飛哼了一聲,道:「鐵大俠,你是否還記得那天夜裡,咱們齊斗焦鋒時,東方紅日的肩頭曾中了焦鋒一劍?」
鐵誠沉聲道:「當然記得。」話落,楚飛突然解開了衣襟,裸露出上身,他左肩上一道寸余長的傷疤赫然入目。
東方明珠一見之下,頓覺腦中轟地一聲、天旋地轉,過得半晌,她喃喃低語:「怎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時,楚飛乾咳一聲,道:「鐵大俠,殘害你妻子的兇手的確是東方紅日,而他的愛女就在這裡,你手中握著『死神鉤』,為何還不出手?!」
鐵誠聞言雙目如刀般地瞥了一眼東方明珠,突然大喝一聲,抬臂揚鉤疾劈而出。
東方明珠不會絲毫的武功,她怎能避得過鐵誠盛怒之下所發出的這一鉤?
鉤去如電,眨眼間便到了東方明珠的玉頸七寸外。眼見東方明珠便要喪生在鐵誠這一鉤下,突聽「當」地一聲,卻是任問仇用朴刀架開了鐵誠的「死神鉤」。
任問仇說道:「鐵兄,殘害唐姑娘的兇手是東方紅日,而不是他女兒。我們要對付的也是東方紅日,而不該是他的女兒!」
東方明珠聞言悚然一驚,道:「任大哥,難道……難道你也要傷害我爹爹?!」
「是的。」任問仇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
東方明珠的玉面上突然就變了顏色,蛾眉緊蹙,道:「這……這是為何?」
任問仇沉聲道:「我便是金獅堡主的遺孤,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殺父之仇?」東方明珠玉面上一下子便全無了血色,怔了一怔,喃喃道,「我不信你們所說的話,我要問爹爹去!」說罷,掩面狂奔而去。
任問仇腳下一動,猛又止住了身形。
他和東方明珠之間已有了永遠都無法彌補的裂痕,他們還怎麼可能在一起?!
然,他們之間已有了深深的感情、刻骨銘心的愛,單隻那一夜的激情,那一夜的纏綿,那一夜的溫存,那一夜的甜蜜,又怎能統統忘卻?
任問仇緊緊握著掌中的朴刀,兵刃雖無情,但人呢?人有情,但有情人就真能終成眷屬么?
任問仇抬眼望去,只見東方明珠的身影已越來越遠,終於消釋在視野之中,他突然間便淚流滿面。
過得半晌,鐵誠忽道:「如意宮主還好吧?」
楚飛道:「還好。」
鐵誠又道:「東方紅日此刻就安扎在岡下三十裡外,明日一早他便會前來。不過,他所帶來的高手已然損失殆盡,他亦是孤家寡人一個,即便他的內功再深厚,亦絕勝不過咱們四人,明日便是他的納命之期!」
楚飛一怔,道:「咱們四人?」
「正是。」鐵誠微笑道,「楚兄的『十字劍』,任兄的大朴刀,我的『死神鉤』,還有如意宮主譚心柔的『寒煞指』,咱們四人定能誅殺東方紅日,為江湖除害!」
楚飛聞言苦苦一笑,道:「可惜如意宮主已不能跟咱們聯手了!」
鐵誠眉頭一蹙,道:「怎麼?」
「因為她已有了身孕。」楚飛嘆道,「她的丈夫『魔珠』傅九更已戰死在了昨天的那場血戰之中!」
鐵誠不禁心頭一震,楚飛又道:「東方紅日已練成了『天吸魔功』並吸走了任堡主的畢生真元,內功已獨步天下,何況他手中還有『承影神劍』,試問天下還有誰是他的敵手?!」
鐵誠聞言眉峰緊蹙,喃喃道:「那……那我們該怎麼辦?」話音甫落,突聽任問仇道:「難道咱們三人便殺不了東方紅日?」
鐵、楚二人聞言俱是微微一怔,齊道:「怎麼?」任問仇悠悠地道:「我以前用劍,現在卻是用刀。」
鐵誠愕然道:「這有何不同?」
楚飛介面道:「當然不同!」鐵誠道:「哦?」楚飛道:「因為任兄已然練成了旋龍刀法。」
鐵誠不禁「哦」了一聲。任問仇淡淡地道:「這『修羅鐵杖』岳天虯已經死了。」
鐵、楚二人不意任問仇竟會忽然說出如此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來,不禁均是一愕。
只聽任問仇又道:「楚兄若是易容成岳天虯的模樣,回到東方紅日身邊,想來東方紅日定然不會起疑。」
鐵、楚二人聞言心頭均是莫名地一跳,齊道:「那便如何?」任問仇長嘆一聲,說出一番話來,只聽得兩人連連點頭。
其時,西天際突然湧上了一重烏雲,烏雲滾滾,很快便越疊越厚,已然遮住了殘陽。滾滾烏雲中似是有個妖魔正在撕裂蒼穹,攪動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