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身世
衣小鳳聞言,臉上突然現出了凄苦的神色,一枝梅見狀不禁一愕。
衣小鳳一聲輕嘆,道:「我苦命的孩子,娘也是不知啊!」此言一出,江頌揚跟一枝梅不禁相視怔住。
一枝梅心中更是驚詫莫名,急聲道:「娘,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衣小鳳凄然地搖了搖頭,道:「十九年前,我跟着睿哥來到了這裏。那時,令芷嫣剛去世不久……」
「在黃山蓮花峰頂,我第一次見到睿哥時,便深深地愛上了他。我原以為時間一長,睿哥定會將令芷嫣忘卻,從而接受我。於是,我便在此蓋了這三間木屋,並住了下來……」
「可是,令芷嫣雖已死去,但睿哥的全部心思還是在她身上,還是忘不了她。一年後的一個大雪之夜,睿哥在我這裏飲酒,也就是在那一夜便發生了這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枝梅聽到這裏,不禁心頭一動,道:「娘,我……我的父親可是風神刀嗎?」
衣小鳳苦澀地一笑,道:「梅兒,我原本也以為是他。那天晚上,睿哥喝了不少酒,但最終他還是離開這裏去了那個山洞。他走後不久,我竟陡地感到莫名地心煩意亂,後來全身竟然使不出半點兒力氣來……」
聽到這裏,江頌揚不禁心頭一震,暗忖:「莫非鳳姨那天夜裏竟然中了江湖上下三濫的迷香之類的東西?」心念甫動,只聽衣小鳳續道:「那時燈火突然熄滅,緊接着一個人上前便將我抱住。我當時心想此人必定是睿哥,你想,在這空寂無人煙的絕地,除了睿哥還能有誰?定是他喝多了酒情慾難控,才會……才會跟我好的……」
稍稍一頓,衣小鳳續道:「過了沒多久,我便有了身孕。哪知,我將此事告知睿哥,他臉上竟是一片迷惘。到此時我才知道那天夜裏的人絕不是睿哥,若是睿哥的話,他就絕不會否認,他本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我只覺滿心凄苦,知道再也配不上睿哥了,便有意跟他疏遠……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個女嬰……」
一枝梅聽到此處早已是淚流滿面,江頌揚亦覺心中很不是滋味,暗道:「那人到底是誰?他又怎知鳳姨住在這裏?」心念一動,便道:「鳳姨,此人極有可能是你相識之人!」
衣小鳳不禁一呆,搖了搖頭,說道:「那時已熄了燈,我沒看清那人的臉,我……我不知道。」
衣小鳳嘆了口氣,又道:「一天,我和睿哥一同來到前面的懸崖下。睿哥見我整日價不開心,又知我喜愛梅花,便施展輕功折下了生在懸崖半腰的一枝梅花,給我戴在了發間。我……我就一直戴着,只是沒幾日這花便枯萎了,只剩下一段光禿禿的梅枝……」
兩人聽到這裏,不禁回想起了他們墜崖中確曾被一株梅樹所阻,再看衣小鳳發間,當年這段梅枝的花兒早已凋殘。然,凋殘的並不僅僅是這段梅枝的花瓣,更有一顆少女的心。
衣小鳳苦苦一笑,續道:「我便給我的女兒取名為梅兒,後來我師兄楚天龍雲遊至此,我便將女兒託付給了他。我……我當時滿心凄苦,實不打算再要這個沒有父親的孩子,而師兄一走便是十幾年,這些年他再未回來過,我……」
「我卻無日無夜不在思念我那苦命的孩子,我……我真恨自己當初為何就沒勇氣將她撫養長大,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自小便沒有父母,我……我沒想到師兄竟然給我的女兒取名為一枝梅。一枝梅呵,我們之間僅僅是一枝梅花……」
衣小鳳說到這裏,一枝梅便哭着撲進了她的懷裏,母女倆俱是淚如雨下。
過得半晌,衣小鳳拭去淚痕,說道:「十二年前,睿哥突然辭世,我直是悲痛欲絕……我原以為時間一長,我定會將他忘卻,誰知,時間越長,思念卻越深,我……我終於知道,睿哥縱然要孤獨一世也不會愛上我,因為他已將他的心、他的靈魂都給了令芷嫣,他對令芷嫣的愛豈非正如我對他的愛一樣?但我相信,如果在令芷嫣之前睿哥便認識了我,他愛的人就必定會是我,我們只是相見恨晚啊!」
沒有經歷過深深愛戀的人,便絕體會不到這「相見恨晚」會是件多麼令人心痛的事。
房中一派靜寂,三人各自心潮起伏。
江頌揚不經意間與一枝梅的目光一碰,但覺對方的眼中滿是情意,不禁心中一熱。
便在這時,只聽衣小鳳道:「你們又怎麼會到了這裏呢?」
江頌揚道:「數日前,蕭少飛這狗賊血洗了我神劍樓,我便與幾個朋友一道兒前來複仇,惡鬥中,我和梅兒被逼落萬丈懸崖,無意中到得了那處山洞。」
衣小鳳嘆了口氣,道:「也許這便是天意,若非如此,我和梅兒怕是再無相見之日啦!」
她稍稍一頓,又道:「想必你們已練成了那洞中石壁上的武功了吧?」
江頌揚苦苦一笑,道:「我資質魯鈍,想是並未練成。」衣小鳳道:「哦?」
江頌揚道:「若是我已將『旋龍刀法』練成,又怎能鬥不過鳳姨?」
衣小鳳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那石壁上的『追鳳劍法』是何人所創?」
江頌揚道:「是鳳姨?」
「不錯。」衣小鳳道,「睿哥一去,我無日無夜不在思念,苦思三年,我便創出了這套『追鳳劍法』。在我心裏,我實幻想有一日睿哥能向我表達愛慕,我們二人終能雙宿雙飛,是以刀劍合璧便會生出強大的威力來……我這套劍法雖能剋制『旋龍刀法』的招數,卻絕剋制不了這刀法的內勁。」
她頓了一頓,又道:「我之所以能剋制你的刀法,那只是因為你的內力不如我深厚,若非如此,我便絕勝不過你!」
江頌揚聽罷不禁「哦」了一聲,衣小鳳又道:「以你現下的武功,絕報不了仇!」
江頌揚喟然一嘆,道:「可是……內力又不能驟然突增,我們該怎麼辦?」
一枝梅柔聲道:「揚哥,不要灰心,我娘不是說這刀劍合璧會發出強大的威力來么,只要……」
「你們即使刀劍合璧,也絕殺不了蕭少飛!」未待一枝梅說完,衣小鳳便淡然道。
一枝梅撒嬌道:「娘,那我們該怎麼辦呀?」
衣小鳳眼望着窗外,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她沉吟道:「世間還有一部玄奧神妙的內功心法,只要練成了,就必定能無敵於天下!」
一枝梅禁不住心頭狂喜,道:「那是什麼內功心法?」話音甫落,卻聽江頌揚道:「是『旋龍刀法』的內功心法『大力神通』,對吧,風姨?」
衣小鳳微笑着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內室。
不多時,她便走了出來,手中多了一本黃絹小冊,只聽她道:「這便是睿哥筆錄的『大力神通』心法。他本想將這套心法也刻在那石壁上,但又恐不肖之徒練成后無人能製得住他,於是便將之交給了我。」
江頌揚伸手接過,面上竟帶着無比虔誠的神色。
衣小鳳又道:「頌揚,你今晚回那山洞,讓梅兒留在我這裏,我點撥一下她的劍法。」
「好……好的。」江頌揚說道。
夜風中帶來了濃濃的花香,卻也有了侵人的寒氣。
江頌揚卻未感到冷,相反,他心中似是燃起了一團火,一團熊熊的烈火。
他輕快地走在夜風中,走在生滿花草的野地里,黑夜中小溪「淙淙」的流水聲竟也很好聽。
江頌揚剛踏進山洞,便聽得洞外一個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喚道:「揚哥。」
霧,不知何時已經升起。
江頌揚快步走出洞來,便望見了俏生生地立在濃霧中的一枝梅。月光下,顯得那麼朦朧、那麼不太真實。
江頌揚望着濃霧中深愛着的人,心頭一跳,竟突然有了種想擁抱她的衝動。
就在江頌揚剛有了這個想法時,一枝梅便快步奔了過來。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在濃霧中,在月光下。
江頌揚聞着一枝梅身上發散的淡淡的少女體香,禁不住心中一盪,便低下頭,吻住了她那香甜的小嘴,四片火熱的唇便糾纏在了一起。
霧已淡,明月卻顯得更加皎潔,微風吹送,四下里瀰漫着一股撩人的情意。
縱然不是春天,一對深愛着的小情侶又怎肯輕易放棄這美好的時刻,何況還是春天?!
春天豈非正是個令人容易衝動的季節?
衝動當然也是正常的,一對有情人在這衝動的季節里,又如何能做出不正常的事呢?
良久良久,江頌揚輕輕拭去了臉上的汗珠,一枝梅卻像只溫順的小貓般賴在他懷裏不願分開。不願分開,世間哪對有情人又願意分開?
江頌揚緊緊地抱着她,忽然采了一朵草叢中的嫣紅的小花,遞到一枝梅面前,在她耳邊輕聲道:「梅兒,嫁給我,做我聖潔的新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