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故人
風、衣二人循聲望去，只見從大道上並肩走來了一男一女。女的是個中年美婦，男的是個正值而立之年的錦袍漢子，此人背後斜插一支柳笛。兩人神情曖昧，宛若情侶。
風睿一見之下，不覺眉峰一蹙，喃喃道：「蕭師兄？」
這兩人赫然正是「黑轎娘娘」譚心柔和「索魂魔笛」蕭少飛。不多時，兩人便到了近前。
這時，蕭少飛也已發現了風睿，怔了一怔，便一拱手，微笑道：「原來是風師弟，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風師弟，別來無恙啊？」
風睿一拱手，淡淡地道：「譚宮主，蕭師兄，後會有期。」蕭少飛道：「風師弟，你我許久不見，你就這麼急着要走么？」
「你待怎樣？」風睿正欲抬腳上車，聞言微微一愕，回身道。
「怎麼不見弟妹呀？」蕭少飛笑了笑，「不過，論姿色，這位姑娘一點兒也不比弟妹遜色，風師弟真是艷福不淺啊！」他並不知令芷嫣已於數日前殞命於黃山蓮花峰。
風睿聞言笑了笑，並未開言，他的笑意中儘是苦澀的味道。
蕭少飛又道：「這位姑娘如此美貌，風師弟跟弟妹分道揚鑣亦是人之常情啊！咦，師弟這是要去往何處呀？」
風睿淡淡地道：「天地之大，自有我的去處。」
蕭少飛還未開口，譚心柔便走上兩步，說道：「小兄弟，咱們又見面啦！小兄弟，你這是要隱退江湖么？」
風睿道：「是的。」譚心柔吁了口氣，道：「小兄弟，這不失為明智之舉啊！」
蕭少飛笑道：「美人相伴，*，風師弟真是個聰明人呀！不過，風師弟可要討好這位姑娘的歡心哦，否則這位姑娘也離你而去，你可就要孤身終老啦！」
風睿苦笑着搖了搖頭，抬腳便上了馬車。
這時，只聽衣小鳳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名動天下的『神劍六俠』中的『索魂魔笛』蕭五俠吧，今日得見，真是榮幸之至啊！我真的很佩服蕭五俠，閣下不單吹得一手好曲子，而且還是個敬老之人哪，想必您身旁的這位便是令慈吧？」
譚心柔聞言面上一寒，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她哼了一聲，道：「你這騷貨，真是伶牙俐齒啊！」
衣小鳳聞言蛾眉一豎，怒道：「你這不知廉恥的老淫婆，你再罵我一聲試試！」
譚心柔微微一笑，淡然道：「罵你又怎樣？我得奉勸你一句，你可要好好伺候我的小兄弟，否則我小兄弟一腳將你踹了，你就只好滾蛋啦！」
「錚」地一聲，衣小鳳已然拔劍在手，她冷冷地道：「老淫婆，看來你是不想活了，今日本姑娘便送你歸西！」
譚心柔施施然走上兩步，道：「難道我還怕你這婊子不成，進招吧！」話落，只聽蕭少飛道：「這位姑娘，你不是譚娘娘的對手，你這樣做不過是白白送死！」
譚心柔聞言白了他一眼，道：「少飛，你這般憐惜她，莫非看上她了？」
蕭少飛臉上大窘，忙道：「心柔，你誤會了，我絕不是……」話未畢，風睿一掀車簾，彎腰進了車廂。
車廂中有一口棺材，玉石做成的棺材。風睿輕輕撫摸著白玉棺蓋，很快便沉浸在回憶之中。
驀地，只聽車簾外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道：「睿哥，我能進來嗎？」
風睿聞言苦苦一笑，道：「請進。」話落，車簾挑起，衣小鳳走了進來。
車廂並不大，衣小鳳挨着風睿坐下，瞥了一眼身前的白玉棺材，說道：「這裏面便是令芷嫣……姐姐么？」
風睿黯然地點了點頭。衣小鳳柔聲道：「睿哥，令姐姐不幸身亡，但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你，你中了毒，我定會設法為你解毒的！」
風睿苦苦一笑，道：「不必了。」衣小鳳幽幽地道：「我不想你死！」
風睿聞言望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便岔開了話題，道：「也不知道陸兄到了聚義莊沒有！」
衣小鳳道：「看得出你跟陸華羽有很深的交情。」風睿「嗯」了一聲，道：「一見如故，我們是朋友，我不想他出事！」
衣小鳳又道：「陸華羽去聚義莊，想來也是有備而去，一時半會兒，他絕不會有危險的！睿哥，你總是關心別人，卻不在乎自己的事。」
風睿微微一笑，一時卻不知該如何介面，兩人一起沉默。
過了片刻，只聽衣小鳳輕聲喃喃自語：「我跟睿哥定會平安地離開聚義莊的，睿哥，睿哥到底中的是什麼毒呢？我定能解此毒的，睿哥受了太多的苦，老天保佑，讓他好好活下去吧，我要讓他好好活着，我……」
衣小風聲音雖輕，但風睿就在身邊，還是聽見了，他心頭一酸，轉頭凝望着衣小鳳，迷濛的視線里，他彷彿從衣小鳳的臉上同時看到了令芷嫣的影子。
馬蹄翻飛，車輪滾滾，不多時，這輛馬車便消釋在遠方。
蕭少飛看了譚心柔一眼，說道：「心柔，適才你為何不教訓一下那位姑……那個賤人呢？」
譚心柔撇嘴一笑，道：「我教訓她，你不心疼么？」
蕭少飛聞言面上一窘，隨即臉色一沉，道：「心柔，你怎麼能這般說！在我心裏只有你，別的女人，我一概視若無睹，我……」
「好了，我明白。」未待蕭少飛說完，譚心柔便道。
蕭少飛乾咳一聲，又道：「心柔，我覺得你變了很多。」
譚心柔淡淡一笑，道：「我糊塗了幾十年，如今我找到了我的真愛，我不想再打打殺殺了！過去的我，確實荒唐，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又何必跟那位姑娘一般見識！」
蕭少飛溫言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從今往後，咱們要過新的生活，我會永遠陪着你。別人都道黑轎娘娘殺人如麻，是江湖中的魔頭，而我知道其實心柔是個心地良善而又溫柔的姑娘。」
一句「姑娘」，譚心柔陡覺喉頭一酸，「嗯」了一聲，便倒在了蕭少飛的懷裏，嬌柔嫵媚。
過了片刻，蕭少飛忽道：「想不到風師弟也是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之人！」
譚心柔聞言柳眉一蹙，緊接着便說了一句適才蕭少飛曾說過的話，她道：「你怎麼能這般說？」
「難道我說錯了？」蕭少飛哼了一聲，「當初，風睿跟芷嫣一見鍾情，看似恩愛無比，到頭來怎麼樣，他還不是另結新歡？」
譚心柔微微一笑，道：「依我對風睿的了解，他絕不是這種人！」蕭少飛道：「哦？」
譚心柔淡淡地道：「風睿現今另結新歡，我想那個叫芷嫣的小姑娘定是出事啦！」
蕭少飛心頭一顫，道：「怎麼？」
譚心柔嘆道：「怕是芷嫣已然不在人世啦！」蕭少飛聞言「哦」一聲。
譚心柔說罷便望着那輛馬車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蕭少飛皺眉道：「心柔，你在想什麼？」
譚心柔道：「風睿去的方向好像是聚義莊。」蕭少飛眉頭一蹙，道：「聚義莊？」
譚心柔道：「聚義莊主李還山曾是家兄最得力的屬下，只是家兄已然不在了！」
蕭少飛微一沉吟，道：「李還山還是尊兄的屬下。」譚心柔微微一怔，道：「怎麼？」
蕭少飛道：「害死尊兄的兇手李卓然已經死了。」譚心柔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蕭少飛笑了笑，道：「心柔，你還記得那日咱倆途徑黑風嶺么？」譚心柔道：「記得，這又如何？」
蕭少飛道：「那日，咱們聞到黑風嶺上一派血腥氣味，我便趕去查個究竟，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譚心柔道：「難不成你看到了李卓然的屍體？」蕭少飛道：「正是。」
譚心柔「哦」了一聲，又道：「他武功高強，當世很難有人是他的敵手，是何人將他殺死的呢？」
「不知道。」蕭少飛沉吟道，「我還看到了很多望天堡弟子的屍體，想來李卓然定是被令天行或者是望天堡的高手殺死的！現今，鬼堡定是群龍無首，心柔，你是譚堡主的妹妹，又是幽靈宮的主人，你若是登高一呼，鬼堡就絕不會成為一盤散沙而遭瓦解呀！」
譚心柔嘆了口氣，道：「這又如何呢？家兄已不在人世了，鬼堡是興是亡又有何區別？！何況，你我不是說好要廝守終生、再不過問江湖中的事么？難道你……」
蕭少飛眼珠一轉，忙道：「心柔，你誤會啦！風睿一向對鬼堡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若真是趕往聚義莊，那李還山就要遭厄了。咱們去阻止他，也算是為兄長做了件事呀！」
譚心柔道：「咱們去阻止他？」蕭少飛道：「我是風睿的師兄，他多少給我點兒面子，即便他跟我翻臉，你的傷已然痊癒，難道咱們還鬥不過他跟那個少女么！」
譚心柔蹙眉道：「可是……」，蕭少飛截口道：「心柔，你放心，等做完這件事，咱們就離開聚義莊，回你的幽靈宮，永不過問江湖中的事，長相廝守，相伴終老，如何？」
沉吟半晌，譚心柔一聲輕嘆，道：「好吧！」蕭少飛聞言面上一喜，歡聲道：「那咱們即刻便動身吧！」
譚心柔「嗯」了一聲，抬眼望向長空，但見一輪紅日已悄悄落下了山頭，夜色正四面八方地包圍過來。
